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甲二等犯人高秋爽带到!”牢头差使几个狱卒将双手绑缚与背,姿态抗拒的高秋爽连推带踢的提拿了出来。
牢头一脚踹在了高秋爽的后腿膝盖凹陷处,令其不得不下跪,揪起男人已然覆面的脏乱头发,将嘴靠在了男人的耳边呢喃,字字切齿。
“你当你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宫廷侍卫?如今不过一介白衣,还不叩首?”
牢头勺手强行将其脑袋按压在了稻草跺里头去,令两位狱卒看押其身。
军旅出身的高秋爽哪里受得了这气。
高瘦汉子脚蹬茅草,肩挑他手,虎躯一震,便是宛若大圣搬山一般将压身的两位小狱卒给掀开了。
嘣地一声沉闷响,那两位小狱卒蜷缩在地,叫苦连天,半晌方起身。
牢头面色大骇,粗眉倒竖。
“高啥球,你莫不是要造反?”
面目披发的高秋爽将头发掀成两边,露出象征其面貌的浓眉细眼,蓄痰呸了一口。
“虎落平阳被犬欺!”
“就算老子是戴罪之身,你这厮也不能如此粗暴的将我像是畜生一样给提出来吧。”
高秋爽抬起拳头就要朝着牢头面门抡过去,有削金断骨之势。
刘子业不禁感叹,安有勇士如此兮!这高秋爽,这么猛吗!?
一时惊慌的油头牢头竟是屈身躲到了王公公的身后。
场面尤为搞笑,一个士卒给躲到一个身形消瘦,行将就木的老宦官后面,实为可笑。
“王公公,这是您要的人,您招待!”
“小人先退一步。”说完牢头便带着狱卒们退了出去,准备抄上家伙,喊上兄弟在战一场。
“原含章殿当值侍卫高秋爽,可在?”王公公尖声厉喝。
虎躯已行的高秋爽哪管他人言语,抡出去的拳头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可就在哪千钧一发之际,高秋爽细目发晶一亮,瞳孔之中是刘子业的俊朗面容。惊鸿一瞥之间,高秋爽竟是抡拳转向地面,如巨梁击地,使得本就破败的牢狱青砖碎裂开来。
高秋爽当即单膝下跪,抻拳拄地,洪亮声起。
“原右羽林率下夜宿侍卫高秋爽,参见殿下!”
一直在旁静默呆着的刘子业终于开口。
“那晚含章殿是怎么回事?”
“殿下,卑职也不清楚呀,当时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拿兵仗给架到了这里了。”
“你就这智商?徒长了一身好气力。”
高秋爽前半句是没听懂,后半句倒是漏了个徒字给听清楚了,以为殿下是被自己刚刚的勇猛所折服了。当即点头回了好几声是。
刘子业颇感无奈,这也是一个夯货。
牢笼外围,一个狱卒问向牢头。
“头子,我们就这么出来了,那个老阉人不用保护了吗?”
“你个榆木脑袋,我那是故意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懂不懂?”牢头敲了下那狱卒的脑壳。
那狱卒把嘴巴张成一个大o形,旁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
“牢头是想借那侍卫一时暴乱来教训一下那老阉人?牢头您高明呀!”另一个狱卒点解道,随即阿谀逢迎地向牢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若是可能的话,说不准那高啥球的一拳把那老阉人给一命呜呼了,我们还顺便可以把那高啥球送上死刑场去。可就一箭双雕了。”牢头哈哈大笑。
“那个不算男人的老头子,竟然敢那么居高临下的瞧不起我、那个自视清高的假侍卫,居然敢在我眼皮子下打我的人。哼!”
众狱卒齐语,“头子,高明!”
狱内小堂。
高秋爽还在傻笑。
“孤不会相信一个懂得观察上意的人会是这么个迷糊虫。”
“本来想给你一个大展手脚的机会,可惜了。”
刘子业说完佯装一脸叹息,就要带着小德子走了。
高秋爽一脸狐疑,瞳孔深处却是一亮,映照着昏暗的烛火,最终在太子离身之际选择拉住其的后衣裾角。
“殿下,卑职绝非糊涂虫!还请点醒梦中人!”
