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把白知景扯下来的围巾重新包好,又在脑门后边打了个结,揉了揉白知景的脑袋:“不许动了。”
老板看得目瞪口呆:“小应,你年纪轻轻的就有儿子啦?”
“不是,”应许无奈地摇摇头,“这是我祖宗。”
老板笑得直不起腰:“平时没发现你这么幽默呢!”
应许来这儿摆摊也有半个多月了,他学历高教养好,和谁都是客客气气礼礼貌貌的。但老板十几岁就出来混社会了,见过的人比吃过的米饭都多,哪儿能看不出应许温和外表下藏着冷淡疏离的内里。但这个小祖宗一来,应许就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的应许就好像是jīng致的冰雕,即使坐在小板凳上摆地摊,也浑然没有一丁点人气儿,他倒是不和谁刻意保持距离,然而一旦你试图和他热络起来,就会被他身上清冷压抑的气息吓跑。但今天的应许不一样,他变得像个活生生的人了,每当看着白知景的时候,应许连每一根睫毛都是自然生动的。
“祖宗,”应许拍了拍白知景后脑勺,“能不能安生点儿?”
他说完就转过身卖书去了,老板在一边附和:“真让人操心!”
白知景半张脸裹在毛围巾里,挺费劲地扭了扭脑袋,特别认真地和老板说:“我也为应许操心的,我为他操心可比他为我操心多得多了,应许是最不懂事、不听话的,他有时候很不成熟的,像个小孩子。”
老板看了看正在给客人推荐高考教辅的应许,又看看板凳上缩成一团的小毛球白知景,点点头说:“行,我装作信了。”
白知景见老板憋笑憋得嘴角都在抽搐,撇嘴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应许一样,忒不成熟!”
老板被他逗的笑出了泪花,摆手说:“等会儿和应许来隔壁,哥请你们吃烤翅!”
他才刚要走,白知景小声喊住他:“哥,你等下。”
“啊?”老板问,“咋啦?”
白知景双手在棉袄兜里胡乱摸索着,然后掏出一叠方形的小纸片一样的东西:“给你。”
老板接过一看,是一叠暖贴。
“给你贴在肚子上,”白知景拍拍自己的肚子,“很保暖的,暖和了就不长冻疮。”
“哟?”老板眉梢一挑,受宠若惊地说,“小祖宗还知道照顾人呢?”
“我照顾你,你能不能多多照顾应许啊?”白知景压低声音说,“我白天要上课的,不能待到太晚,你多多照应着,应许是个读书人,他遇到找事的客人肯定要吃亏的。”
白知景说这话时还有些紧张和拘谨,他关于人情世故的认知非常有限,只记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到一个地方摆摊开店,多少要和周围其他店主打点打点关系,这叫“拜地头”,应许肯定不懂这些,可不得他来张罗么?
他第一回做这类事儿,总觉得不自然,说着说着皱了皱鼻子:“我明天也会来的,再给你带暖宝宝,我还有贴在额头上就能提神的暖贴,晕晕凉凉的。”
老板笑着把那叠暖宝宝塞进口袋里,对应许喊了一嗓子:“小应,你可把你家这宝贝疙瘩看紧了,要是松点儿肯定被别人拐跑了!”
应许回过头,眉毛轻轻一挑:“紧着呢,要是能变小点儿,我恨不能搁手心里捂着。”
白知景没听懂,以为应许骂他长不高长不大呢,:“那可捂不住,我过完生日还能长高,说不定能长到一米八......”
老板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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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景想每晚都来应许这儿陪他摆摊,应许不同意,小家伙白天上课,高中生作业又多,怎么能为了这些事情耽误了功课。
白知景虽然不乐意,但也不是不知道轻重,再说了,他爸他爹也不会允许他天天晚上在夜市待到大半夜。
于是两个人约法三章,白知景答应只在周五和周六晚上过来,不能因为应许的事情影响了学习;应许也同意每天晚上最迟凌晨一点就收摊,并且承诺等五月份拿到奖金就不gān这个了。
最初来到夜市,在地上铺开塑料布的时候,应许已经走投无路了,每个深夜收完摊骑着车回家,应许都察觉不到冷——他已经被冻麻木了。这段时间以来,夜晚于他而言意味着死气,意味着深入骨髓的孤独和挣扎。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从周一开始就数着日子,等着周五晚上白知景朝他蹦跶过来,他卖书的时候白知景会在一边帮忙,收摊前白知景会去街口买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再捎一根他自己爱吃的草莓冰糖葫芦,有时候实在嘴馋,就掀开糖葫芦外边的塑料布偷偷舔一口。
小家伙自作聪明,总以为应许没发现他偷吃,实际上应许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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