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给叶夫人把了脉,又看了看叶夫人从凝香那里买来的方子。
即便在宫中多年,看过很多好方子,刘太医也不禁被这方子惊艳到了。
他又看了看叶夫人的脸,心中满是疑惑,按这个方子用,即使治不好疤,也不至于将脸毁成这样。
“夫人在用这方子时,还吃过其他东西吗?”
刘太医觉得极有可能,是叶夫人吃了什么东西和方子相克。
叶夫人没吭声,瞥了一眼旁边。
刘太医就见旁边桌子上正放着一张纸。
纸上写的都是刘太医想问的问题,刘太医拿起来看了一眼,就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
他行医数十载,头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病症,因此还束手无策。
“老臣医术不精,连贵夫人的病因都查不出,还请丞相另请高明。”
刘太医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既然治不好便老老实实的说。
“会不会是邪病?并非寻常医术能够治好的?”
这时一旁的陈公公,突然幽幽的说道。
他可是经过皇上的授意,为了将这件事引到华千歌的身上。
“爹爹,女儿觉得陈公公说的甚为有理,肯定是附在姐姐身上那个东西,将我娘弄成这样的。”
一直躲在暗处的华雪儿,突然凑过来,一脸惊恐的说道。
最初她不过是做做样子,想让华瞻凭借此事,找华千歌的麻烦。
然而越是想到这些时日华千歌的变化,华雪儿就越是浑身发冷,如今竟连自己都信了。
“雪儿,不得无礼,还不给陈公公行礼!”
华瞻没想到她会突然跑出来,不禁皱着眉头呵斥道。
“给陈公公请安。”
华雪儿忙给陈公公行了个礼,便看向华瞻:“爹,我听说过城北有个婆婆很灵验的。”
“华二小姐,咱家会将此事回禀皇上,皇上会请国师来给叶夫人驱邪的。”
陈公公呵呵一笑,冲着华雪儿说道。
太监特有的笑声几位尖锐,听的华瞻心中一颤。
他从前一直隐瞒真相,就是不想让此事传出去,让丞相府沦为京城之中所有人的谈资。
如今怕是瞒不住了,他叹息了一声,索性闭了闭眼睛,才冲着陈公公道:“有劳公公了。”
华雪儿一听,险些当场大笑出来。
当朝国师可是相国寺的诀远住持,比她要请的神婆不知强了多少倍。
若是诀远住持,亲口说华千歌被邪祟侵体,华千歌这辈子就完了,到时她就不信摄政王还会娶她!
只要摄政王退婚,她就立刻劝说华瞻将华千歌赶到红莲庵去,她这辈子都别想回丞相府了。
她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走到叶夫人跟前,帮她将头顶上的黑纱蒙上,激动的哭了起来。
“娘,皇上真真是位明君,若非皇上下旨,咱们是断断请不来国师给您看病的。”
华雪儿边哭边说,说的声泪俱下,看上去倒像是有几分真心。
叶夫人的脸在黑纱之中若隐若现,不过血红的眼睛里却透出几分快意。
陈公公很满意这母女两个的反应,收了华瞻给的茶钱之后,便匆匆回宫了。
将陈公公送走之后,华瞻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他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也只能顺势而为,不知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想了片刻之后,他突然起身飞快的朝着梧桐苑走去。
等走进梧桐苑时,就见华千歌正坐在院子里面洗花瓣。
这些花瓣都是园子里摘回来的,华千歌打算用它们做些花茶喝。
当看到华瞻走进来时,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华瞻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道:“千歌,你娘……”
“我娘叫卫玲珑,擅长医术,七年前病逝,她喜欢蔷薇花,湖蓝色蜀锦……”
不等华瞻再继续问,华千歌已经淡淡开口道。
华瞻自然是了解卫玲珑的,他听的眼圈发红,走到华千歌跟前,从口袋之中拿出一沓子银票道:“你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为父这次保不了你了。”
华千歌垂下头看着塞进自己手里的一沓子银票,不由的一愣。
刚才正院发生的事,暗卫都已经告诉她了。
因此看到华瞻过来时,她已经猜出华瞻是为了此事而来,这是没想到他会让自己跑。
“普天之下莫非黄土,我能跑到哪去?”
华千歌将银票收起来,目光平静。
“叶夫人可能真的中邪了,找个法师给她看看也好。”
华瞻有些抓狂,他以为华千歌不清楚情况,忙扫了一眼周围。
确定周围没人他才开口:“皇上就是冲着你来的。”
“我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草民,皇上哪有闲工夫和我过不去?”
华千歌想到慕北寒,心中不禁盘算起,难道皇上是因为慕北寒才针对她的?
