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肿肿,目浑浑。枯枝须发片片缕,青霜抖擞寸寸。
蓬头污散落,面上泥和尘。不及苍白僵如铁,促促似丢魂。
皮硬硬,毛铮铮。狗貂鹿鼠驳驳凑,风寒刺骨森森。
棉麻分枝杈,线段新捻陈。瑟瑟肌肤指包烂,却敢称王孙。
箕子紧握木矛盯着门帘,一家人聚在一起瑟瑟发抖,却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如此这般半柱香工夫,帘子外地面缓缓浮现出一截黑影,箕子顿时浑身僵硬屏住了呼吸。口鼻原本颇为急促的霜烟戛然而止,让整座帐篷都瞬间陷入了死寂中。
就在此时,一声阴森并稍显粗哑的呼唤声,如幽冥刮来的寒风般悄悄飘入帘内:箕子,箕子兄?吾,又来寻汝玩耍啦!
咕咚!
箕子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将木矛缓缓压低几寸,却完全没胆量与那声音回应一声。
而且他知道,那家伙肯定会进门见他,就如同过往半月每天晚上那般。
果然,那黑影越加宽大也越加厚重,在冰屋外不远处的篝火残余影射下,如恍恍惚惚的鬼魅慢慢迫到近前。
紧接着,就见一只粗若男子手臂一般,比熊虎更加巨大的蒜头巨爪落在屋外。
咯!
将地面斑驳坚冰压成了粉碎后,门帘离地四尺左右的高度,也被一颗硕大的脑袋缓缓顶进了屋内。
嘿嘿嘿!
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随寒风冷雾飘进屋里,伴随着门帘缓缓被头颅顶开掀起,一头肩高接近五尺体毛皆为整齐灰褐横纹,铜铃大眼灰绿色瞳孔尽是贪婪之色的巨虎,微微咧嘴微笑着再一次与箕子七人强行见面了。
箕子兄。
巨虎双目扫了眼粗大木矛,而后便面露不屑转到箕子面上冷笑道:前方便是吾族居所,不知箕子兄思虑如何了?
我!
虽然巨虎的语气始终风轻云淡,可箕子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两股战战勉强立在那里哆哆嗦嗦,张了张嘴却没胆量说出自己的真意。
三万!
巨虎见状立刻呲了呲牙,呼出一大口热气随风化作冰霜。他却紧盯着箕子的双眼依旧沉声道:三万族人都已妥协。
半句话说完,他也缓缓踏前半步双眼一眯:四万强硬者尽皆失去鼻梁。汝!欲见举族皆亡呼?
听闻此言,箕子仿佛瞬间被戳中了要害痛处,不由得强行止住内心恐惧紧握木矛,以矛尖指着巨虎的鼻梁咬牙颤声道:吾,吾乃先帝乙亲弟!当,当今商王叔父!你。
呼!啪!
巨虎闪电般一爪将木矛尖端拍成碎木屑,脸上带着浓浓杀戮之意再次踏前半步。
啊!
妻儿六人哪里受得了这份杀意,顿时便惊恐退到后墙歇斯底里惊叫了起来。
瞬间被刺耳尖叫声惹得巨虎心生恼怒,原本刻意维持的悄声戏虐被强行打断的刹那,他内心也随之瞬间生出了绝杀念头。
长约近丈的巨尾微微下弯,正要跃起一口咬向箕子头颅时,却感觉尾巴中段被什么瞬间抵在地上。
下一瞬,一声响彻十里的痛苦怒吼,瞬间就将整座冰雾震出了百条裂纹。
哼!
身后也随即响起一名男子的不屑冷哼:孽畜!妖皇慈悲,欲留汝等血脉繁衍。未曾想今日竟再行罪恶,实乃自取灭亡也!
吼!
那巨虎闻言顿时放弃箕子,任其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模样,回头望向屋外那个人影的同时,也强忍痛楚歪头拔下钉住尾巴的长矛。
何方修者!
粗壮尾巴甩向屋内撒落大片鲜红,看都不看脸上沾染了几滴自己鲜血,却面容僵硬眼神呆滞的箕子一家。直盯着篝火旁那名红衫负手男子咬牙道:竟敢多问虎神之事!
虎神?
负手而立的酉鸡顿时冷笑一声,右手缓缓下垂比作剑指低声讥讽道:
虎豹横纹虚似表,孽畜违心掩真招。
兽王形体知羞耻,插翅无胆盖锦袍。
吼!
那巨虎再次发出一声怒吼,而后就听篝火周围几处帐篷或冰屋里,紧接着就传出被布革压住的隐隐哭喊声。
酉鸡右手剑指缓缓指向巨虎,指尖随之凝出一柄四尺单刃剑,他也随即冷哼一声不屑挑衅道:孽畜!还不速速显露真身,更待何时!
阴阳法剑!
心头震惊巨虎缓步向右侧出了冰屋,原本的愤怒眼神终于凝重了几分。听闻酉鸡这声警告不由迟疑一瞬,而后才一抖身躯脑袋低声嘶吼一声。
呼!呼!
肩甲位置瞬间展开一对长约丈二,宽约三五尺的灰白色巨型羽翼。额头王字渐渐淡化消失无踪后,也从原位慢慢生一根长约两寸的螺旋钝角。
得见对方真容,酉鸡嘴角终于露出笑意颔首道:穷奇一族!哼哼!
就在此时,左后方的帐篷顶部瞬间冲出一个巨型黑影,酉鸡却看都不看一步闪身后退近丈。见到第二头穷奇即将落地的瞬间,其臀部左后腿根部瞬间多出一道刺伤。
嗷!
听着那偷袭的穷奇怒声痛吼,酉鸡左手此时才同样并作剑指,只是指尖前端无有丝毫法剑痕迹。但地面却在不经意间多出一道轻薄剑痕,证明第二柄法剑早已被凝聚了出来。
当心阴阳法剑。
第一头穷奇见同伴转身就要扑咬,他立刻三两步追上去的同时制止道:杀神弟子所习神术,各个皆是狠辣无情。
狠辣?
已经退出三五丈的酉鸡,双手驱法剑微微侧举,看着二兽扬了扬下巴不屑道:
污名不做凝正气,为恶怎敢修剑心。
未闻可怖当戏耍,却见凶名莫敢提。
言罢,还满脸嘲讽的左右看了看两侧,帐篷内的哭泣声即便再做压抑,但他们在场的不是神君就是妖魔,都知道这些流民所惧者到底为何。
两头穷奇的脸色微微一冷,缓缓并肩迫上前来的同时,他们身后左右又有四头穷奇显出身形。
原本还有些取胜把握的酉鸡稚聪,内心免不得微微一坠无声感慨道:莫非仅是初战,就要用那剑气么?
就在此时,他身后也再次围上来三头穷奇,酉鸡顿时眉头一皱陷入迟疑的刹那,左侧帐篷帘子内突然丢出一杆木杆铁枪。
紧接着就见一个鼻梁裹伤满脸疯狂,歇斯底里满脸疯狂的男子提枪冲出,径直向着那伤了后腿的穷奇直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