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侯爵夫人是如何得知人家秘辛的,清芷就不清楚了,不过按照侯爵夫人的口述,和安大夫家的这个二姑娘与穷秀才的故事,就像话本子里写的一样精彩。
那秀才名叫陆安,先辈曾对和安大夫家有恩,从小就给陆安和二姑娘定了亲事,可这陆安也是命苦,父母早亡,剩下他孤苦无依,纵有才学却时运不济总是阴差阳错,功不成名不就,和安大夫就翻脸不认人了。
死活都不承认有这门亲事,可偏偏二姑娘和陆安早已情投意合,和安大夫这才急着给二女儿定亲,好让她断了念头。
可不知,怎么就寻到了温家。
清芷让温婉放宽心,那姑娘既已有了心上人,想必不会那么容易嫁到温家的,且要费一番波折呢。
自从赵初临和清芷去了一趟谢府后,平南王府的清静日子便没有了,封王是大事,虽说为着老王爷,赵初临要求一切从简,可毕竟是封了王位,迎来送往必不可少,前些天可以闭门谢客,如今却是不能了。
为防止零零散散的客人太过繁琐,平南王府里索性借着由头摆宴,此次宴席与以往清芷小打小闹可不同,从前是私宴,清芷只是请自己相熟的朋友相聚,如今却是为着赵初临封王。
朝堂内外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能落下帖子,清芷从几日前就开始忙碌,老王妃原本就不满赵初临承袭爵位,对此事自然也不上心,凡事只有清芷自己。
好在赵初秀身子大好,写拜帖一事就交给了他,另外还把安排接待引路的活计揽了过去,让清芷好好负责当日菜品即可。
开宴这日,赵初临和赵初秀就在府门前迎客,清芷在内院招待女眷,有许多人清芷是没见过,也叫不上名姓的,好在她们身边的使女都会自报家门,谭蓁蓁嫁到侯府后,跟着侯爵夫人认识了不少人,今日派上用场了,但凡清芷不识得的,她总是连忙给她介绍。
清芷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跟在自己身边,总是免不了担忧,催促了好几次让她去歇着,谭蓁蓁却道:“太医让我多走动呢,你且放心,小云一直跟着我,我自己也会小心,你不必顾忌我。”
清芷又另指了个使女跟在谭蓁蓁身边,今日宾客多,她实在顾虑不到阿蓁。
平南王府当初建府时,因赵洁将私产大半都充了国库,为示嘉奖,先帝特地将南北两处宅子打通,建造了平南王府给他们一家居住,光南苑就比普通人家的宅子大上许多倍。
地方太大,宾客一多了,未免迷路或生乱,几乎各处都有人把守,这些都是赵初秀早预想到的,换做清芷,可能就想不到这些,外头的人瞧见平南王府兄弟和睦,那些个抱着瞧热闹心态来的人,也该打消不该有的念头了。
都以为爵位落到了三公子身上,大公子和二公子定然不满,可没想到二公子很快回了金陵,而大公子也在宴席上尽心尽力,与赵初临兄友弟恭,一派祥和之色。
来的人,虽然明着都是来贺喜的,但又何尝不是暗怀心思,真心恭贺也罢,巴结讨好也罢,来者皆是客。
清芷与几位夫人打过招呼,请她们先入了席,又风风火火去招待旁人,温婉和两位妯娌各抱着孩子坐在一处,见清芷落落大方,笑道:“也就是她学什么都快,若让我操持这样一场宴席,指不定出多少乱子呢。”
安然也在一旁笑嘻嘻道:“合该是三妹妹的责任,人都说受了多少福气就担多少责任,如今三妹妹贵为亲王妃,这样的事以后想必也少不了。”
安然和苏如慧都是嫁到谢府的媳妇,只看到清芷出嫁后有多风光,却不知她曾经在谢府,何曾有过半点的福气,温婉淡淡一笑,没有再多言。
谢清菡让奶嬷嬷先把恒哥儿抱下去睡觉,也去找嫂嫂们闲话,苏如慧是长嫂,见着她不免问道:“清蕊呢?还没到吗?”