华瞻深吸了口气,不知该说如何解释,急得满脸纠结。
华千歌瞥了一眼华瞻,不由得觉得,这人虽然渣了点,关键时刻还有点良心。
“父亲放心,无论他们请来谁,只要我自己没问题,他们还能无中生有吗?”
两人沉默了片刻,华千歌淡淡道。
华瞻有些犹豫,半天才点了点头,走出了梧桐苑。
“老爷还是挺关心小姐的。”
暗香小心的看向华千歌,却没从自家小姐的脸上看到半分感动。
“稍微有些关心,更多是担心自己的仕途罢了。”
若是华千歌今日跑了,京中虽有风言风语,到底没法证实,这至少是一招缓兵之计。
或许是慕北寒知晓了消息,天刚擦黑他就过来了。
“我早该想到,他会借由此事对付你。”
见华千歌一脸的淡定,慕北寒才松了口气。
“不必再另外找人了,诀远住持就是一个合适的神棍人选。”
见慕北寒一脸的担忧,华千歌才笑道。
“诀远是位高僧,即便是受皇权威胁,他也不会说谎话,只要你没问题。”
微微摇了摇头,慕北寒淡淡道,他的意思很明了。
诀远住持只会说实话,根本不会被皇权或者华千歌左右。
“他连你的话都不听?”
华千歌呵呵一笑,总觉得慕北寒对诀远住持印象不错。
慕北寒摇了摇头,眼中倒是透出几分尊敬。
“这样也好,若是我真没问题,那位诀远住持会还我清白。”
一听他这么说,华千歌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紧张,毕竟她真的是个冒牌货。
“千歌,本王带你去西北吧,今夜就走。”
慕北寒的目光闪了一下,他凝视着华千歌,突然开口道。
“我自有打算,王爷不必担心。”
这时候将她送去西北,摆明了要包庇她。
皇上正愁没把柄治他的罪,他这是将罪名往皇上手中塞。
“明日我会一直在,若有个万一,我即刻带你走!”
见她如此坚持,慕北寒才松了口,不过眼中仍透着担忧。
这一晚上慕北寒便住在了梧桐苑之中,仍旧霸占华千歌的床。
华千歌咬牙切齿的梳着头,还没等开口责问慕北寒,就发现他已经消失了。
“你们见到摄政王了吗?”
她站起身冲着暗香和疏影问道。
两人刚才都在房间之中,但都没发现慕北寒是何时失踪的。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到梧桐苑的大门被人狠狠的撞开了。
华雪儿满脸狞笑的,带着一众提着棍棒的家丁闯进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华瞻和一众的和尚,领头的和尚披着崭新的袈裟,十分年轻英俊,顶多三十来岁。
华千歌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和尚,确定领头这位正是诀远住持。
“妖孽,赶紧从华千歌的身体里滚出去!”
华雪儿尖声喊着,便要提着棍子往华千歌身上招呼。
“父亲,你不觉得华雪儿的样子更像中邪吗?”
华千歌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悠闲的说道。
“爹,你别被孽畜蛊惑了。”
华雪儿气的五官扭曲,抡起棍子就朝着华千歌的头砸。
躲在树上的暗卫见状,捏起一颗石子,打在了华雪儿的腿上。
华雪儿只觉得腿上一麻,整个人倒栽葱似的摔了下去,脸先着了地,棍子也脱了手,滚落到一边。
“小姐!”
众人忙上前去扶她起来,见华雪儿得身上蹭破了好几处,更是一脸惊恐得看向华千歌,见了鬼一般。
“烦劳华丞相,请无关人等出去,再将叶夫人请过来。”
这时一个白胡子和尚,转头冲着华瞻颂了声佛号道。
“赶紧将二小姐送回去!”
华瞻冷着脸冲着众家丁呵斥完,才转头看向和尚道:“内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几位大师先进梧桐苑稍等片刻。”
华雪儿被强行拖走后,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诀远几步走到华千歌跟前,直勾勾的盯着华千歌,眼中似刀子一般。
和他对视的瞬间,华千歌骤然感到脑中嗡的一声,似有巨大的铜钟敲击声在耳边响起,不由心神恍惚。
她心中没来由的一慌,攥紧拳头,看来诀远是有些道行的,说不得真的能将她看透。
正在她恍惚时,诀远已从同伴手中,接过了一盏油灯。
此灯并无灯芯,造型倒颇为古朴。
“陈公公,丞相大人,这是本寺测妖邪之物的法宝,若华小姐真的被邪祟侵体,灯中的圆盘沾染她的血,便会燃气幽绿的火焰。”
说完更是目光冰寒的,扫向了华千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