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至窗边,凤兮便反手将长白山拉住,猛的用力,将他拉停在原地。
他怔怔,愕然的望他,面上的惊畏之色不曾消缺。
凤兮眸色动了动,低道:“过去了。”
老头越发一愣,凤兮瞥他一眼,松开他的手,道:“流暄跑过这屋门了,应是下楼去了。”
长白山老头顿时大松一口气,愕道:“竟不是来杀老头我的?”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忙盯着凤兮,又问:“那小子下楼去做何?”
凤兮脸色微变,默了片刻,才道:“不知。凤兮也,也看不透他的。”
说完,目光也颤了颤,心底深处,是一方难以压制住的隐隐期盼。
夜流暄方才急着跑下楼,是去追她了吗?是吗?
这想法甫一生出,便不敢再往下想了。夜流暄于她而言,时常是一个完美的泡影,待她欣然之间,他会全数破裂,让她措手不及的失望。
是以这次,她完全不敢多想了。
所有思绪,皆在心底缠缠绕绕。
心生繁杂之际,却听得楼下隐隐传来一道惊呼:“主子,你要去哪儿?”
是管家的声音。
凤兮怔了怔,终归是忍不住转了身,足下的步子迅速朝不远处的屋门踏去。
“喂,乖侄女儿,你要做何?”这时,长白山老头一把拉住她。
待凤兮挣扎时,他忙道:“你可不能将那小子喊到这里来!那小子历来不是善茬,老头我手无缚鸡之力,万一他要……”
凤兮脸色顿时一变,低道:“流暄并非是要杀你,许是凤兮惹着他了!”说着,再度用力挣着他的手:“皇叔快放开!”
“不是要杀我?他不是以为老头我在楼下,所以追下去杀我?”长白山老头怔怔。
凤兮眉头一皱,话语也增了几许低沉与无奈:“凭皇叔聪明,岂会不知流暄此番出来是否为杀你!”
长白山老头眼角抽了抽,随即松开了凤兮的手。
凤兮立马踏步朝屋门行去,长白山老头忙在她身后跟着,嘴里道:“乖侄女儿啊,老头我也不是故意要拖住你,拦住你。只因你与那小子之间,不来点猛的,那小子会不开窍啊!”
凤兮目光一沉,当即驻了足。
长白山老头一惊,忙停步收势,这才避免撞着凤兮,正要大大咧咧的说一句时,却见凤兮蓦地转头望他,那瞳孔深处尽是低沉与复杂。
她难得以这种眼神看他,是以,长白山老头有些心虚。
他故作自然的挪开目光,在屋内各处扫了扫,见凤兮依旧不言,他不由败下阵来,低低道:“乖侄女儿啊,你怎不追出去了?”
凤兮神色微动,道:“皇叔平日里性子大咧,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皇叔,其实将什么都看得通透。”
长白山老头足下稍稍趔趄,待站稳后,干咳一声,朝凤兮咧嘴一笑,打哈哈道:“乖侄女儿啊,你这般夸奖老头我,我高兴呐,只是,只是老头我诚实,我可没你说的这么好哇。”
凤兮深眼瞥他,将他的反应尽数收于眼底,最后默了片刻,才道:“无妨。皇叔不承认便不承认,但凤兮却知晓,能当上顾风祈师父的,若无半分本事,岂能胜任。”
嗓音落下时,凤兮已是再度踏步朝屋门行去。
长白山老头依旧跟在她身后,道:“我那孽徒是天资聪颖,无师自通啊!”
凤兮眸色动了动,未言。
顾风祈聪明,那是事实,但自家这皇叔能被顾风祈认作师父,就凭这点,他岂会是等闲之辈。
迅
速下得楼梯时,大堂内拄着拐杖倚靠在门边的管家扭头朝凤兮望来,忙道:“凤姑娘,主子方才……”
他后话未出,凤兮已快步至他身边,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流暄去哪儿了?”
管家忙噎住后话,瞥凤兮几眼,道:“主子方才让暗卫们分两路,一路朝通往渔村外的官道而去,主子则是领了几个暗卫朝河边方向追去了。”
凤兮怔了一下,当即踏步出得客栈大门,这时管家的嗓音又自后方传来:“凤姑娘,主子方才下来时,未见你的东临暗卫们,似是以为凤姑娘领着暗卫离开了,老奴还未说出姑娘并未下楼,主子已是策马离开了。”
凤兮心底颤了一下,并未回头,足下的步子迅速朝河边的方向跑去。
河边离这客栈并不太远,此番跑过去,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只因夜流暄是策马而去,是以这时辰终归是差了一大截。
身后的长白山老头也一直跟着,气喘吁吁,最后不由朝凤兮道:“我说乖侄女儿,你不是有轻功吗?”