谢清菡眼角一瞥,回道:“她到的比谁都早,我方才还见她同几位夫人在一处说话,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好像她才是女主人似的。”
谢清菡只是看不惯谢清蕊的所作所为,这话说出口也没多想,但见几个人的神情,顿时回过味来,当初谢清蕊可就是想做平南王府的女主人,这才被匆匆嫁与白珏的。
谢清菡讪讪一笑,坐在了温婉身侧,逗弄了会儿小凤哥儿,才学会走路的娃娃是闲不下来的,坐不一会儿就要下来玩,温婉只好放他下来,牵着他的手往园子里转转。
谁都没注意到,一个藕粉色衣裳的姑娘悄悄跟在了温婉身后。
还是小凤哥儿先发现的,咿咿呀呀指着娘亲身后,温婉回过身来,那姑娘也正好上前,都是平南王府的客人,温婉客气见礼,才要让道,姑娘却略有些尴尬说道:“我……我是特地来找温大娘子的。”
温婉很是一愣,面前的姑娘,她从未见过,她客气问道:“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姑娘绞了绞手帕:“家父乃是和安大夫,小妹排行第二,闺名李如珍。”
这样一说,温婉立时就明白了,原来面前这位姑娘就是即将与温良定亲的那位,温婉不免仔细瞧了瞧,模样虽是中等姿色,但瞧着文文静静,温婉也打听过,这姑娘女工极好,又写得一手好字,配温良实在是可惜了。
李如珍见温婉只盯着她瞧却不说话,不免有些急了:“私下见温大娘子,真是冒昧了,可我别无他法,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其实今日父亲不让我出府,是我偷偷跑来的,就想着碰碰运气,若是见不到温大娘子,我或许只能去找王妃了。”
“李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得上你。”
温婉猜了七八分,果然李如珍就开口说道:“与温大公子的婚事,不知温家能否……能否再多考虑考虑?”
“李姑娘不愿嫁到温家?”
“不不不。”李如珍连忙摆手:“温大公子谦谦君子,是小妹没有那个福气。”
“谦谦君子?”温婉忍不住笑了,她招了招手让远处跟着的奶嬷嬷将凤哥儿抱走之后,这才冷笑道:“李姑娘不愿嫁给温良那个轻薄无行之人,实在是明智之举,既如此,李姑娘为何不与令尊说明?”
李如珍紧咬着唇,似是难以启齿,狠了狠心说道:“父亲不会顾及我的意愿,他知道我不愿,可他还是允了这门亲事。”
“不知贵府可曾听闻关于温良两年多前的一桩丑事?他可是因轻薄良女入过狱的人,虽说并非人尽皆知,可只要用心打听了,总会知晓的,难道令尊也不介意?”既是结亲,对方的家世人品自然要好好打听一番。
李如珍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父亲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温大公子改邪归正便好,实则……他只是看中的温家与谢府和平南王府的交集。”
清芷成了王妃,又被陛下封为成国夫人,谢府和其他的亲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和安大夫牺牲一个原本就不怎么喜欢的女儿,换得与平南王府沾亲带故,实在是划算。
温婉也是心思通透的人,只稍一点,她便明白了过来,望着李如珍的目光中便多了丝怜悯,温婉自己是没有享受过家人关怀的人,没想到面前的姑娘和她当初同样的境地,被家人逼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可温婉虽同情她,却也无能为力,抱歉道:“这门亲事,是令尊和温家定下的,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实在是说不上话,且你不知,我与娘家的关系并不好,他们不会听我的,抱歉,此事我爱莫能助。”
温婉这样说,李如珍原不该再强求,可她实在是没了法子,父亲那边行不通,她能指望的,就是温家能主动悔婚,见温婉抬脚要走,她顾不得什么,连忙抓住温婉的手,哀求道:“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与安哥哥早已私定终身,你们温家不会要一个对夫家不忠的妻子吧?”
虽然温婉早已经从清芷口中得知,但听李如珍亲口说出来,还是吃了一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样把自己的隐秘之事告诉了外人,她就不怕温婉出去乱说,毁了她的名声吗?
温婉怔愣的工夫,李如珍又咬牙说道:“我……我已经是安哥哥的人了!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接受自己妻子的不贞,还请温大娘子转述我今日的话。”
“你……”如果方才李如珍的话让她吃惊,那么这一句便是惊愕了,许久之后,她听见自己问道:“你真的那么喜欢你安哥哥?”
“此生非他不嫁!”
李如珍回答得坚决,温婉心中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弄了下,她点了点头:“好,你的话我会让温良知道,但最终他会怎么选择,我便无能为力了。”
李如珍感激地看她一眼,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连忙不好意思地放开,释然道:“多谢温大娘子,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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