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姚阳朴讲故事
姚阳朴略一思考，讲了一个故事——
北方有个地方叫上河，是内陆地方，黄土地，气候干燥。
这天，在上河的一片农田里，一个农家汉子收拾了地里的秸秆往家推。
因为路比农田高一点，所以汉子在从田里往路上推的时候，就卯足了劲，快速推上去。
却恰好在这时有一辆马车沿路上冲过来，跑得很快。
驾车的年轻小子见突然一个车推到路上，正在他前面很近，吓得急忙紧拽缰绳，把马车停下来，车里坐的人都在车里打了滚。
突然发生的情况，让双方都紧张得不敢喘气，但好在有惊无险，并没有撞上。
然而驾车的小子，年轻气盛，并不罢休。
和车上另一个年轻小子一起，两人咋咋呼呼地下车，来找汉子麻烦。
驾车的小子头一个冲过来，不由分说，抄起棍子就打向汉子的脑袋。
汉子下意识地抬胳膊挡，这一棍就打在了手臂上。
汉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在这件事上自己觉得理亏，又向来对富贵之人低头惯了，所以被打也好不反抗，只是一味的告罪、求饶、认错。
两个小子打了几下后出了气，看汉子这么窝囊也没什么意思，就骂骂咧咧地驾车走了。
农家汉子则继续想推车回家，不过他为了挡脑袋而挨了棍的手臂稍一用力就疼得厉害，根本推不了车。
好不容易折腾回了家，找大夫一看，是左手前臂里的两根骨头断了一根。
这就不是个小伤了。
农家汉子这才生起气来，想想其实双方都有错，而且就算全是他的错，也不至于被打断胳膊。
汉子也想伸张正义，但因为不知道那是哪的马车，报官寻找的话，还得花钱。他已经要在家养伤不能挣钱了，再花这种未必能找到人，找到人也未必告得赢的官司钱，想想，汉子还是作罢了。
但是心里一直记恨着。
养伤的期间，老婆因为他不能挣钱，对他也不好，这口窝囊气，总是想起来就让他恨得牙痒痒。所以他从未忘了那辆马车，也从未淡去怨恨。
一直过了好几年。
这天，汉子出去送粮食时，偶然在一家客栈外，突然又看到当年那辆马车。
因为马车的一侧，画了五个图案，汉子不认识是啥，反正就是匹配当年那咋咋呼呼年轻小子的那种东西。
汉子一直记得，不会认错。
马车就停在汉子去的客栈后边，两个孩子在马车旁边玩耍，一边看着马车。
汉子走近些看那图案，还引起大孩子的警觉，问：“你要干嘛？”
“我看看。”汉子说道。
大孩子说：“这是我们家的车，你别动。”
两个看车的孩子，一个大点的男孩，八岁，一个小女孩，三四岁。
汉子问：“娃儿，这是你们家的车？”
“嗯，”大男孩仰头说道，“是我们家的。”
汉子听了，多年沉积的旧恨，一下子浮上来。当时被仇恨急红了眼的他，报仇心切，一瞬间什么残忍的事都敢干，对两个孩子起了杀心。
仇，想报在大人身上，还真不一定能实现，穷人斗不过富人。
于是也不管这孩子跟他的仇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反正一定有关系。
汉子瞅瞅四下里没有别人，突然上去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直接用力捂死，然后扔进旁边的井里。
接着汉子奸笑一下，得意看了马车一眼，就急忙推着自己的小车离开。
过了一会儿，孩子的母亲和账房先生从客栈里收了租出来，发现孩子不见了，开始了一番越来越急的寻找过程。
后来发现孩子在井里，捞上来，已经生机全无。
孩子母亲痛不欲生，又满心懊悔不该留孩子自己在外面玩，竟是直接自尽了。
当是时，黄沙漫卷，凄凉疾风中隐有阴阴乐声。
此乃正好一阴间判官回乡，途经上河这个地方，停歇于二十里外的城隍庙。
而四方阴魂献乐以贺。
阴间判官，平日在阴曹地府的天子殿中，负责审判去到冥府的幽魂，判处人的轮回生死，对坏人进行惩罚。
死去的这名母亲的魂魄，于是抓住机会，去阴间判官前告状。
阴间判官受理了这桩案子，派手下立刻调查。
很快，鬼差就把害死两个孩子的汉子，锁了带过来。
汉子倒是痛快承认了他犯的事，承认两个孩子都是他杀的。
