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官家是知道白珏和赵初临是连襟,说话也没避着他,没想到白珏回去告诉了自家娘子,谢清蕊又巴巴的回谢府说了这件事。
而谢清蕊那张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清芷这个当事人都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了此事。
“如果不是谢清蕊为了看我笑话到处去说,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清芷紧紧盯着赵初临的眸子,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压在心里,独自承受着官家给他的压力。
上一次若不是冯兰若点破,赵初临也不会告诉她,这一次同样是这样,为什么每次她都要从旁人的口中得知。
赵初临手足无措:“你别生气,我正在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可以和英国公府交涉。”
“不要。”清芷一下子就否定掉了,“英国公府是陛下选定的,你去同他们交涉,要陛下如何想?这不是和陛下对着干吗?”
且魏映容……未必是赵初临劝得动的。
“官家他知道我的决心,所以他没有赐婚,而只是施压而已,只要我不点头,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你明白吗?”
清芷低下头,却是沉默了,伴君如伴虎,君臣之间的关系,哪怕再亲近,也经不起半点违逆之心,官家已经不只一次想要赵初临与英国公府联姻了。
“恐怕会影响你们的君臣关系。”
她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因为这是事实,赵初临一次次违逆陛下的意愿,定会失了陛下的信任,慢慢地,君臣关系必不如从前。
赵初临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清芷太冷静了,她把什么事情都看的这样清楚明白,这才是令他最害怕的事情,他了解清芷,知道她不忍心让他为难,或者说她压根不愿让他为难。
“娘子……”
“你先听我说完。”清芷的手指轻轻覆在他的唇边,目光撞进他的深眸:“在嫁给你之前,我甚至从不敢奢求可以与你相守在一起,后来成了你的妻子,我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不管有多少风雨多少磨难,或者有多少人反对,与你一起的心从未变过。”
“我曾说过,如果这世上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那就是让我离开你,我甚至想过,如果陛下真的赐了婚,咱们就和离,我真的没有办法与旁人共享一个你,可那样的结果,我只稍一想,便痛不欲生。”
“与其离开,从此与你再无瓜葛,我宁愿……宁愿接受别的女人为你诞下子嗣,起码你还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清芷几乎是捂着胸口说完的这些话,她以为她能很坚强、很理智,可话才说了一半就湿了眼眶,眼前朦胧一片,她看不清赵初临的模样,只有层层水汽晃动。
与其等到官家真的赐了婚,赵初临抗旨那一日,不如此时她先劝劝他,赵初临不能为了她连累整个平南王府,可也断断不会负她,届时他会有多为难,她能想象得到。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没有问题,太医也说了早已无碍,可老天就是不赐她一个孩子,她能有什么办法,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她可以等,赵初临却没办法无休止的等下去。
嫁给他,许是耗光了她此生所有的运气,她不敢再强求什么了,就这样吧,让另一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她做不到的,让旁人来做。
她被赵初临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手臂圈着她,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可她贪恋这样的怀抱,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她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落在他的胸前,滚烫着他的心。
赵初临的声音中充满了心疼:“有你,便是一个完整的家,如果没有你,我拥有了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清芷的脸庞深深埋在他的胸前,痛的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全部啊,七年,她爱了他七年。
“清芷,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赵初临语气轻柔,声音却有些沙哑。
清芷根本没办法抬起头来,她不敢看他,不敢看他的神情有多痛,她没有那个勇气啊。
“我这一生,除了没有母亲缘,其它的路,都走得很顺,入仕也罢,婚姻也罢,我想要的都得到了,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够努力,我想要的一切都会有,我总是自以为是能解决一切,我自以为能将你保护好,能给你安稳的生活,可我终究没有做到,你曾是我费尽心机都要娶的姑娘,可我……大概是让你失望了。”
他的无奈,全部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为什么他不能给清芷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他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留不住,那当初他费尽心思要娶她,又为了什么?
清芷的双手揪住了他的衣裳,身子已是颤得厉害,她不住地摇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清芷,我真的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那种无力感让他的心一阵阵钝痛。
他一直想给清芷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他从没做到过。
他既没办法打消官家赐婚的念头,又不能让清芷安心,甚至她都解决不了母亲对清芷的伤害,因为爱他,清芷才会留在这个家里受苦。
出嫁那日,谢江诚背着清芷上轿,对他说:“你若对她不好,我还是要背回来的。”
他当时只当笑言,那时的他豪情万丈、满怀信心,他必用一生证明,他会对清芷好,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和磨难,可他食言了。
李兰歆加害清芷时,他在京西南路赈灾,齐敏儿的人将清芷绑走时,他没有陪在她身边,母亲对清芷刁难时,他没办法替清芷出气,如今官家要重新给他赐婚,他也没有法子。
“不,不是的。”清芷哭着说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因为你,我也成为了别人口中羡慕的那个人,你给了我足够的体贴和爱,是我……是我拖累了你。”
为什么他们只想好好在一起就这么难,娘家人三天两头找事儿,冯兰若处处看她不顺眼,老天不肯赐给她孩子,连官家都要插手欲给赵初临重新赐婚。
就像赵初临说的,也许是从前的路走得太顺了,年少相识,彼此两情相悦,没有任何阻碍就成了亲,他是她的夫,她成了他的妻,他们之间只有彼此。
他们那么幸福,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
当初那么容易就如愿嫁给了他,清芷还以为是自己前半生的日子太苦,上天给他的补偿,却原来幸福那么短暂,才三年就要没收回去了。
清芷的眼睛哭得生疼,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毫无顾忌的痛哭一场了,她原本已经放下了,再给她些时间,她真的能全部放下的。
“娘子!”清芷意识模糊前,只听见赵初临急切地喊了她一声,就毫无知觉了。
她小小的身子倒在他的身上,他只稍一用力就托住了,可她软绵无力的样子,让他彻底慌了神,“太医,快请孙太医!”
阿荇和小莲在外头听见喊声,心头一震。
屋里,赵初临将清芷抱到榻上,慌张说道:“娘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清芷什么反应都没有,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赵初临握着她的手,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是我说错了什么让你生气了,所以你才故意吓我是不是?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成,别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孙太医被急忙请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赵初临蹲在清芷塌边不住地呢喃,他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眼中只有榻上那个人。
“王爷,孙太医来了。”阿荇说道。
赵初临才回过神,急忙起身给孙太医让了位置,却因起得太急身子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住,孙太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给清芷把脉,清芷的身子他最清楚,按理说不会无缘无故晕倒。
他连忙上前搭脉,赵初临在一旁,几乎大气都不敢出,他很想问清芷如何了,可他又怕扰了孙太医给清芷诊脉。
直到孙太医满脸震惊,又充满惊喜的同他说道:“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
“王爷?”
“……”
孙太医的喜悦之色僵在了脸上,清咳了声,又说道:“王妃是喜脉,之所以会晕倒,是因情绪波动太大,平时多注意些就好了。”
赵初临好久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有喜?她……有了?”
“千真万确。”
“你确定没诊错?”并非是他不高兴,实在是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太震撼。
孙太医自然明白,他们夫妻二人盼一个孩子来,盼的多辛苦,为了防止误诊,他又蹲下身子重新搭上脉,赵初临比方才更紧张了。
“下官确定,王妃的确是喜脉。”行医几十年,喜脉他不会诊错的。
赵初临突然背过身去,久久、久久没有回身,孙太医和阿荇都知道此刻不能打扰他,得给他时间缓一缓情绪,才要退出房间,就听赵初临说道:“你不能走,你得等她醒来,亲口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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