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都城神皇,长和殿早朝,大楚皇帝姜玄麟高座龙椅,
龙野平原谢宝树败归,从天子脚下光禄侍卿贬至淮水道青州赴任知州,
大楚两道七州,北有淮水道四洲,青州与东海相邻,同秦接壤,兖州盘踞在北,与齐接壤,允州,并州雄立在东,虎视天下。
安南道荆州,扬州,衮州三地在南,富庶江南水乡,
姜玄麟手抓龙椅,看着满朝文武百官,大楚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我大楚必能吞秦而逐鹿天下。”
座下老首辅张悬龄躬身示意,将十一道诏令交于太监念读,
大将军卫闵前往淮水道经略府统率一切事物,
太常仕卿谢江河赴任安南道荆州布政使,
护军参领孔青调至淮水道青州任命青州护曹参军,
上将军王乾安调至淮水道兖州任命兖州三军总兵,
…………
十一道诏令满堂文武议论纷纷,九道调令,六人入北,多谋臣武将,三人入南,为精世治民良臣,
余下三道旨意,则是命六部开官道,建驿站,募兵屯粮草。
这些朝堂上的人精了然于胸龙椅上那人之意,只觉这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难得机会,
那些武将更觉得意气风发,朝堂上总被文绉绉的读书人压一头,那种杀人不见血的笔杆子他们不喜欢,还是更喜欢沙场上的刀矛铁骑。
大魏都城西安,登高殿的阅疏房中,大魏皇帝魏怜与太师杜少辅彻夜长谈,出诏九道。
南唐都城南京,昭通殿长书院中,南唐皇帝李幽与太尉严衍相坐细谈,出诏七道。
大隋都城朝歌,祥华殿的百书院当中,大隋皇帝刘季与三公席地而谈,出诏七道。
天下大势欲借勤王之名而吞秦,转而逐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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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都城长安,一个中年男子骑驴负剑出城,年轻人手拿木棍吊着一根胡萝卜,傻驴就不知疲倦的跟着走,
中年男子乐呵乐呵悠哉悠哉行过大街,丝毫不在意他人目光,引得旁观众人侧目笑语相谈。
沈廉在左骑军营中,亲自点兵玄甲骑军八百骑护送大秦小公子回宫,由陈淮安带队,
探水房老碟子耿丘徘徊在书房中,沈廉的出现才停下脚步,
“八百骑我不放心,我探水房还有四个二品高手,让他们一起随行。”
转而丢出一叠信件,“各国蠢蠢欲动了。”
沈廉微微点头,转而在书桌前坐下阅览信件,各国的蠢蠢欲动跃然纸上,
老人没有一丝凝重,而是紧握信件神采奕奕,“该是让天下记起我大秦铁骑了!”
秦枫坐入马车出关,四位探水房高手围绕马车四角而行,
前左苏云深背负一杆长枪,满身意气,前右石解腰佩一柄虎头刀,马背上低头沉睡,
后左江燕小手捂嘴,娇羞百媚的盯着马车露头的秦枫,后右常于乐朴实无华,庄稼汉子的模样,
陈淮安当先开道,八百玄甲骑绕马车展开随行。
秦枫躲开江燕的目光,看着渐入身后的肆水关,入秋正当是气爽时节,远去城关喧闹,这份景色别有一番滋味,
出关五里地,建有一处驿站,斥候往返,扬起尘土阵阵,
秦枫听外有马蹄阵阵,不免探出头观望,一路向北行走,相隔五里处有驿站,马蹄声不断,
一行人出了冀州,进入了徐州地界,一路舟车劳顿,马匹已经疲倦,
车队在一处丰饶水源地停下整顿,四处茂密枫树丛林,遮挡了日落余晖,点点金光透过叶间洒落,
秦枫下了马车,顺着两道高山遥望,远处青烟袅袅,有钟声自山中响动,
想起幼时与父亲巡游北地,山上有一处道观,曾一起去点香祈福,
陈淮安命二十骑军中好手散入深林探查,率八百骑兵整齐下马,原地休整,分成四组陆续为马匹冲刷喂食粮草,
大秦骑军立有律法,治军严苛,一人配一骑一刀有随军录案卷记载,丢其一皆以军法处置,
秦枫借以茅厕,独自一人向深林小道中走去,寻着幼时记忆找到了一条通往山上的青石板路,
望着老君山的牌坊踌躇良久,还是走了上去,
老君山自大凤王朝六百年前而立,相传一位道长入北地游历,路过徐州边界,山上有一头千年老恶蛟兴风作浪,
道长一人独自上山斩蛟,取山名“老君”,在此处建立道观,
山上有三山十二峰,建在深山老林,最高一峰直入云霭,其余十一峰高低各立,端静不语,
秦枫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半山腰处,精疲力尽的直接坐在台阶上,
幼时被父亲背着上山不觉得有多累,如今用自己的双脚,才发觉山高路远,
一支暗箭从林间激射而出,角度刁钻,直取秦枫要害,
刺客匍匐在林间跟随,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气息,只为了等待机会一击必杀,
秦枫翻滚数圈,堪堪躲过箭矢,踩错了台阶跌了一个狗吃屎,起身拍了拍灰尘,“跟了一路,不觉累吗?”
