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就要低头。
飞爷要请客赔礼,自然要调查清楚客人的人际关系。
再怎么样,要让对方感到舒服,千万不能把一场赔罪的宴席弄得不欢而散才好。
最好是有人见证,有人圆场。
并且,让客人扬眉吐气,感到很有面子。
所以,请来的陪客,也有些说道了。
难就难在,张南这人,好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
偏偏他平日里没有什么有身份的亲朋好友,唯一能跟他拉得上关系的,就只有上学时候的老师,或者经手治病的病人。
任飞是老派江湖人,请客赔礼当然不是随便请请,还讲究某种仪式感,决定请谁就花了老鼻子心思。
既然是老派,那就不得不提‘天地君亲师’这套说法。
张南的父母亲都不在离江,那么,他的老师也算是长辈了。
这个长辈还有很多说道……
听说在毕业之时,方老师其人暗暗摆了自己学生一道,把学生当牛做马的随意使唤之后,临近毕业了,竟然一脚踢开。
这种事情从来不稀奇,因为张南家里情况并不太好,也没有多少金钱来奉承老师,得不到照顾也没什么好说的。
任飞就想着,如果自己是张南,也许想要出一口气,或者想在老师面前证明自己。
富贵不还乡,有如锦衣夜行,没什么比在看不起自己的人面前成功,最让人身心舒爽了。
因此就请了方明堂当见证。
方教授本人身份虽然不怎么样,只是医科大学一个教授。
但他出身的家庭不错。
两个弟弟,一个是如今离江的副执政官,一个是离江检察长,全都身处要职,前途广大。
水涨船高之下,方教授也堪堪有着资格让任飞高看一眼。
至于霍东庭,那才是真正的见证者。
同在离江这片地方,霍家绝对不是什么小鱼小虾。
而是一条大鲨鱼。
以两江集团的狂妄嚣张,以任飞的自傲,也不得不正视这个传说中古武传家的家族。
以江湖的说法来讲,那就是,对于霍家主,他飞爷也得敬上三分。
“张先生,我敬你,先干为敬。”
任飞既然决定认怂,也就不会端着。他把姿态放得很低,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端起一大碗白酒,仰着脖子就灌了下去。
毕竟是社会最底层搏杀出来的厉害人物,为人自然而然就有那么一些豪雄气度。
酒一下肚,任飞脸上微微一白,笑得却很灿烂,“先前的所作所为,任某太过鲁莽,还请张先生不要怪罪。”
血鹰几人跟着站起饮了一杯,表示敬意。
旁边的霍东庭笑着摇了摇头,他只知道是请客吃饭,前来做个见证。却不知道见证的到底是什么。
也没想过,号称青蛟的飞爷,竟是如此的卑微姿态赔礼道歉。
不知张南到底做了些什么,让这头老青蛟吓成这般模样。
不过,他比任飞更早明白张南的厉害之处。
谁要是招惹到这位神奇的张医生,那可真是踢到铁块了。
见到这一幕,霍东庭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算奇怪。
另外一人却不一样,此时已经呆住了。
自从进了包厢之后,就一直沉默寡言的方明堂此时终于保持不了心境,他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任飞。
对方是何等身份,而张南又是何等身份?
自己这位学生,毕业之后到底做了一些什么事情,竟然得到离江大佬如此看重?
不对,这不仅仅是看重可以形容了。
他偏头看了看霍东庭,就发现,这位隐藏大佬的脸上也没有多少奇怪之色,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张南嘴角泛起一丝笑容,端起酒杯停了一停,轻轻抿了一口,笑道:“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我这人记性不太好。”
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在他眼里,这世上还没什么人有资格让自己记仇。
不依不饶上来找死的,那自然是一把捏死。
情有可原的,也不是不可以放过。
说起来,这位大名鼎鼎的‘青蛟’与自己其实没有什么根本利益冲突,一切源自于黄院长的请托。
如今黄承良死已经死了,无论其中有着什么样的交易,死人毕竟就是死人。
再怎么样,也没有因为一个死人的请托让自己身处危境的道理。
因此,如果对方聪明的话,当不至于继续招惹强敌。
那实在是太不明智。
至于张南的内心呢,倒是不介意放对方一马。
当然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任飞要‘识做’,这也是他亲自上樱花园‘拜访’的真意所在。
杀个鸡给猴子看,看你怕不怕?
总的来说,生命是可贵的,能少杀人就少杀人吧。
这一刻,张南觉得自己很有怜悯之心。
任飞听到张南松口,当即就长长吐出一口酒气,笑得更是欢畅,声音洪亮:“我是个粗人,做事直来直往,难免就有许多不到之处。但张先生请放心,这样的错误,任某不会再犯第二次。”
他使了一个眼色,就从老管家任忠手里接过一个乌木小礼盒,捧着递了过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张先生不要嫌弃。”
赔礼,赔礼,当然得有礼。
这才是正戏。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