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刚才又收到消息,苏瑞睿已经去往蜀州了。
“难怪初三那日,他竟如此好说话,他便如此迫不及待?”
襄阳王妃狠狠地把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那茶盏瞬间粉身碎骨。
凝香在一旁低眉垂目,她猜,自家主子大抵把这茶盏当成那个小姑娘了。
凝香的内心,尚存留着唯数不多的一点善良。
木柔桑这个小姑娘并不曾招惹过自家主子,可主子就是很痛恨她。
这是个死节,无论有没有人死去,这个结,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得开了。
襄阳王妃对自己的夫君一见钟情,又或是,只是那抬头的一眼,便已移情别恋。
她爱上了襄阳王爷,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太子撇在了脑后。
凝香听到自家主子又在问话了。
她上前答话:“奴婢已安排人远远跟着,事后打听到,王爷初三那日悄悄前往蜀州,为的,就是赶在上元节这一晚,陪木家姑娘赏灯。”
“上元佳节赏花灯?哈哈哈……”
襄阳王妃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狂笑不已,笑得自己的眼泪出来了,她都不自知。
半晌后,许是累了,她倚在美人靠上,对凝香说:“你自幼就陪在我身边,可还记得,有一年,我们随了我娘去京郊外皇家寺院上香的事?”
凝香不解她为何如此问,当日的救命之恩,她又岂能忘记。
“怎不记得了,主子以前还常常说,若是再见到那恩人,定要以身相许,以谢他救命之恩,后来,不是发现,是太子了吗?”
襄阳王妃笑得很无奈,笑得很凄凉:“是的,我跟我爹娘一直以为是太子救了我们,可是……我成亲那日,当盖头掀开的那一刹那,我便知,我认错了人。”
“什么?”
襄阳王妃陷于了回忆中,并没有在意凝香眼里的疑问,一直两眼放空,呆望着雕梁画柱的屋顶,半晌后,她才幽幽的答:“凝香,你我记忆最深的大抵是那身华衣锦服吧!”
“嗯,奴婢还记得,太子当时虽蒙了面,腰带上却系着一块皇家子孙独有的紫罗兰玉佩。”凝香记得很深刻,那玉佩上的祥云玉蟒,是大周皇室子孙独有的标志。
“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即便是一整块玉料,又怎会有两个相同的?即便是雕刻成玉佩,在颜色上总有些明显差异。”
襄阳王妃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又接着道:“后来,咱们无意间见到了太子,太子当时腰上便系了这么块玉佩,与当日所见何其相似,不但是你我,连我娘那般老辣的人,都给蒙哄过去了。”
“难道错了?”凝香不解,后又细细回想,不由道:“说来也奇怪,奴婢从来不见王爷戴过,不知为何?”
“皇室唯有皇上所出的子孙,可佩戴玉蟒,其它或天蛇,或牡丹等。”襄阳王妃觉得自己心里很疼,又很后悔当初没有叫人仔细查明。
“可是,与主子成亲又有何关系?”凝香越发听不明白。
襄阳王妃听她这么问,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木柔桑的那双明眸,是那样的干净、清澈,没含一点杂质。
“那双眼睛啊!”
她一句双关。
凝香疑惑地眨眨
眼,她转念一想,又问:“眼睛?可是与王爷有关?”
“嗯,的确与他有关啊!”襄阳王妃的话,凝香并没有听太懂。
但她猜测中了一点,难道,自家主子当日还留意过对方的眼睛长什么样?
她又细细回想了一下,太子与襄阳王这两人的眼睛很相像。
到底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只是那双眼睛虽然相似却又有不同。
太子的双眼温柔而多情,襄阳王的双眼如万载寒潭。
凝香的心中有了猜测:“主子的意思,可是我们这些年认错了。”
“嗯!”
“那老太爷与老爷他们怎么办?”凝香心中暗急。
襄阳王妃扯了个难看的笑容,答:“还能怎么办?那时,爹因为这份恩情,与太子已有了决断,及至我成亲时,又怎还可以抽身而退?”
没有退路的当朝太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与太子合谋。
襄阳王妃心中自知,不可能再有回头路,因此,她并不曾把这事告诉自家父亲。
凝香又问:“可是,咱们并不曾见过王爷的那块玉佩啊!”
襄阳王妃原本呆呆的眼神,突然化着一把利剑,直射向屋顶,咬牙切齿地答:“这么些年,我都不曾见过,也曾暗中叫人去王爷住处翻过,却一直一无所获,我猜,定是在那小贱人的身上。”
襄阳王妃觉得自己恨木柔桑,恨得十分在理。
……
恨一个人,可以有千万个理由,爱一个人,却无须任何一个理由。
苏瑞睿自小便被教导,做为一个合格的皇子,凡事要理智,不能以感情用事。
否则,会被蒙蔽双眼,无法做到睿智的去伪求真。
他原以为,像他这般聪明的人,他可以做到事事胜券在握。
然而,人心又岂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果然,他还是不了解她,这个聪慧多思的女子,竟是如此决绝与果断。
不得有通房,不得纳小妾,不得娶外室!
