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白知景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他现在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力气去想,但就是心里难受。
应许睡了吗?应许睡不着吧,他那么爱操心的性子,怎么睡得好呢?
白知景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想给应许发个消息,一句话打到一半又删了。
还是算了,现在找应许不是瞎添乱么?只会让应许更担心。
应许找应英姿说开了吗?应英姿能接受这件事吗?应英姿万一想不开怎么办?应英姿要是告诉给爷怎么办?
他躺着躺着忍不住就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脑仁就越疼,后颈腺体的位置一阵阵的发着烫。
白知景觉得太难太难了,他好像有一点儿明白长大是什么意思了。
以前他觉得长大就是要保护应许,爷出事那年他上四年级,就在前一天爷还骑着自行车载他去逛公园,后一天爷的腿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是白知景第一次见到应许哭,应许跪在爷的病chuáng前,深深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雪白的chuáng单上。
白知景吓坏了,他以为应许的腿也被打伤了,也不能站起来了,他想上去问应许怎么了啊,是不是哪里痛呢,但他不敢过去,他看见应许的肩膀在颤抖,他怕自己轻轻一碰,应许就碎了。
他要保护应许,他要长得比应许还高,他弄了一个野熊帮,胡同里哪个小孩儿要是敢说应许坏话,他第一个冲上去开揍;既然警察帮不了应许他们家,那他就做个恶棍,叫谁都不敢再欺负应许和爷。
白知景以为这就算是长大了,他没少为了应许和别人gān架,总是边嗷嗷哭边被赶来的应许拎回家。
应许总说他是傻瓜蛋,说他是糊涂虫,说他是长不大的小家伙,白知景不服气,他能为应许出头、能为应许打架,那他就是站在应许身前的保护神。
但这个发着烧的凌晨,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不是这样的。
白知景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难受,哭都哭不出来的那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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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应许买完早饭回来,发现应英姿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出门去学校了,白知景裹着大棉袄,坐在榕树底下冲他招手,像个小熊猫。
白知景后来一直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听见应许骑着车出去了,接着又是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他还以为是应许回来了,出门一看,才发现是应英姿要出门。
他站在门口,想给应英姿打个招呼,但应英姿看都不看他,就好像根本没这个人似的。
白知景知道应英姿还别扭,其实他也别扭,他对应英姿也有气,于是也不说话。
应英姿才走出院门,又想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进了屋一趟,出来时手里提着昨晚白知景送她的十二生肖礼盒。
她面无表情地出了门,把那个礼盒用力扔进了院门对墙的绿色大垃圾桶,发出巨大的“砰”一声。
白知景心里窝着火,应英姿昨晚对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今天还故意给他摆脸子,他越想越气不过,甩上门进了房间,又担心一会儿应许回来看见垃圾桶里的东西怎么办?
应许夹在他和应英姿中间,本来就不好受,这时候就别再给应许添堵了。
于是白知景披了件外套,踩着棉拖鞋,“哒哒哒”地跑到那个垃圾桶里,把生日礼盒捡了回来塞进chuáng底下,这才坐在树底下等着应许回来。
“怎么起得这么早?”应许停好车,站到白知景面前,“还难受吗?”
白知景仰起脸,眼圈底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特别乖巧地说:“你亲亲我看还烧不烧了。”
“小娇气包,”应许笑话他,“多大了还要亲。”
“啧!”白知景拿脚尖踢了踢应许小腿,“赶紧的!”
应许弯下腰,嘴唇贴上白知景额头,足足十秒后才起身,笑着说:“不烧了。”
“我觉得也是,今天jīng神倍儿好!”白知景伸了个懒腰,“你买什么吃的了啊?”
“烧饼豆浆。”应许说,“jī蛋。”
“卤的啊?”白知景一拍手掌。
应许给了他一个脑瓜嘣:“不健康,水煮蛋。”
白知景失望地嘀咕:“真闹心,想吃个卤蛋怎么就这么难呢,要是天上能下卤蛋雨就好了,我张着嘴站院子里接着,一口一个一口一个,能接一百个。”
“接你一嘴鸟屎。”应许牵着白知景的手进了屋。
“呸呸呸!”白知景连忙跺脚,“大冬天的连鸟都没有,哪儿来的鸟屎啊!”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应英姿,也没有说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应许去盛粥,白知景打开早餐袋子,往里头瞄了一眼,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我卤蛋呢?我那么大一个卤蛋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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