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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瑞睿篇(五)

  这不,刚才又收到消息,苏瑞睿已经去往蜀州了。

  “难怪初三那日,他竟如此好说话,他便如此迫不及待?”

  襄阳王妃狠狠地把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那茶盏瞬间粉身碎骨。

  凝香在一旁低眉垂目,她猜,自家主子大抵把这茶盏当成那个小姑娘了。

  凝香的内心,尚存留着唯数不多的一点善良。

  木柔桑这个小姑娘并不曾招惹过自家主子,可主子就是很痛恨她。

  这是个死节,无论有没有人死去,这个结,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得开了。

  襄阳王妃对自己的夫君一见钟情,又或是,只是那抬头的一眼,便已移情别恋。

  她爱上了襄阳王爷,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太子撇在了脑后。

  凝香听到自家主子又在问话了。

  她上前答话:“奴婢已安排人远远跟着,事后打听到,王爷初三那日悄悄前往蜀州,为的,就是赶在上元节这一晚,陪木家姑娘赏灯。”

  “上元佳节赏花灯?哈哈哈……”

  襄阳王妃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狂笑不已,笑得自己的眼泪出来了,她都不自知。

  半晌后,许是累了,她倚在美人靠上,对凝香说:“你自幼就陪在我身边,可还记得,有一年,我们随了我娘去京郊外皇家寺院上香的事?”

  凝香不解她为何如此问,当日的救命之恩,她又岂能忘记。

  “怎不记得了,主子以前还常常说,若是再见到那恩人,定要以身相许,以谢他救命之恩,后来,不是发现,是太子了吗?”

  襄阳王妃笑得很无奈,笑得很凄凉:“是的,我跟我爹娘一直以为是太子救了我们,可是……我成亲那日,当盖头掀开的那一刹那,我便知,我认错了人。”

  “什么?”

  襄阳王妃陷于了回忆中,并没有在意凝香眼里的疑问,一直两眼放空,呆望着雕梁画柱的屋顶,半晌后,她才幽幽的答:“凝香,你我记忆最深的大抵是那身华衣锦服吧!”

  “嗯,奴婢还记得,太子当时虽蒙了面,腰带上却系着一块皇家子孙独有的紫罗兰玉佩。”凝香记得很深刻,那玉佩上的祥云玉蟒,是大周皇室子孙独有的标志。

  “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即便是一整块玉料,又怎会有两个相同的?即便是雕刻成玉佩,在颜色上总有些明显差异。”

  襄阳王妃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又接着道:“后来,咱们无意间见到了太子,太子当时腰上便系了这么块玉佩,与当日所见何其相似,不但是你我,连我娘那般老辣的人,都给蒙哄过去了。”

  “难道错了?”凝香不解,后又细细回想,不由道:“说来也奇怪,奴婢从来不见王爷戴过,不知为何?”

  “皇室唯有皇上所出的子孙,可佩戴玉蟒,其它或天蛇,或牡丹等。”襄阳王妃觉得自己心里很疼,又很后悔当初没有叫人仔细查明。

  “可是,与主子成亲又有何关系?”凝香越发听不明白。

  襄阳王妃听她这么问,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木柔桑的那双明眸,是那样的干净、清澈,没含一点杂质。

  “那双眼睛啊!”

  她一句双关。

  凝香疑惑地眨眨

  眼,她转念一想,又问:“眼睛?可是与王爷有关?”

  “嗯,的确与他有关啊!”襄阳王妃的话,凝香并没有听太懂。

  但她猜测中了一点,难道,自家主子当日还留意过对方的眼睛长什么样?

  她又细细回想了一下,太子与襄阳王这两人的眼睛很相像。

  到底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只是那双眼睛虽然相似却又有不同。

  太子的双眼温柔而多情,襄阳王的双眼如万载寒潭。

  凝香的心中有了猜测:“主子的意思,可是我们这些年认错了。”

  “嗯!”

  “那老太爷与老爷他们怎么办?”凝香心中暗急。

  襄阳王妃扯了个难看的笑容,答:“还能怎么办?那时,爹因为这份恩情,与太子已有了决断,及至我成亲时,又怎还可以抽身而退?”

  没有退路的当朝太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与太子合谋。

  襄阳王妃心中自知,不可能再有回头路,因此,她并不曾把这事告诉自家父亲。

  凝香又问:“可是,咱们并不曾见过王爷的那块玉佩啊!”

  襄阳王妃原本呆呆的眼神,突然化着一把利剑,直射向屋顶,咬牙切齿地答:“这么些年,我都不曾见过,也曾暗中叫人去王爷住处翻过,却一直一无所获,我猜,定是在那小贱人的身上。”

  襄阳王妃觉得自己恨木柔桑,恨得十分在理。

  ……

  恨一个人,可以有千万个理由,爱一个人,却无须任何一个理由。

  苏瑞睿自小便被教导,做为一个合格的皇子,凡事要理智,不能以感情用事。

  否则,会被蒙蔽双眼,无法做到睿智的去伪求真。

  他原以为,像他这般聪明的人,他可以做到事事胜券在握。

  然而,人心又岂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果然,他还是不了解她,这个聪慧多思的女子,竟是如此决绝与果断。

  不得有通房,不得纳小妾,不得娶外室!

