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木柔桑隔着面纱笑了笑,轻柔说道:“咱们快些上船,莫耽搁时辰了。”
一行人来到了船边,“小桑桑!”杨子轩叫住她!
木柔桑转头看向他,静静的立于船板边!
“你们先走,我直接从襄阳回京城!”杨子轩很想亲自送她上船。
木柔桑一时愣住了,问道:“不从蜀州那边走?”
随即又笑道:“是了,从这边走还能省上十来日,若是随我们回了蜀州再走,又要耽误不少日子呢!你,保重!”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杨子轩睁大眼睛看着她,只想把她这一刻的一颦一笑收入心底。
“杨大哥,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行一步!”木槿之他们有通行帖,到也不用担心在水路时被官差盘问,又因是官船,这一路走回蜀州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杨子轩在木槿之经过他身侧时,轻声说道:“莫叫小桑桑知道了!免得她担心。”
还需要人留下来绊住苏瑞睿的脚步,而杨子轩当仁不让的接下了这活。
杨子轩被留下了,木柔桑没有细问,也许大家不言而喻,只是不想去揭开那份痛楚。
两层朱红官船,两串红灯笼升起,大红的灯光轻轻将木柔桑包裹,她立于船头向杨子轩轻轻招手,轻风拂过面纱轻飘,她的目光看向王府方向,苏瑞睿啊,这个刻在她心坎上的人,希望不要再彼此伤害了......
而苏瑞睿此时正在工地上忙着,樊应德得了消息时,他正与众属下在屋里商议建码头的事。
一直到鸡鸣三遍,众人才疲惫不堪的从屋内走出来。
“王爷!”樊应德的头发上沾上了不少露水。
苏瑞睿扫了他一眼,淡然说道:“伺候我去休息。”
“王爷!”樊应德再次呼道。
“有事?”苏瑞睿停住了转身离去的步子。
“是,木姑娘要乘官船回蜀州了!”此时怕是已出了襄阳地界。
苏瑞睿瞳孔猛的一缩,冷冽地目光里无情乍现。
“备马!”
顾不上休息直奔马房儿去,从马僮手里抢过马缰绳,快速地翻身上马,然后狠狠地一甩马鞭,吃痛的马儿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了出去。
“王爷,王爷!”樊应德赶到马房时,只吃到了马蹄奔开时溅起的草屑子。
“快,护卫,快点跟上去!”樊应德忙慌从马棚里牵出自己的马爬了上去,一边喊一边追了出去。
“驾!”又是马鞭抽打的脆响声,襄阳城里一条街上,两旁宅院里酣睡正香的老百姓,被一阵如敲急鼓般的马蹄声吵醒,还没来得及骂人,那清脆的马蹄声已快速远去,以致被吵醒的人误以为自己是在梦中,随即而来的,一阵滚滚雷鸣般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又迅速远去......
苏瑞睿一双用力的大手,死死地扯着马缰绳,只恨不得这马能一纵跃便能到了襄阳码头。
他不知撞翻了多少早起摆摊的摊位,也不知有否撞到了人,他心里只
有一个想法,快点,再快点,一定要及时赶到。
晨曦中的襄阳码头热闹繁华,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终于到了吗?哪只官船才是她坐的?苏瑞睿一到马头猛地一勒马缰绳,刺痛的马儿边嘶鸣边抬起前腿立了起来,苏瑞睿双腿死死夹紧马身子,一双无情眸在众多船只中来回寻找,只期盼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出现,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木柔桑终究已乘官船归去,他出神的望着船只穿梭的襄阳河,晨光照耀下的襄阳河金光点点,可是听到了他心底的悲鸣?那点点金光是他心底泛起的泪花!是在哭泣苏瑞睿的爱情牺牲在了皇权之下......
“王爷,早啊!”杨子轩纸扇轻摇,信步行至他跟前。
苏瑞睿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语,他快速的收起心底的脆弱,宽厚的背直直挺起,时刻提醒自己,他是襄阳王爷,是当今皇上第三子,身为皇家高贵血统应有的骄傲,他不可以在人前示弱!尤其是在杨子轩面前!
杨子轩也收起了往日吊儿郎当的德性,很是正经地说道:“好吧!桑儿临行前说过,她给你留了一封信在房里,你若是回去晚了只怕......”
“驾!”苏瑞睿不待他说完,用力猛的拉扯马绳,高大的汗血宝马抬起前蹄嘶鸣,随即掉头撒开蹄子往王府方向奔去,有力的后蹄蹬在青石板上刮起一层泥屑,溅到了杨子轩的衣摆上。
“少爷!”小桐担忧的望向他。
杨子轩叹口气低头看看弄脏的衣衫,说道:“多亏今日没有穿小桑桑做的衣衫,不然会心疼死!”