阴间判官当即判汉子杀人偿命，汉子也认。
不过汉子又说出了他当年受的害和委屈，说他之所以害人，也是因为这家人先害的他。要他死，他罪有应得，但孩子家里当年害他的人不受惩罚的话，他不服。
阴间判官点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循环皆是因果起。
势强凌人者应受惩罚，天道好还，须得敬畏。
于是阴间判官改问这名母亲，是谁当年伤了汉子手臂。
这名母亲实话实说，她从未听说家里谁在外打伤过人。
这架马车，多是她丈夫和公公出门使用，她丈夫和公公都是性子沉稳之人，不会那样纵马狂奔。
再的话，只有她本家一表弟，经常借用马车出去。她那表弟，倒是听说在外有些轻狂。
判官得知后，问了她表弟的名姓与生辰，然后请出生死簿，果然在生死簿中查看到，她表弟当年做过打伤汉子的事。
而且其表弟，性狞恶，常有辱骂鬼神之语。
于是判官令其得力助手，一无头鬼亲办此事，要追踪其人，查看其性，是恶必惩，加倍责罚。
无头鬼就赶往其表弟所在。
找到其表弟时，其表弟正与友人上山游玩，因突然腹痛，就入树丛石后腹泻。
其所去那里，却正好有一野骷髅头，其表弟先是被吓了一大跳，随后就恶骂一顿，并且拿那野骷髅头做自己的便盆，腹泻于骷髅口中。
又羞辱地问：“吾屎香否？”
这些，无头鬼差都见得分明，便控制骷髅头，回答道：“真香！”
其表弟大骇，提着裤子往回路猛跑，回头看时，却又见到骷髅头滚如车轮，在后方追来。其表弟更吓得面无人色，后来一直跑到过了城隍庙，才见到骷髅头停了下来，安稳留在城隍庙旁。
其表弟才劫后余生的回了家。
其表弟是一不务正业之人，不劳不作，为了过清闲又富裕的日子，所以主动入赘了一财主家，给人当上门女婿。
其表弟回家的当晚，十月怀胎的妻子给生了一女儿，岳父高兴得连夜往高人处求签，为外孙求得一名字——甄香。
因上门女婿的第一个孩子，要跟岳父的姓。
而岳父姓史。
所以其表弟的这个女儿，名字就该叫做：史甄香。
其表弟一听这个名字，立刻一百个不愿意——史甄香，不就是屎真香了吗？
跟他今天的经历，可是完全相合。
其表弟表示名字不好听，不过岳父很信命，表示这是求签求到的名字，说什么也不可以改。
其表弟也没有办法，又不能说出经历的怪事，只好让女儿叫了这个名字。
但也满心不舒服，只觉得诡异。
后面，其表弟的女儿夜半哭闹，其表弟被吵醒起来，就看见女儿在夜里是发光的骷髅相，目大如窟窿，闪着光。
点灯后这异象又消失不见。
而且他妻子也看不见异常。
其表弟越来越害怕，恐怕女儿是被追他的野鬼附身来害他，因恐惧而失态，骂女儿是野鬼、冤鬼、报仇鬼。
其表弟的老婆自然对他十分生气，说孩子哭正常，因此跟其表弟打闹。
岳父一家也是站在其表弟的老婆和孩子一边，也说其表弟的不是，其表弟只得忍了下来，却已在当时就有了除掉孩子的心思。
一日，其表弟找到机会，意欲偷偷掐死孩子，幸好孩子哭声传得远，被岳父一家赶来拦下。
岳父一家把其表弟绑了，然后请来一位法术高强的道士，讲述其表弟自从孩子生下就不正常的事，请道士破解。
道士掐指推算，说其表弟身有恶业，几世不积德，今生是有报应的，要想破解多活几年，唯有砍了左臂，诚心烧纸告诉天上地下的鬼神，他已改过自新，放弃旁门左道，以后好好做人。
岳父一家信了，就由道士出手，砍了其表弟的左臂。
而其表弟当年打断汉子的，也正是汉子左臂的骨头。
其表弟被砍下一臂后，每日发烧不退。
这也早在道士预料之中，道士在砍其表弟的手臂前，就说他恶业难消，还要经历此般劫难。
道士出具药方，每日以粪调药，喂其表弟。
其表弟断臂偿还伤人的债，又每日食粪，偿还侮辱野骷髅头的债，被折磨得精神越发不正常，半死不活。
岳父一家也不拿他当家人了。
其表弟的妻子，也厌恶他，转而渐渐跟其表弟的朋友，开始眉来眼去。
这朋友是其表弟最好的朋友，经常一起玩、闯祸。当年其表弟驾车出去，打断汉子手臂时那次，就是这个朋友一起去的。
幼儿史甄香看向这个人，也是目光一闪，脸上显出骷髅头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