  此条需写在聘书上。

  许是小时候吃过太多的苦,她十分喜欢自己亲手赚大把银子。

  这一点,他一直很清楚,他也送过许多赚钱的机会给她。

  然而,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多,足够好。

  却独独忘了,她是那般与众不同。

  襄阳王妃原本端着一盅老火汤,心情十分美好的迈着碎莲步,朝苏瑞睿的书房这边行来。

  苏瑞睿的书房乃整府重地,一般人轻易不能入。

  但是,她是襄阳王妃,有着这个特权,可以入得这院。

  也仅此而已。

  襄阳王妃的心情却十分好,这代表着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今日一早,她便收到了消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要嫁作她人妇了。

  襄阳王妃又眸微垂,看向自己的腹部,嘴角微微上翘,终归,是她赢在了最后。

  那个叫木柔桑的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

  倾心算得了什么,在滔天权势面前,不堪一击。

  嗯,只要得一人,相携到老,也就只有那样的庶子出身,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应下。

  襄阳王妃无法理解木柔桑的执着,在她眼里,她要多谢木柔桑这般愚蠢的固执。

  “咣当!”

  书房里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

  襄阳王妃心中猛的一惊。

  她

  正欲转身离去,听得书房里传来苏瑞睿的声音。

  “她当真是如此说?”

  樊公公忙答:“的确如此。”

  书房里半晌无动静,襄阳王妃久站之后,觉得自己十分疲惫,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得意与冷笑。

  她可是做了件好事,成全了那小贱人的心思。

  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没几个通房丫头,又没几房姨娘小妾,自然也有家中母老虎管得严的,偷偷在外头娶了外室的。

  那又如何?

  终抵不过一个“庶”字!

  “禀王爷,王妃来了!”

  襄阳王妃恨恨地瞪了廊下的小厮一眼,太可恨了!

  她琢磨着该如何设计,把这些不听话的狗奴才全都弄死,再换上听她话的人。

  书房的门被打开,是樊公公亲自出来迎接的。

  “奴才替王爷问问,王妃来此,可是有要事?”

  襄阳王妃即便入了书房的院门,却也进不了书房的门。

  “无甚事,只不过是近日见王爷十分忙碌,本王妃担心王爷的身子骨,特意下厨炖了老火水鸭汤送来。”

  下厨?

  樊公公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一双精明的眼睛转了转,视线不着痕迹的从王妃的身上溜过。

  那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玉手。

  “应德!”

  苏瑞睿不满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襄阳王妃微微皱眉,侧头看向凝香。

  凝香行至樊公公面前,从衣袖里掉出一个荷包来,她小声道:“公公,你的东西掉了。”

  樊公公突然眉心猛的一跳,忙往后连退两步,再抬头时,目光如同毒箭一般尖锐刺人。

  凝香的呼吸猛的一窒,后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哎呀,我瞧错了,原来不是公公的,是我自己的东西掉了。”

  樊公公轻篾的扫了她一眼。

  凝香猛的倒灌了一口冷气,忙弯身捡起掉地上的荷包,这才退了下去。

  “王妃,还请把汤给奴才,王爷在催了。”

  襄阳王妃无奈,只得叫人把汤递给了樊公公。

  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书房的那扇门打开了又关上。

  手里捏的帕子,已经被她揪得不成样儿。

  又立在那里许久,终只能咬牙离去。

  “主子,王妃已经走了。”

  “奴才已经叫人给主子去煮醒酒汤了。”

  陈烈微微皱眉,劝道:“主子,还请以大局为重。”

  苏瑞睿两眼无视,胡子拉碴的靠坐在墙角,抱着个酒坛子,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指着樊公公哈哈大笑:“酒是穿肠药啊,醉了好,醉了什么都不用想啊!我真恨不得出手灭了她,我怕见到她,我会忍不住一剑捅过去。”

  他对襄阳王妃当真是恨之入骨,此时却受太师之势所迫,不敢轻举妄动。

  他叉着两长腿坐在地上,又对陈烈说:“大局,又是大局,大局有何重要,爷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守不了,呜呜!”

  他抱着个酒坛子猛的哭起来,哭得荡气回肠,哭得天地变色……

  这两人一个是太监,不知心动为何物,一个是只会打打打的莽夫,又怎能休会到他的切身之痛,又怎会知道,他所努力的支柱,他一心想守护的人儿,在襄阳王妃的步步紧逼之下,只能委屈的答应杨子轩的求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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