小桐突然发现他是白操心了。
杨子轩见他翻白眼,复又抬头消失在人群中的苏瑞睿,眼底泛起一抹陈杂,半晌后,方道:“他心中不舒服坦,又拉不下脸面承认自己输了,我便由着他使一次性子罢了!”
苏瑞睿身为皇家人即享受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又因为皇家人这个身份,把他死死的箍住,令他不得动弹半分。
苏瑞睿不知杨子轩看透了他心底身处的秘密,此时正快马加鞭,一路冷风急疾而过,樊应德与护卫骑马在后面紧紧追随,无论他要做什么,这些追随他的人都会坚定的跟在身后,风雨无阻!
樊庆德跟在他身后,清晰地感觉身边温度越来越低,夏日清晨的阳光都不足意抵御这股寒流,苏瑞睿冷着脸回到王府,绕过王妃的主院,直接闯进了木柔桑的客院。
进了她的屋子后,看到室内八仙桌上放着一封信,上书:襄阳王爷亲启。
苏瑞睿拿着信站立许久,久到樊应德以为他成了一尊雕塑时,才听到了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接着一阵清脆的撕纸声。
苏瑞睿低头展信阅读,只见信中如此写道:
王爷:
当你拆开此信时我早已离去,你我相识于山野之中,分别于襄阳河畔,裙角飞扬时,桃花树下觅欢声。
犹记当时教我骑马的情景,也不曾
忘却你第一次闯入我家时的样子,上元灯下诉衷肠,惟叹一语断情缘,空余春蚕初醒,桑叶残。
白驹过隙,人生匆匆不过百年,眨眼即过,你我终究要化成黄土一坯,唯不忘往昔种种。
襄阳一聚如繁花一梦,人生在世不过数载,曲指间繁花落尽终成冢,可叹人生之事十之八九不如意,终归不过是南柯一梦一场空。
我时常望天儿,看那鸟儿展翅高飞,又思自己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姑,早已习惯了早起锄做田的日子,便如那鸟儿习惯了高飞,惟想过那种抱日上树梢,晚起撩帐探春光,倚窗理云鬓,对菱画黛笑晚妆的生活。
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如那流动的襄阳河,终敌不过日月无情,水过无痕......
惟望你今生平安康泰,就此别过,终无再见之期!
木柔桑
书于王府拾月小院
苏瑞睿死死地捏着那封信,他只觉得心如刀铰,肝肠寸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爷当真错了吗?”他红着眼儿喃喃自语。
樊应德十分心疼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只是应道:“主子,您是龙子,又岂非寻常人乎!”
“龙子么?”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倚上他的嘴角,身为龙子有太多太多羁绊与无奈,是一把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主子,奴才知你心中难受,只是还望主子能从大局着想,还请看在这些年一直追随您的下属们份上,请三思而后行!”樊应德咬牙强忍心疼却又言不由衷。
他是龙子,他若不争,他的属下将何去何从!他若不争,他的下场不过是落个被上位的亲兄弟挫骨扬灰罢了,自古帝皇家无亲情。
“爷,不甘!”苏瑞睿颓废地坐下来,当真人是十之八九不如意?他的视线慢慢的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悲凉如水大抵是如此......
樊应德低眉顺眼的静立于一侧。
再说杨子轩又在襄阳留了两日,眼见得苏瑞睿并没有动静,便收拾了行李带着小桐急急赶回京城去。
连续赶路将近一个月,杨子轩才带着他其中的一支商队来了京城脚下。
“少爷,咱们真不回府去?”小桐心中十分忐忑。
杨子轩倚在软枕上,伸手掏掏耳朵,不耐地说道:“小桐,你已问了不下十遍了。”
小桐不安地说道:“可是侯爷一定会得知你回了京城!”
“所以得先去国子监啊!”杨子轩年初给忠义侯挖了个大坑,等他刚把亲事定下来,忠义侯派人快马加鞭给他送来书信,洋洋洒洒几十页,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少爷,你是想找先生帮忙?”小桐十分怀疑那些人会否出头。
杨子轩却是摇摇头,说道:“不能叫他们帮忙,但是,咱们可以先去拜访几位先生,先挂个号表示你家少爷回来了,再备上些从西域带回来的好礼,我若在侯府几日不回国子监上学,我父亲的脸面便不会太好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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