岳飞一身武力之强,自忖生平难逢敌手。
他内外同修,横练金身如钢似铁,内修真气大海无量,骨血内脏已经祭炼完全,早就达到先天无垢的地步,单纯以武力来论,实际上比上官英要强上许多,比起终南神剑叶问天都要强横一筹。
外炼超过上官英,内炼持平叶问天,战技和修为,体魄和内气,没有一处缺陷,这是全方位的强大。
也就是说,他强得很平均。
可以应对任何一种恶劣局势。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平衡其实就代表着各方面不是极为特殊。
就比如现在,他的内力和体魄其实并不比张南差上什么,但是,身形闪动着,总是追在张南后面吃风,想追都追不上,更别说拦挡攻击,救下手下将领了。
从张南突然出手攻击。
岳飞就跟着一起动手,每一次都只能跟在身后,明明近在咫尺,象是远在千里,两人一前一后,就象是两条平行线,再也不能交际。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南“行凶”,心痛得难以呼吸,偏偏无可奈何,只得喊道:“依你就是,杨将军,我就与你正面一战。”
他有种感觉,如果不肯一战,眼前这位突下重手,这些天好像变了一个人样的猛将,很可能会岳营亲信一网打尽,这叫人情何以堪。
张南身形飘忽,不像是杀伐攻击,反象是野地踏青赏花,他反手一拍,突破何元庆挥舞得泼水不入的暗金色双锤,嘭的一声击在他的胸前,打得对方吐血飞跌。脚下一踏,不知为何,就到了姚健的身前。
这位是岳飞娘家侄儿,也是背嵬军步军统领,平日里不但深得岳飞信重,更是杀得金兵尸横遍野,端的是一员悍猛之将。
可是,这员悍将,此时脸上全是茫然,手中混铁棍握在胸前,似扑似挡,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能瞪大双眼看着那只如玉手掌如鲤鱼跃波,挟着刀斧之势,轰然击到自己胸前。
干脆的,他双眼一闭。
不管了,反正挡不到,攻不了,只希望不要伤得太重。
不幸中的万幸。
最差结果,就是重伤。
多少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比起死在金人手里自是要好上许多了。
等了一会,他却没感觉疼痛临身,睁眼一看,那只白玉般的手掌已经收了回去,对方也没有继续攻击,早就转身过去,背对自己了。
姚健如蒙大赦,额头面上全是汗珠,蹬蹬蹬连退数步,重重喘着大气。
他在右看了看,就见到四周众人全都怪异望来,倒是没有谁出声嘲讽。
好险。
这时,姚健才回过神来,想起刚刚最危急关头,似乎听到元帅说了什么。
似乎是答应赌约了。
他竟然应战了。
被逼得。
……
张南所以停手,倒不是因为跟姚健有着什么深厚交情,事实上,这家伙以前也很看不起杨再兴。
两人武力相差其实不大,也有过切磋,身份却决不相同。
姚健身为元帅外甥,又掌控着岳家军最精锐兵马背嵬军步军,不说举足轻重,也是一员排得上号的大将,而杨再兴只是边缘小将,武力虽高,却是并不怎么招人待见。
可想而知,在军营之中,姚健对待杨再兴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了。
不说敌视,无视肯定是有的。
张南出手伤他,简直没有一丁点的心理压力。
停手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岳飞答应赌约了,不管对方答不答应,他反正要掌控全军,把那些不服的,反抗的刺头将领,全都干趴下,省得以后麻烦。
军令不能,是为将大忌。
以他的身份,想要全军听令,唯一的做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所有比他更有威望,更有身份的将领,全都没法领军。
当然,这种做法是不是合适,会不会有些太嚣张了。
他不会理会。
我就是这么嚣张的人。
否则的话,不管岳飞还当不当元帅,这支岳家军永远姓岳,不会姓杨。
他停手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姚健的做法,还有众将的眼神。
那是一种惊慌,敬畏、认命。
所有大大小小的将领和幕僚,全都眼神怯怯,失了战心。
这样也好。
看来是屈服了。
有大义名份在身,有武力压制,只要不想找死,还想着建功立业,有着一丝念想,就不会铤而走险。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有些时候,血溅五步,只是因为无路可走,有生路走谁又会专走绝路呢?
至于是不是心服口服。
这个张南表示不用担心。
威望只所以存在,是没有比较。
岳飞不是答应赌约了吗?
只要光明正大的赢下这一场。
无论再硬颈的岳家军将领,包括岳云在内,也不得不承认岳元帅本人亲口承诺的事情。
即算是心里再怎么不甘不愿。
也得安安心心听令行事。
这样,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
既然答应军前比武。
那就没有再多生波折。
这一次,就连宋回也不敢扯着朝廷命令硬顶。
王承宗惨死当场,六名内侍也抛尸校场,剩下六名仿佛鹌鹑一般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现实告诉这位安抚使。
对面的将军,并不是什么讲理的性子。
跟他也别谈什么文贵武轻的屁话。
一言不合,就一枪捅死。
他完全不把朝廷当回事的。
这就叫书生遇上兵,有理讲不清。
暗里虽然腹诽着,宋回也只能表示自己乐见其成,笑容满脸的,完全没有先前的趾高气扬。
至于回去怎么添油加醋,诉说杨再兴的坏话,那又是另一回事……
反正,张南觉得无所谓。
他早就把南朝宋室预设为“敌军”,扫平北面之后,总是要跟南方做过一场,这时不管是讨好,还是得罪,其实都没区别。
反正,在对方眼里已经是可以诛九族的反贼了啊,有本事,赵构老儿能把自己弄死到风波亭去,以为人人都像岳飞那么傻吗?
怕是想多了。
……
在十余万军士百姓诡异的目光之中,岳飞和张南两人双双骑上战马,手握长枪,隔着十数丈遥遥对峙……
岳银瓶双眼含泪,一溜小跑到了岳飞马前,哀泣道:“父亲,你已经被朝廷下令去职,如今已是白身,何苦还要阻拦再兴行事呢?不如就此罢手,让他带着我们这些人去打金狗、收复河山,这样不好吗?也是父亲您的毕生大愿啊。”
“孽障,你怎么不去劝杨再兴,他如此胡作非为,胆大包天,已经惹下天大祸事。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某羞于为伍……”
岳飞呸了一声,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心脏剧痛。
这个女儿养得。
简直没法说了。
当初见到她跟杨再兴苗头有点不对的时候,就应该把她的腿打折,不让乱跑。
岳银瓶被骂得面色惨白,摇摇晃晃的又跑到了张南的马前,眼泪珠子终于掉了下来,完全看不出英武女将的气度,象是一个无助的可怜弱女子:“再兴,你不要跟我父帅打好不好?刀枪无眼,伤到谁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