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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知浑身绵软地往下滑,险些摔落在地。

  萱月上前扶住她,心疼道:“姑娘,到这边坐,我去端水,你身上脸上也不少伤呢,怎么弄的?”她虽问着,却没等待回答,而是急急去打盆温水,过来帮狼狈不堪的奚念知处理伤口。

  那些伤口看起来像是被划破的,大大小小,有的只是红痕,有的还沾染着干涸的血迹。

  “姑娘,先换身衣裳吧!“拿着药膏,萱月抿唇望着她破损的衣裳,小声提议。

  奚念知颔首,在她搀扶下回到卧房。

  等换好衣裳,萱月替她上完药,师兄李崇亭的伤势也早被刘大夫处理好了。

  奚念知去看了眼师兄,再回来看大灰狼。

  它伤势很重,毫无知觉地昏睡不醒。

  奚念知望着安安静静睡在窝里的大灰狼,秀眉深深簇起。

  她知道自己很清醒,一直都很清醒。

  所以它在那一刻确实是没了呼吸,死而复生什么的,怎么可能?

  除非——

  奚念知现在心情很沉重,她有一个不妙的猜测。

  昨晚黄狸猫喝醉了,今晨起身的她也晕晕乎乎的,是不是黄狸猫的状态能直接影响到她?

  对于这个猜想,奚念知并不确定,上次她还是黄狸猫时,被张平安用刀砍伤,伤得不轻。后来回到自己身体,她是感到很不舒服,那时她只以为昏迷太久,身体的酸软疼痛都是正常的,完全没有想太多。

  如果大灰狼是真的死而复生,那么它所受的重伤是不是都转移到了……

  眼里渐渐蓄了满眶眼泪,奚念知蓦地用手背用力抹了抹。

  两日后,李崇亭彻底清醒。

  期间他迷迷糊糊醒了两三次,第一次睁开眼时很焦急,直至看见奚念知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这才继续睡去。

  到晚上再度醒来,萱月给喂了些流食,再喝了罐药,他精神逐渐恢复。

  此外,张平安确定死了,张三在下葬前被及时阻拦,并在头部找出了一根银针。

  有李崇亭与奚念知提供证词,又重新盘问了黄寡妇,嫌疑人便锁定在了刘平安的妻子身上。

  张平安妻子是外乡人,叫朱红。

  据刘平安父母说,朱红为人温和胆小,对他们很孝顺,实在不像是会谋杀亲夫的人。

  两老哭得眼睛肿成核桃,在官差面前拼命扯朱红的衣袖,哑声叫她快解释,问张平安的死究竟和她有没有关系。

  朱红面容惨白,神情很麻木。

  因为师兄李崇亭有伤在身,不方便到场,奚念知便带着赵统去旁听。

  站在一边,奚念知望着朱红无动于衷的脸,突然觉得很奇怪。

  这个下午,审问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朱红不哭不闹,始终保持沉默。

  奚念知和赵统回到山中木屋,继续照料李崇亭与大灰狼。

  “张三”之死的真相在三日后才浮出水面,本来朱红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契机发生在昨日,朱红年迈的母亲得知女儿处境,提着一篮鸡蛋颤巍巍走了十几里路过来探望她,母女团聚,朱红这才泪眼婆娑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这些话一说出来,整个洪家村的村民都瞠目结舌,然后都罕见的沉默下来。

  原来事情的源头不是别的,竟是为了分地。

  就因为那块地,素有旧怨的张三与张平安争得难分难解,谁都不肯退让。

  眼见村长迟迟不下决定,张三打起了别的歪主意,就在某天晚上,他故意灌醉妻子朱红,然后笑眯眯把新任老村长请到家来“喝酒”,酒过三巡,老村长看到躺在床上尤有几分姿色的朱红,动了色心。

  事过之后,他遵守承诺,爽快的将地分给了张三。

  朱红的噩梦就此开始,张三仗着老村长撑腰,居然打起了黄寡妇的主意。

  而她则受老村长威胁,屡屡就范。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很久,愤懑不平的张平安终于察觉出了端倪,他怒上心头,又见张三为了从他手中抢走那块地,行事竟如此卑鄙龌龊。新仇旧恨一时涌上心头,张平安气得发狂,冲动之下便有了杀意,为了事成之后不被牵连,他决定利用朱红。

  可怜的朱红被丈夫当做利益的筹码,被老村长侮辱,最后又被张平安威胁,走投无路之下,又或者是恨意促使她妥协,两人决定杀了张三。

  朱红从没有想过张三死后她该怎么办,身为一个弱女子,在遭遇连串暴击后,她整个人恍如行尸走肉,早没了主见,谁在背后稍微推她一把,她就毫不犹豫顺着那人推的方向往前走。

  银针是张平安弄来的,但那晚下手的却不是朱红。

  她太过怯懦,握着银针的手抖得拿不稳,张平安看她不成器,这才气得夺过银针,一鼓作气用力将之刺入张三头颅。

  有朱红作掩护,张平安在夜色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张三没了气,朱红吓得魂飞魄散,匆匆躲到孩子房间度过下半夜,由于太过恐惧,她将银针的事忘了个干净。等后来想消灭证据,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再后来,穿成黄狸猫的奚念知发现了其中端倪。

  洪家村一连死了两人,新任村长也被抓去坐牢,洪家村顿时成了附近村民口里的谈资。

  不管怎么说,案子算是彻底结束。

  至于那根银针,有村民过来问奚念知是如何发现的,她胡诌了个理由,瞒过了村民们,但师兄李崇亭他们却存有疑虑,好在他们虽然觉得古怪,也没有特地再问。

  一连七八天过去,李崇亭伤口开始愈合,下床吃饭不是问题,也已经能缓慢走路。

  但大灰狼这边——

  它伤势并不是恢复得不好,而是恢复得太好。

  众人啧啧称奇,问奚念知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它恢复得那么快。

  奚念知扯唇笑笑,不置一词。

  奇怪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大灰狼虽然恢复得很好,但经过这场重病,它就跟变了只狼似的。完全没了从前黏黏软软的性子,还对人抱有强烈的敌意,甭管是谁上前,都龇牙咧嘴一副要撕咬的模样,奚念知也不例外。

  恐它伤人,赵统下山找匠人定制了大大的木笼,把大灰狼关在里面。

  每次喂食,都需用长长的木棍将食物递到它嘴边。

  今天也不例外,赵统用木棍把碎牛肉一点点塞入木笼里,缩在最里面的大灰狼警戒地冷冷瞅着他们。

  赵统耐心地喂食,奚念知靠在门边望着。

  喂食这么多日了,灰狼并没有接纳他们,夜深人静时,它偶尔还会暴躁地撞击木栏,想逃出去。

  “姑娘,这还是之前那只小灰吗?”赵统一边喂,一边摇头叹气。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每每望着大灰狼与先前大相径庭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感慨。

  事实证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