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残疾人。其中几千万人是盲人,他们很多人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看清父母的样子。
但是,这些盲人是幸运的,因为,至少他们还有亲人来牵挂。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数千万孩子生活在单亲家庭,其中又有一部分是孤儿,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的样子。如果有个人,能让他们叫上一声爸爸或是妈妈,便足以让他们幸福得热泪盈眶。
然而,这一切对张松来说都是极其幸福的,他的心有谁能懂?哀莫大于心死。抱着身体越来越冰冷的沐馨怡,张松只觉得身心都空了一般,可是在再次看到沐馨怡身上那几道醒目的伤痕的时候,他双目陡然一亮,似乎又找到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自己还有这么多事没做,答应过你的事又怎么能不完成?允诺过给你的世界又怎么能不给你?
张松抬头仰望着沐馨怡,注视着那张绝世仙颜,他听到了自己那颗心碎裂的声音,眼前的世界是如此的灰暗,他感觉失去了整个世界,他有一股万念俱灰的感觉,险些昏死过去。
“噗”。张松张嘴吐了一大口鲜血,他双眼赤红,乱发狂舞,仰天大叫道︰“呃啊……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上天你是何其的残忍啊!”
“馨怡……馨怡!”
“为什么我的馨怡会与我人鬼两相隔?为什么?为什么!”
“还我馨怡来……还我馨怡!
张松仰天悲啸。
曾经的山盟海誓犹萦于耳,过逝的音容笑貌仍现眼前,往昔的心有灵犀至今未散。然而,再次相见,却已生死两茫茫!
如果不看那双暗淡无光的双眼,那**的姿容彷佛还和从前一般,那如娇艳的花朵一般秀丽的容颜,还如一天前一样清秀绝伦,依然美绝寰宇。
黛眉弯弯,琼鼻挺秀,双唇红润,贝齿如玉,娇俏的嘴角微微上扬,透露着几分天真,透露着几分俏皮。
泪水模糊了张松的双眼。他无声的哭泣着,在这一刻,他彷佛像个孩子一般脆弱,他心伤欲绝,身体摇摇欲倒。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泪水无声无息的在张松脸颊流淌而下,明明知道眼前的沐馨怡已非昔日的红颜,但他依然定定的望着她,忍受着万蚁噬心般的煎熬。
往事如烟,为何总是缭绕于我心间?往事成风,为何风向不定,总在我心中飘动?
今世,在喧闹繁华之中。张松内心深处充满了深深的孤独、悲哀,彷佛身边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影,随时都会如烟花般消散。往昔那看似胡闹的行为,不过是想让自己忘记那久远的记忆和孤独的自我……
然而,在今日梦醒了,心碎了,最最难忘的伤痛在今天被揭开。
如梦似幻,沐馨怡的身影从他的心底慢
慢走了出来,往昔的音容笑貌越来越清晰,过往的点点滴滴,彷佛就在昨日。
相识,相知,相聚,相散……
纵使心中有万般迷惑与不解,但此时此刻却无半丝心绪去思考,他悲伤欲绝,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他泪如雨下,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生死两茫茫,相逢不相语,惟有泪千行。不思量,自难忘!在这一刻,张松的心碎裂成无数瓣,他万念俱灰,真想就此自拍天灵,绝命于此。
待沐馨怡的一切都安顿好后,张松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家里。
这一夜,张松没睡,张芳霞也没睡,本来张芳霞是要来陪张松的,但细心温柔的张松婉言拒绝了。一夜无眠,张松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山丘之上,没有回屋,寒风吹过,那飘逸的长风随着风儿狂乱飞舞,不曾流过泪的张松在这一刻终于滴下了他这一生无声的泪水。不知何时,张芳霞已经来到张松身旁。刚要坐下,张松慢慢站起来,一语未发,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就在张松站起的那一刻,张芳霞无意中发现张松眼角滚落下的那道泪水。张芳霞暗叹一声,外人人人都说张松性情孤傲,但谁知道在他心中,一直都很脆弱啊!
