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韵叹道:“罢了,回头我叫人给你拿包银子来,你送去给大丫吧,好歹是妈妈的女儿,我先前在宫中时能照拂的有限,莫要叫她寒了心,终归主子们还是念着她娘亲的好。”
织儿脸上闪过一丝感动,说到底,她与王妈妈都是死契奴婢,主子让死她们却不敢说不字。
林诗韵这话算是点头了,往后这边或多或少还是会关照一下大丫。
“彩玉,明儿一早,你便把银子送来,让织儿亲自跑一趟,只说是我娘的意思。”
“是,姑娘。”彩玉笑答。
她又坐了片刻,便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林诗韵忙放下茶盏准备迎出去,却见门口的帘子被挑起,李玉莲一身暗素锦衣走了进来。
凭白让她的年纪看上去又老了几岁。
林诗韵忍不住皱眉:“娘亲,您往日都叫我打扮的鲜艳些,怎地到了您自个儿的身上......”
李玉莲无不得意地笑答:“乖女儿多虑了,娘亲打扮了给谁瞧去,你爹爹那鬼又不在家,更何况,这府里可是有不少人盯着我们娘儿俩呢,娘这般打扮可不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林诗韵转念之间便想清楚了,自家娘亲这是藏拙了,想因一副事事不管的姿态来麻痹二房那边。
“原来是这般打算,娘亲怎地不告诉女儿,害得女儿白白担心了。”
李玉莲大抵是真的静下心念了几天《般若波罗蜜心经》,面容瞧上去到是慈眉善目了不少。
随后,她又问起林诗韵怎地如此晚了还来繁锦院,又责备了她的四彩,不该让姑娘这么晚了还到处乱跑。
林诗韵忙将今儿林诗语帮守王妃捎吃食给她的事一并说了:“女儿原就留了个心眼,还真是不出所料,差点儿就着了守王妃的道了。”
李玉莲拉着她的小手走到靠东边碧沙橱边的罗汉床坐下,叹道:“我儿如今越发懂事了,娘亲颇感欣慰,那守王妃与你虽姐妹相称,可是,待你嫁去那府,便是要与她打擂台了,她岂会甘心,更何况你还是侧妃,生出来的也算嫡子,将来也有机会继承那王位。”
姜不愧是老的才辣,李玉莲刚抽过大烟,这会儿正亢奋中,脑子也转得比平时快多了。
三言两语便把这事扒拉个清楚。
“娘亲,你的意思是无论是不是她下的手,我都不得不防?”林诗韵猜守王妃娘家不争气,而她又有世子旁身,要说真还得防着她与央金公主。
这般一想,便知,她与守王妃、央金公主,将来三人在一府,只怕是必死之局,斗的就是谁的心更狠,手段更辣。
李玉莲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即将入那涛天富贵的地方,就忍不住激动得两颊生绯:“乖女儿啊,莫要气妥,那地方虽说斗得狠了点,但你的孩子将来可是人上人,贵中贵啊!”
一旁的锦儿有心在林诗韵跟前显示自己的本事,忙跟着笑道:“夫人说得是,姑娘莫要多想,你好歹也是进过宫的人,这见的世面也不比那两位差,一
个是贵妃相中的,一个是蛮族公主没错,但姑娘又何尝不是含着金钥匙出身。”
李玉莲听了老高兴,拍手笑说:“我儿莫要担忧,你后边同样有宁妃娘娘撑腰,你外祖父又是大理寺卿,你爹爹手掌兵权,可是比那个劳什子公主强多了,蛮族又算什么,山高皇帝远,就是弄死了传个信说是暴病,再给点钱财或是好处,那蛮族哪有不闭嘴的道理。”
林诗韵不由高看了立于一旁的锦儿一眼,心道:这丫头到是个有出息的,瞧着却是比她的几个丫头更知事些。
她原就挨着李玉莲坐下,如今更是搂着她的胳膊撒娇:“娘亲,你这般说是很有理,只是事情多变,行事起来怕没有这般顺畅。”
“我儿只管放心好了,守王多少还要给你宁妃姨母还有你外祖面子。”李玉莲的语气很笃定。
林诗韵经此一劝,心中的忐忑又去了几分。
“即如此,我便装乖巧好了,横竖前头有守王顶着,只是那两个教养姑姑着实叫人可恨,明明我的规矩已经够好了,偏还说我的不够好,天天不是练习走路,就是摆请安的姿势。”
李玉莲哪里不知自己女儿的性子,平索连针线都是丫头们穿好的,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也只能劝道:“皇家天胄不比寻常百姓家,姑姑们这般说,你便这般做好了,左右守王不是心疼你了么?”