凤兮这才反应过来,提气飞身往前,倒是惊了街道上的路人。
一路飞驰往前,待将至河边,第一时间见到的是那驾着牛车的老头。
凤兮飞身而下,落在了那老头的牛车边。
大抵是见凤兮从天而降,老头惊得不浅,待瞧清凤兮面容,才伸手拍拍心口,释道:“还以为是什么怪物,不是不是。”
微微语无轮次的话,倒令凤兮眼角微抽,落在老头身上的目光也漫出了几许僵意。
彼时,那老头手中玩着一条长鞭,眼见她跃身停在他的牛车边,他仰头朝她笑呵呵的道:“我与姑娘当真有缘,此际竟又见面了。”
凤兮神色微滞留,不及反应,不料牛车老头又将目光落向了凤兮身后的长白山老头脸色,目光顿时冒了光彩:“我已拉着牛车将那位姑娘送上船了,而那位白衣公子似也信了那姑娘,如今正在河岸上观望呢,我说你答应我的二两银子,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一闻这话,凤兮脸色一变,目光当即朝长白山老头落来。
老头一愣,顿时朝牛车老头一阵挤眉瞪眼,随即见牛车老头依旧笑嘻嘻望他,他顿时恼了,冲着牛车老头便道:“谁让你多嘴了?要银子就要银子,还这么多废话做何!”
嗓音一落,已至怀里左掏右掏的掏了二两银子砸在牛车老头身上,气呼呼的道:“以后小心说话!若不是老头我善良,你凭你方才胡言乱语,老头我定揍你了!”
牛车老头也怔了怔,瞪了长白山老头几眼,随即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最后一声不吭的驾着牛车往回走,最后头也不回的道:“今儿竟是遇着疯子了。”
疯子?
长白山老头何曾被人这般说过,更是在原地一蹦三尺高:“还骂起我来了!”说着便撩着袖子欲要冲上去,却是被凤兮一把拉住了衣角。
眼见凤兮脸色有些不对,长白山老头一阵激灵,随即咧嘴朝凤兮笑笑:“呵呵,乖侄女儿,老头我想上去与那牛车老头叙旧。”
“皇叔以前认识他?”
长白山老头忙摇摇头,随即似是反应过来,又点点头:“方才说了几句话,也算认识了啊!”
凤兮眸色动了动,嗓音存了几许低沉:“皇叔何必瞒着凤兮。”说着,嗓音越发低沉:“安排一位姑娘坐上牛车,企图误导流暄以为我上了船,是吗?”
许是凤兮的目光太过沉杂,
长白山老头怔了怔,片刻,他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道:“客栈的墙壁不隔音,你与那小子的话,老头我倒是听在耳里。只是你们两个委实磨叽得很,老头我便为你们点了一把火。”
说着,目光朝微微有些远的河岸扫去,道:“你瞧,若不是老头我点的这把火,这小子能站在河边望着远走的渔船黯然神伤么!”
凤兮神色微动,目光也顺着河边而去,瞧见了那抹雪白孤立的身影。
方才飞身而下时,她也不是没瞧见他,只是心底杂乱,是以不曾想立即上前去,加之闻得牛车老头以为她是怪物,一时间,也僵立在了原地。
然而此番静静朝夜流暄望去,细细的望,却觉他那单薄孤寂的身影,似是要被河风刮走。
正这时,长白山老头出了声:“丫头啊,那小子对你,委实是紧张的。”
他的话带这几许意味深长,难得的染着几分正经。
凤兮回神,微愕的望了他一眼,随即再度将目光落向了夜流暄的背影,低道:“即便紧张,即便追了出来,却依旧不曾踏上渔船的追去。”
长白山老头一愣,绞尽脑汁的道:“许是那小子拉不下面子。”
凤兮未言,静默半晌后,才低低出了声:“无论何时,他的理智终归占了上风。即便是对我,他也不曾随心而为的莽撞过一次。“说着,稍稍一叹:“皇叔,凤兮这回真想放弃了。”
长白山老头脸色顿时大变,如临大敌般紧张的盯着凤兮:“你当真想放弃那小子了?可那小子都追到这里来的啊?他是因为方才坐着渔船离开的那个女子是你,所以才站在这河岸边黯然神伤啊!我说乖丫头,你不会因为他不曾乘船去追你就生气了吧?也许是那小子腼腆胆小或者晕船呢?难不成,你还真想那小子乘船去追那不相干的渔女啊?”
凤兮深眼朝长白山老头望来,将他的焦急之意收于眼里,低道:“凤兮放弃,只是想成全他而已。”说着,心头一颤,又补了句:“凤兮只是想顺他的意,不想为难他了而已。”
说完,眼见长白山老头又要言话,凤兮转了话题:“东临暗卫们呢?被你支去哪儿了?”
“那几个小子若是呆在客栈里,夜流暄那小子怎会误认你离开了。”
“我是问他们去了哪儿?”
长白山老头眼角抽了抽:“我让他们抓药去了。”
凤兮眼角一抽,不再言话,回头盯了一眼夜流暄的背影,随即转了身,往回走。
长白山老头忙抬脚跟在她身边:“乖侄女儿,你真不过去与那小子打打招呼啊?”
嗓音一落,见凤兮不答,他眼角挑了挑,又道:“你此番回去如何打算啊?莫不是寻了东临暗卫就离开吧?”
凤兮依旧不言,足下步子加快了几许,长白山老头急了,又道:“我说乖侄女儿啊,你当真要放弃那小子了?”
这回,凤兮终于是出了声:“皇叔莫要再问了,凤兮心里乱,不想说话。”
“乱?”长白山老头一愣,随即眼珠子一转,忙将凤兮拉着停下,又道:“乱了就好啊!乱就说明你极为在意那小子啊!我说乖侄女儿,你先别急着走了,你过去与那小子说说话没,没准儿那小子对你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凤兮目光一沉。
长白山老头又忙道:“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乖侄女儿,你过去与他说说话。若他还那样对你不冷不热,皇叔陪你一起拎包袱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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