刺客眼见不得手,不紧不慢拔刀走出,书信上说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庸才而已,“记住本大爷的名字,李安。”
李安冲向目标,刀取要害,没有多好看的招式,他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不像那些宗门里的武人有那么多讲究,
其实自己当时找到目标的时候是有些后悔的,四名二品小宗师高手护行,还有八百骑军护卫,
自己堪堪入三品的实力要刺杀成功简直难如登天,就为了一本稳境的刀谱,不值当,
又心有不甘,尾随一路,想不到那个人居然敢一个人独行,天赐良机老天要他李安发迹,
秦枫出刀挡下一刀,跃身一脚击退李安,继而收刀入鞘,动作行云流水,
这让李安满是惊愕,不敢有多余动作,也不敢转身逃跑,能挡下自己一刀还可以进行还击,至少有和自己一样的实力,贸然露出后背会没命的,
秦枫坐在青石板上,将刀横在膝上,淡淡说道:“你贸然打断我的思绪,我很不高兴!”
“八百米外有四名二品小宗师赶来,一千米外有八百骑以最快速度奔来。”
李安直接扑通跪在地上,头上都磕出了血,
秦枫挥了挥手,“今日我不杀你,你如何自知。”
转头望向山顶,父亲曾说过,山高水远路长,到头自有风景别样,
其实那日风景别样美,十二峰映在落日天边。
李安如临大赦,立马隐入林中,头都不敢回一路奔去。
四名小宗师在李安离开不到片刻,立马赶到,二品小宗师有自己的高傲,不跪不拜,
只有江燕向秦枫抛了一个眉眼,见到主子没有什么事后,便各自散到林间去了。
陈淮安随后率八百玄甲骑军赶到,见到秦枫安然无恙,像个没事人坐在那里,肚子里一团火,怒道:“你小子把我们当猴耍?”
秦枫淡然起身,“我只想一个人去山上烧一炷香。”
转而将刀佩在腰上,默默走上山去。
陈淮安命八百骑军退回山脚安营扎寨,一人跟随秦枫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板路上,老君山两道多枫树,入秋时节,泛黄树叶随风飘舞,又在落日时分,别有一番愁滋味,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到了道观模样,一个小道童悠悠坐在门口,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间还有香客上山,匆匆跑入道观,与道观掌教说明,
两人刚刚踏入道观,就见到那个小道童牵引着一位老道长赶来,
老道长白发苍苍,身着一件灰色道袍,一手托着拂尘,脚力却不见弱,
在秦枫与陈淮安面前停下,微微躬身行礼,“两位施主上香祈福还是求签算命?”
秦枫躬身回礼,“路过旧地,想来到山上烧一炷香祈福,多有打扰,望道长见谅。”
“施主有心了。”老道长领着两人到了老君庙中,庙中供奉三清,三座小山大的泥塑雕像放在堂中,其中香火萦绕鼎盛,前面摆放九个跪垫,
秦枫望着与幼时记忆未有改变的庙堂,不经有些好笑,幼时不懂事,那时未过桌高,
借着父亲与老掌教出去说事,自己拿着三炷香全部插在了道德天尊前面的香炉里,还小声的说道:“三位老爷爷,你们自己分,可记得要分匀一点,我要去外面玩了。”
这一次秦枫毕恭毕敬的为三清全部上了香,说是上香祈福,却不知道还能为谁求福,只当是了却一桩少年心事,
秦枫起身出门,将身上一两多的银子全部放进了功德箱,
走到老道长面前,躬身而拜,“望老掌教长福安康。”
老掌教张知陵看着那个背影,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个北地人,“小公子可是认得老道?”
秦枫摇头踏步而去,“老掌教的名声小子还是知道的,莫怪唐突。”
十二峰其中十方峰上,老知事沈清秋林中采药归来,见峰外群鹤相聚高飞,似有祥瑞降临,
老知事放下药篓,算上一卦,**七十二签,卦象上上签,
沈清秋连忙往主峰老君峰赶,见到了张知陵,顾不得喘口气直接问道:“掌教师兄,是不是有人来了。”
张知陵先是一皱眉,立即掐指一算,喃喃道:“也该是这个时候了。”
转而往道观外大踏步去,落在秦枫身前,“忘了张爷爷也就罢,连你沈爷爷他们不见一面就走了吗?”