王公公一脚蹬开了男人的手,“殿下的衣服是你能碰的吗。”
“还请殿下饶恕。”高秋爽讪讪一笑,当即跪拜。
“还是原来那个问题。”不知不觉刘子业说话学起王公公打起了太极了。
“绝非是卑职在算计殿下,而是另有其人,”
“再说。”
“卑职认为,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了。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蛰伏已久,就等着殿下那时入局了。”
“所言不差,那你应该知道孤为什么会来这里。”
“愿为殿下效力。”
“孤可以把你捞出来,但你暂时需要隐姓埋名,在暗处替孤做事。”
“属下明白!”
“你是懂事的聪明人,出去以后我会让人拨给你些许钱财,这便是你的俸禄及活动发展经费。”
“活动发展经费?”
“自个推敲。”
高秋爽若有所思。
牢头带着伙计们回来时一脸懵逼,怎么没有干上呢,他还想让那老阉人吃吃苦头呢。
王公公直接一把把牢头的耳朵揪过来,一脚把人踹翻在地,碾鞋压在牢头的脸上。
“咋家入宫三十余载,还能不知道你那点龌蹉心思?”
“你来的不明不白,连个来头都不说!让我如何能不多想?”牢头脸色一横,挺腰便要站起身来,倒也气魄。
王公公跨腿将其重新踩压了下去,弯腰低声言语。
“咋家这行办事,你没有耳闻过吗?只能是为了主子,不告诉你怕你无福消受...得命归西天。”
“你要真想知道,也未尝不可。要知道宫里如何一个想弄死你个小牢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王公公的尖嗓显得尤有鬼魅性,磨人心魂。
“你真想知道?”王公公捏起嗓子准备言语。
牢头吃慌连忙摇头,“公公,小人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王公公看向刘子业,后者点了点头。
王公公抬回脚来,牢头纷忙跪拜磕了好几个头。
“高秋爽这人咋家带走了,上头咋家自会摆平,不会有人过问。”
一时惶恐的牢头应声回是,没有再去怀疑什么。
牢头连忙令人解开了高秋爽的脚镣,送着三人往牢狱外走。
刘子业瞥见了高秋爽那一身血污的模样,驻足有些犹豫。
“还不给人披上一件干净的衣服?”王公公厉声呵斥牢头。
牢头连忙扒下了一个狱卒的衣服呈给高秋爽穿。
牢门外仍然等候着那辆虽然普通却也得体的马车,王公公把自己驾车的侄子王行介绍给了高秋爽,方便日后联络。
原先看管牢门的胆小狱卒马铁在小宦官被扶上车时,竟是跪地叩首拜了天礼,直至扬起的车尘重新归于埃土。
马车一行上,车前的高秋爽挨在了驭马的王行边上,一身污垢的他是没有资格坐在车帘后面的。
“从今天开始,你俩便算是替孤办事的人了。”那缕青涩的声音再是从帘内传出。
王高两人皆声答是。
“那个看门的狱卒也是个可以点拨的人,可以适当打打太极将其收服。”
“打太极?”车前两人大眼瞪小眼,你蒙他也懵。
“有空去请教小德子。”
王德的眼神很是复杂,其中最为明显的是诧异和惊喜。
王行那双圆眼睁得大大的,一副被贵人折服得五体投地的敬畏神态。高秋爽则若有所思。
“小德子,这两人就交给你了,孤需要有一个可以洞悉朝野乃至天下的耳目。”
“奴婢遵命。”王德眸海泛光,他蓦然倍感荣幸,其实那天袁侍中在给殿下讲楚庄王这个典故的时候,他就站在殿外旁候听着呢。
“殿下要不给取个名呗。”王德斗胆一问。
“便称作夜幕。”刘子业掀开绉纱,眺望夜色,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天有穹庐,夜有幕帘。而这便是一个庞大组织最初的开始,在几年后,“夜幕”的势力迅速遍布到了九州各地,夜猫的名号也随之变得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