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院,便听得长剑嗡鸣;明而如长龙飞升,时而如蛟龙入海,时而如金鼓击鸣。或快,或慢,或凌厉,或杀伐。
听着剑声,慢慢走进院中;只见那颀长健硕的身影挥舞着长剑,银色面具与肃杀的剑气似融为一体,令人没由来的心生寒意。
这个人,就是大哥吗?为何此时的他看上去就似一条冷血的蛇?就像是上次在山中遇着的银色巨蟒,单单是长剑收尾之势,带着难掩的杀气弥漫在这天地之间。
“晴儿!”
瞬间收剑,见到面色不佳的慕容晴几人立于院门时,慕容修只朝黑豹扫了一眼,黑豹便点头退下。
“怎的这么早来了?”随手将长剑放到桌上,大步迎了上去“面色怎的这般憔悴?”
“没什么。”摇了摇头,二人并肩走到桌前;视线下意识的落在剑上,微一犹豫,抬手将剑缓缓拔出。
有些沉重,更有一股寒意;没由来的,心底有些发毛。
“这剑随我出生入死,沾了不少血,带着煞气。”慕容修轻声说着,示意她将剑放下;她剑尚且未放下,他却已经皱了眉“怎么会有血腥味?”
“将军果然是厉害!这么点味道都逃不过将军的法眼!”碧儿微微上前,将路上的事与慕容修大致的说了一遍,虽说看不见慕容修面色,可那身上透出的寒意与杀气却是令人心生胆怯。
“今日之事着实让人怀疑,不知赵子欣可还在府中?”不是慕容晴怀疑紫儿,实在是她不再相信赵子欣!
慕容修一摆手,声音中尽是寒意“你们先去将衣裳换了,我派人去寻赵子欣!”
寻赵子欣?也就是说,赵子欣不在将军府?
本来慕容晴还在担心着衣裳上带着血迹惹人怀疑,没想到慕容修所准备的院中,居然有满满一柜的衣裳;且都是她所喜欢的浅色。
“这……可比沈府的衣裳还多!”翠儿咋舌,看着那一柜挂着的衣裳目光微闪。
翠儿只知银面将军是慕容晴的义兄,却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处院子是给慕容晴的,更没想到,银面将军居然准备了这么多的衣裳!
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虽是诧异,却也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不该多嘴;挑了件月白的衣裳,伺候着慕容晴换上。
衣裳的大小十分的合身,慕容晴真不敢相信这是大哥所安排的,就像是量身订做的一般;这么多的衣裳,大哥是几时准备好的?
心中疑惑,却是吩咐着二人“你们也挑一身衣裳换上。”
二人犹豫,均是摇了摇头;翠儿抱起那身沾了血的衣裳“我们先去寻丫鬟借身衣裳来穿。”
说罢,翠儿便福了一礼,抱着衣裳走了出去。
直到翠儿走远了,碧儿这才一脸不解“大少爷这是几时准备的衣裳?怎的比沈府的还多?”
“我也想知道!”轻叹了口气,想起大哥说过回到京城便住在一起之事,心中便是惆怅。
当初沈天瑜一心讨好,如今沈天瑜却是身不由已;也不知这事几时才能了结?
“大少爷还在等着大小姐,奴婢先去换身衣裳穿。”横竖在这将军府没有危险,碧儿也难得的离开片刻。
慕容晴也没多说,点了点头;一前一后出了房,碧儿拉着一个丫鬟去换衣裳,慕容晴坐回桌前,接过慕容
修递来的茶杯。
院门关上,无人打扰;慕容修这才取了面具“昨夜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端着茶杯轻轻一嗅,是浅浅的菊花香;浅酌一口,口腹之间尽是甘甜之味,极是惹人,忍不住又是一口。
放下杯子,有些贪婪的望向对面的慕容修;只见他摇头无奈,续了一杯“这个时节喝菊花茶倒是正好,看你这模样,难不成沈府还没茶水给你喝不成?”
“有倒是有,好茶倒是不少,只是喝茶的人只得一人。”轻叹口气,将昨夜之事缓缓说出;当说到山中所遇之人乃李世琛时,慕容修眸光寒光一闪。
“昨夜之事想必大哥也知道与贝宁有关,晴儿之所以央求大哥成全,一是皇上下旨,大哥拒绝不得;二是贝宁一心相求,只是晴儿也不知这般撮合到底是对还是错?”
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了许久,也没发现手中的茶已凉;无意识的将茶杯凑到凑边,却是被另一只手更快的夺了过去。
“茶凉了便不要喝!”淡淡的说着,将那杯茶泼了出去,重新倒了杯热茶,这才递到她手中“娶与不娶,你我做不得主;若不是你,我必然会先拒绝;毕竟她的身份很是敏感。”
“我知道,不过李世琛说的也对,贝宁心寄于大哥,这事京城谁人不知?皇帝也不可能将贝宁许给皇子,这样既是打了皇室的脸,也伤了将士的心。”
茶杯很小,只得两口,慢慢喝完,抬眼看向对面深思的人“李世琛兴许是不愿娶贝宁,兴许是不能娶贝宁;如果没猜错,贝宁定是被人教唆着让我劝你!至于为何选了那镜湖,必然背后的人一手策划;如果背后之人只有李世琛,便是无心害我;若背后不止一人,那么便是有心设计我和李世琛。”
李世琛能肯定的告诉她,将她推下湖的是慕容雨,那么,昨夜之事便不似想的那般简单。更不似李世琛说的那么简单。
慕容晴垂眼看着空了的杯子,慕容修却是紧握着拳头,目带杀意“慕容雨仗着有宁贵人和四皇子撑腰,便这般耀武扬威,她还真是嫌命长了!”