此条需写在聘书上。
许是小时候吃过太多的苦,她十分喜欢自己亲手赚大把银子。
这一点,他一直很清楚,他也送过许多赚钱的机会给她。
然而,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多,足够好。
却独独忘了,她是那般与众不同。
襄阳王妃原本端着一盅老火汤,心情十分美好的迈着碎莲步,朝苏瑞睿的书房这边行来。
苏瑞睿的书房乃整府重地,一般人轻易不能入。
但是,她是襄阳王妃,有着这个特权,可以入得这院。
也仅此而已。
襄阳王妃的心情却十分好,这代表着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今日一早,她便收到了消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要嫁作她人妇了。
襄阳王妃又眸微垂,看向自己的腹部,嘴角微微上翘,终归,是她赢在了最后。
那个叫木柔桑的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
倾心算得了什么,在滔天权势面前,不堪一击。
嗯,只要得一人,相携到老,也就只有那样的庶子出身,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应下。
襄阳王妃无法理解木柔桑的执着,在她眼里,她要多谢木柔桑这般愚蠢的固执。
“咣当!”
书房里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
襄阳王妃心中猛的一惊。
她
正欲转身离去,听得书房里传来苏瑞睿的声音。
“她当真是如此说?”
樊公公忙答:“的确如此。”
书房里半晌无动静,襄阳王妃久站之后,觉得自己十分疲惫,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得意与冷笑。
她可是做了件好事,成全了那小贱人的心思。
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没几个通房丫头,又没几房姨娘小妾,自然也有家中母老虎管得严的,偷偷在外头娶了外室的。
那又如何?
终抵不过一个“庶”字!
“禀王爷,王妃来了!”
襄阳王妃恨恨地瞪了廊下的小厮一眼,太可恨了!
她琢磨着该如何设计,把这些不听话的狗奴才全都弄死,再换上听她话的人。
书房的门被打开,是樊公公亲自出来迎接的。
“奴才替王爷问问,王妃来此,可是有要事?”
襄阳王妃即便入了书房的院门,却也进不了书房的门。
“无甚事,只不过是近日见王爷十分忙碌,本王妃担心王爷的身子骨,特意下厨炖了老火水鸭汤送来。”
下厨?
樊公公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一双精明的眼睛转了转,视线不着痕迹的从王妃的身上溜过。
那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玉手。
“应德!”
苏瑞睿不满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襄阳王妃微微皱眉,侧头看向凝香。
凝香行至樊公公面前,从衣袖里掉出一个荷包来,她小声道:“公公,你的东西掉了。”
樊公公突然眉心猛的一跳,忙往后连退两步,再抬头时,目光如同毒箭一般尖锐刺人。
凝香的呼吸猛的一窒,后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哎呀,我瞧错了,原来不是公公的,是我自己的东西掉了。”
樊公公轻篾的扫了她一眼。
凝香猛的倒灌了一口冷气,忙弯身捡起掉地上的荷包,这才退了下去。
“王妃,还请把汤给奴才,王爷在催了。”
襄阳王妃无奈,只得叫人把汤递给了樊公公。
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书房的那扇门打开了又关上。
手里捏的帕子,已经被她揪得不成样儿。
又立在那里许久,终只能咬牙离去。
“主子,王妃已经走了。”
“奴才已经叫人给主子去煮醒酒汤了。”
陈烈微微皱眉,劝道:“主子,还请以大局为重。”
苏瑞睿两眼无视,胡子拉碴的靠坐在墙角,抱着个酒坛子,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指着樊公公哈哈大笑:“酒是穿肠药啊,醉了好,醉了什么都不用想啊!我真恨不得出手灭了她,我怕见到她,我会忍不住一剑捅过去。”
他对襄阳王妃当真是恨之入骨,此时却受太师之势所迫,不敢轻举妄动。
他叉着两长腿坐在地上,又对陈烈说:“大局,又是大局,大局有何重要,爷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守不了,呜呜!”
他抱着个酒坛子猛的哭起来,哭得荡气回肠,哭得天地变色……
这两人一个是太监,不知心动为何物,一个是只会打打打的莽夫,又怎能休会到他的切身之痛,又怎会知道,他所努力的支柱,他一心想守护的人儿,在襄阳王妃的步步紧逼之下,只能委屈的答应杨子轩的求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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