秦枫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一笑与张知陵默默对视摇头,转而绕过老掌教的身边继续向山下走去,
“小枫公子,莫急勒,莫急勒。”沈清秋一路小跑,看到三个人的身影就急忙喊出声,
秦枫欲要加快脚步,老掌教张知陵一把抓住秦枫的手,
老知事来到年轻人身边一把拉住,就往山上拉,“吃过晚饭再走也不迟,不着急的,不着急的。”
秦枫没有挣开老人的手,对陈淮安说道:“你们都下山吧。”
陈淮安没有过多言语,抱拳领命,率暗哨与四周分散的探水房高手下了山,
沈清秋握着年轻人的手喋喋不休,说着幼时的琐事,
骑在各位爷爷的头上在道观里到处乱逛,把各位爷爷的拂尘上的拂丝扒下来贴在嘴上装着爷爷的模样,去抓山虫采山药之类的……
“那时候身体也还硬朗,还可以陪你小子疯玩,现在不行了,老咯。”
老知事将秦枫拉回了道观,叫来一个小道童去十二峰把那几个闭门不出的老头都叫一遍,
率先到来的是道观的老都监孟安瑞,老都监健步如飞,手中拿着一只青竹将军,其实也就是一只奇特竹甲虫,
“小枫公子,看看孟老头我的青竹将军如何?”
而后老掌籍韩云鹤抚须踏门而入,“小枫公子都长大了,那有时间陪孟师弟玩什么竹甲虫,我在阅静楼中带来了几本典籍。”
再往后是老书律赵鸣阁与老主修冯见春一齐走入,“我们也得看看小枫公子的模样。”
门外则是有好多小道童顺着门口探出头,想看一看究竟,居然还有人可以让六位爷爷都一齐出面,那可得是位顶天大的人物,得瞧一瞧模样,那般孩童天真极为俏皮可爱,
孟安瑞抬起那只青竹将军,“你们这些好小子,谁能比得过我的青竹将军,我就带你们去山下见见大世面,”
“想当初小枫公子可是用他的黑甲大将军断了我的青竹将军一角,你们这些小后生敢不敢试一试。”
其余五位老人开怀一笑,“小枫公子莫见怪,孟师弟就是孩子心性,”
不时就有几个小道童壮着胆子进来,“孟爷爷,我们要和你比,我们总是听那些香客说山下的故事精彩,师兄他们大多都下山磨炼去了,也想亲自去见一见,”
孟安瑞捧腹大笑,“你们这些臭小子,嫌弃爷爷老了无趣是吧,我的青竹将军可得好好收拾你们。”
小道童与孟安瑞便自去找一处地方开始他们顶天大的事去了,
张知陵气机涌现,将秦枫全身都检查了一遍,气脉平稳安然,经脉通气血流畅,
老掌教沉思片刻,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将白玉楼都炼化了?”
白玉楼是老君山独有的传功之法,一身修为炼化聚在丹田,一点一滴全部注入需要传功的对象,上一任掌教王重阳将一身修为全部传给了秦枫,
如果没有及时炼化或引导修为流转贯通,就会不断积淀附着经脉,从而导致经脉堵塞爆裂而亡,
此言一出在座老人皆是震惊,纷纷上前探查秦枫身体,确保没有任何异样过才放下心,转而是满脸欣喜,
秦枫笑言道:“各位爷爷,就别拿小子玩笑了。”
老主修冯见春座中惊起,“给忘了准备膳食,一高兴就忘事,可真是糊涂咯。”
看着老主修急忙的模样,在座所有人都是不约而同笑出声,
不过半个时辰便摆了一大桌饭菜,深清秋在门口扯开了嗓子喊道:“吃饭咯。”
整个道观的人全部到来,道观的人不多,正好围满桌子,
秦枫却是见不到幼时的那些玩伴,张知陵看着秦枫转溜的眼眸子说道:“年轻一辈都下山游历去了,小枫公子就莫想他们了。”
那些小道童也是转溜着眼眸子盯着秦枫,有一个胆大的小道童问道:“大哥哥公子,请问山下是不是有很多糖葫芦呀?山下是不是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呀?”
此话一出牵了头,小道童纷纷问着一些天真问题,
秦枫耐心一一解答,那一双双期盼的小眼神,童心无邪,天真烂漫,向往着山下的世界,构想着期待的美好,
满堂其乐融融,尤其是那个年轻人很开心,笑得也如那些孩童,
时间走得快了些,在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流淌,
秦枫以借口躲开了热情,独自一个人悄悄出了道观,见了一面也好,知他们平安更好,
张知陵带着道观众人来到门外,沈清秋扯开了嗓子喊道:“小枫公子,走好勒。”
“大哥哥公子,一路平安。”
他们站在那里,笑颜相送,借着星光点点,似有春风拂面来,
年轻人没有言语,转过身深深一拜,相聚时难别意难,人有别时,心头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