一个平凡的孩子,一个幸福的少年。一场刺心的灾难,一场染血的屠杀。让他的人生从此改变,让他的世界遁入黑暗。
苍天,是你,将他带入了另一条坎坷崎岖的道路,是你,让他已然完全黑暗的世界,再次有了一丝光明。是你,为地下暗黑世界奉送上了一位血之君主。
苍天,是你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可如今……
山丘上。
张松默默地坐在山丘边缘,静静地看着由于月光的照耀仍旧大亮的天空,手指无意识的在山丘上滑动着。仿佛在留恋着什么,又仿佛在追忆着什么……,脸上事时而会出现痛苦,一会又转化成笑容……
这复杂的神情无一不是显示着张松心中浓浓的哀伤,眼角不时滚落的泪水在月光下,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仿佛可以感受到张松心中的伤痛,张芳霞十分的安静,并没有出言安慰,而是陪坐在他身边,挽着张松的胳膊,脑袋依偎在他肩头。
默默地陪他看着浩瀚苍穹。
她明白张松的痛苦,这时候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唯有默默地陪他做着他想做的事。
况且,能够这么依偎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着天空,她心中其实很幸福,很知足。
第二天早上,一直坐了整整一晚的张松,已经隐去了脸上的那种令人心碎的痛楚神色,完全恢复了平淡。
轻轻推推靠在自己肩头快要睡着的张芳霞。
张芳霞揉揉惺忪的眼睛:“几点了?”
“八点了,我们该走了……”
“哦。”张芳霞有些不舍得离开张松那温暖的肩膀,却忽然听见张松的表弟一声惊叫。
“啊……表哥,你,你你的头发……”
头发?
张芳霞抬眼一看,立时惊讶的
捂住了小嘴。
看着满眼震惊的他们,张松疑惑的扭头看向一旁的一个小水沟,借着水的反光:一个满头白发的影子影射了出来。
白发,白发,一夜白发……
张松闭上眼,轻轻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分不清是什么表情的笑容,低声道:“这样……也不错。”
看着张松的笑容,再看着那刺目的白发,张芳霞只觉自己的心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疼……
心的刺痛让她们几欲窒息。
张芳霞从身后搂住张松,轻轻颤抖着低声道:“小松……”
张松淡笑着摇头:“我没事,已经想开了,这头白发,就当我为馨怡立的墓碑吧。”回身轻轻揉着张芳霞的那头柔顺的短发。“姐姐,不哭,我们不哭,我们要微笑,你看,我都没有哭。”
张芳霞用力捂住嘴,强忍住要滚落下来的眼泪,用力点头:“不哭……”
当张松从山丘上走下的时候,那一头刺目的白发,章桂楠看的心狠狠一颤。
那嘴角淡淡的笑容更是让他们的眼中布上水雾……
张松那双本来比女人的手还要白皙的手此时却不知为何变的有些微微土黄,比以前不知道粗糙了多少倍。
英俊的脸上带着依旧无法消散的哀伤,那双精亮的眸子也似乎暗淡了许多。如果说以前的张松是一把精光四射的宝剑,那此时的他便是一条毫无光泽的铁片。安静的书房中,张松将手中信笺揉捏成团,手指轻动,纸团准确的落在角落的纸篓中。
转过眼光,看着书桌上框架中沐馨怡的无邪笑容,张松心中又是一疼,双目中那久违的狠毒神色一闪而过。轻轻抚摸过照片中佳人俏面,然后起身离开房间,将房间紧紧的锁住,似是要琐住心爱之人的魂魄一般。
如果说沐馨怡的死让他从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变的沉默,也变的苍老了许多。如果以前他眼中的那种沧桑感是他高明的演技装出来的,那么现在那俊逸的脸上深处隐藏着的沧桑便的的确确是他这一个多月来印上去的岁月痕迹。
虽然沐馨怡的死让张松等人都伤心了很久,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大家都还年轻,岁月的流失已经让众人心中的伤痛平复了许多,甚至只要大家不提到沐馨怡的名字便不会感到有什么伤心的。
花开满山野,清风吹过,绿柳摇摆不定。山中寂寂,一座坟墓在山中深处,一栋小木屋,就在它边上。木屋外面有一凉棚,简陋的很,因为里面仅仅一张长椅子、一张木桌子,仅此而已。一个男人一身青衣,一坛酒,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有多旧了。
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又或许已经几个世纪了吧,似乎连他自己也已经不记得,对他来说,若是记得这日子,只怕会很痛苦吧?
沐馨怡的死给张松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张松日夜消沉,往日的张松仿似已经死去,对于他自己而言,现在的他只不过是行尸走肉,一副骷髅。只是,他能否从沐馨怡死去的阴霾中走出来?未来的生活里缺少了沐馨怡,他该何去何从?又该怎么去面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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