林诗韵闻言顿时变得神彩飞扬,这大概是嫁给守王唯一顺心的地方,平心而论,守王待她还是极尽温柔体贴的。
说到这出嫁一事,林诗韵的心中又不舒坦了,坐在那里连连垂头叹气。
李玉莲统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没有儿子出生前,她也只能尽量宠着林诗韵:“乖女儿,可是有何为难之事?”
林诗韵先是看了自己的娘亲一眼,不过时隔大半年,她家娘亲便苍老了许多,与之前的鲜光艳丽相比,完全是有云泥之别。
“娘亲,你可曾细想过一事?”
李玉莲见她面色凝重,压低了嗓门问:“何事?”
林诗韵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确定林诗语是去年秋才开始有变化的,便道:“女儿这几日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事儿要从二妹妹去岁秋在银杏林里学人上吊不成说起了,女儿记得二妹妹打那次后,好似番然醒悟了一般,随着日子的推后,她也越发变得让人难以琢磨了。”
“还有这事?不过,往些年她与你走得近,你这般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她与你疏远还真是打那以后发生的,后来,也不知她脑子怎地开了窍,哼,居然懂得要她的丫头们偷听了,那日采红菱之事,还不是她在后面使坏,这才便宜了那该死的四丫头。”
说到这儿,李玉莲的面色越发阴沉如水了,她记起来了,她的陪嫁丫头梅姨娘,也是打这以后,就与她生了隔阂。
她细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咋就忘了这事。
林诗韵见自己的娘亲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娘亲?”
“哦,什么事?”
“女儿是在想,会不会是那边找人动了我们这边的风水?”
李玉莲摆摆手说道:“不大可能,她的苍松院居于西侧,她八字里本就缺木,而她所居的西为金,金克水木,更何况,我这院子点缀得繁花似锦,她那院里的松柏你知是种哪儿的?”
林诗韵眼前一亮:“莫非还有什么讲究?”
“哼,也就那江湖女子不懂,松柏是种在坟的两侧路边的。”李玉莲不屑的回答。
林诗韵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是说她命里缺木么?难怪二娘的名字里带草。”
李玉莲一时被她问得语塞,又见自己的女儿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向自己,不由回答:“我咋知道,反正,当初布院子时,就用了这风水压制她,哼,想跟我斗嫩了点。”
“那还有何处压制了,莫非,苍松院比咱繁锦院后且地势也矮了许多,这也是压制了?”
“算你有些眼力了,没错,我这宅子可是死死的把她的运势给压住了。”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一事,道:“不过那二丫头的运势可真强啊,当初算命先生就说你俩的命势相冲,若是你的压不过她的,她便要了你的命,若你的压过她的,我儿将来可是千富万贵了。”
“娘亲,这些事外祖可知?”
李玉莲笑道:“哪里不知,当初娘亲哪里知道这些,你没瞧到二丫头那院子里么?东边可是种满了梨树,都说紫气自东来,她偏偏要从东而‘离’,可是怪不得我咯。”
原来,林诗语与林诗音刚出生时,本是住在苏小芸的东厢房,她的梨花苑与林诗音的追月阁都是李玉莲持家时后建的二进小院。
林诗韵忙问:“难道那梨树也是?”
李玉莲一脸的洋洋得意:“自然是找了大师点拔了,况且,那三丫头的追月阁也不好,是个早夭的格局,追月、追月,不是活活累死,就是掉坑里摔死。”
林诗语尽管现在已经不记得前世的许多事了,但若她在此,一定会惊呼原来如此。
这局,怕是从她一出生就开始做了,而前世她傻乎乎的听信林诗韵,反而与自己娘亲离心了。
按李玉莲的说话,林诗语是众叛亲离的命格,而林诗音也是早死早超生的命,苏小芸活该被她压制一辈子而不得翻身。
上辈子,林诗语所经历的一切,都与李玉莲的盘算吻合,只是这一次,她怎样也算不到,林诗语的命格已不再是前世的命格,已变得前途扑朔迷离。
“娘亲,可是二妹妹,三妹妹已是十三岁了,女儿却是半点端倪都不见,更何况自去岁秋起,咱们这一房越来越不顺利了。”
“怕是做垂死挣扎吧,本来那贱种的命格就比你要强多了。”
“娘亲,要不要找人再瞧瞧?”
李玉莲略略一想,觉得这事本身就透着股诡异,按理,一个十三岁的黄毛小丫头,怎么可能算计得了她,经林诗韵这般一捋,心中也有些打鼓了:“也罢,锦儿你明儿去趟娘家,找我哥哥问一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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