知道慕容修已经有了动慕容雨的心思,慕容晴也不愿多说;对于慕容雨,她说不得有多恨,也说不上不恨;如果对方知道好歹,不要一味的寻麻烦,她也乐的清闲;可对方居然起了杀她的心思,那么她也没必然一味的被人算计。
许久之后,慕容修抬手端起茶壶,见壶已空,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小炉旁“今日刺杀之事,兴许与沈天瑜有关。”
“不知是詹采月寻人来试探?还是先太子动手的前招?”抬眼看向一旁的桐树,枯叶片片参杂在绿叶之中,犹如垂死的人不愿咽下最后的一口气,徒有一片心存活在这世间。
自嘲一笑,更像是此时的她……
“我是说,今日这事与沈天瑜有关!指的是,这是沈天瑜自己派的人!”重重的将茶壶放在桌上,慕容修的表情看上去很是不好。
一滴热茶从壶口溅出,落在石桌之上,打开一片花朵;慕容晴倔强的迎上他带火的眸子“我信他!”
“晴儿!”慕容修的话,被她那毫不退步的视线给压了回去;胸膛几个起伏,沉沉一个吐气“你心思玲珑,想的多,想的也清
;你不愿怀疑,只是你一味的盲信;你说你信任他,你信任他什么?信他还未完全清醒便在想着利用你来除了赵子欣?信任他还没完全清醒便在想着如何利用你来对付李世琛?
晴儿,实话告诉你,你手上的魔琴母弦会害死赵子欣,更会害死你!至于如何解,我是一点也不知道;赵子欣功夫散的七七八八,还被沈天瑜给算计的差点没了性命;你说你信他,那你信不信,他下一步就是要从你手上把这镯子取下!”
一把握了她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你可听过四季为复,时节为双?这时节原本有两个,一个是血红如丝的精玉,一个便是你手上的这个镯子;精玉为主魂,就似魔琴母弦一般。
晴儿,沈天瑜有一个詹采月,不管詹采月曾经背叛与否,如今你必须知道,詹采月在他心中,是不可或缺的!
沈天瑜可以没有一个慕容晴,但他不能没有詹采月!因为他有远大的抱负,他要掌握大汉的一片天地,他要手中有着能与李世琛抗衡的权利!
李世琛为何要设计昨夜的相遇?不是让你感怀,不是让你猜忌,他只是想一步步的让你知道,沈天瑜是如何伤的你!他只会一步步的将你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每一字每一句,就似拿着烧红的铁,烙进她毫无准备的心。只觉得心被烙得生疼,偏偏就是死不了,清清楚楚的看着心被伤的千疮百孔。
是啊,昨夜想了一整夜,不是已经想的明白了吗?每当沈天瑜看向她手腕时,眼中透出的深沉,每每想起,便是心神发沉。
可是,她就是不愿去想,就是不想去猜测那么的多;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沈天瑜为了对付先太子,为了对付赵子欣而不得已为之!
“晴儿,还记得当初娘亲说的话吗?娘亲说过,不想一世荣华,只求我们能得一世安宁;那时你还那么一点。”抬手一比,眸中带着柔和,似在回忆着当初的美好“那么小小的一个小人儿,窝在我的怀里,抬着绮丽的眸子,水汪汪的看着我。母亲说,每每看着你那么乖巧的窝在我怀里,便觉得极是欣慰。”
叹了口气,似深深的埋在记忆中,过往的美好,却在此时想起异常的揪心“母亲说过,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你是母亲的心头肉,更是我心中的心头肉;这世上只有最好的东西,最好的人才能配得上你!而不是让你这般的被人算计,为人付出,被人抛弃!”
‘抛弃’二字重重咬出,慕容修眸中闪着焚天的火焰。
心中,又酸又涩;睫毛微颤,“大哥,从一开始,我又何尝不是在算计着他?我又如何不是在利用着他?嫁给他,我无可奈何,为了给你送信,我不得不一步步的利用他,利用赵子欣;如今他做的一切,我都明白……”
是的,都明白!她都看的明白!当在沈府看到詹采月那一刻起,她就都明白了;只是,她不愿去想罢了。
有的时候,太过清醒,反而不是好事!与其清醒着痛,不如糊涂着伤。
沈天瑜是何等的聪明?她以前做的那些事,他如何能不明白?既然一开始就是她在算计,既然一开始就是她在利用,那么她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沈天瑜的不真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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