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会儿,祁昊才朦胧地问了句,“什么意思?”
“我应该想别的办法解决职业危机,而不是拿孩子做筹码。既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就不配再有一个孩子。”
吴笛很少自责,所以祁昊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细细琢磨了一番才品出她语气里的怨愤。他不露声色问:“如果已经有了呢?”
吴笛没多想就说:“我会考虑去拿掉。”很痛快的语气,没别的,就是想刺激他,今晚她不想再忍。
情绪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明明感觉已被理智收拾得妥帖稳当,下一秒却突然六亲不认,翻脸无情。
祁昊倏然坐起,一张脸煞白,语气却冷得能结冰,“这种念头你最好想都别想,如果有了必须生下来。”
吴笛反唇相讥,“然后呢,再送去爷爷奶奶家,就像没有父母那么长大?”
“这是谁造成的?”祁昊bào躁起来,“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又没人bī你放弃照顾孩子!”
吴笛也坐起来,“凭什么你可以光明正大忙事业,我就必须在家照顾孩子?我也有我的追求!没错,我是对不起吉吉,所以如果做不到,我宁可不生!”
祁昊被激怒,一声不吭下chuáng,他真正发怒的时候是没声音的,只会一走了之。
走到门口,他忽又转身,目光凌厉,“你敢去拿掉试试!”
吴笛坐在chuáng上,双臂环膝,眼神中流露出对这种威胁的不屑,祁昊冷冷瞪着她,不过数秒,便拂袖而去,临走把门关得山响。
即使祁昊已不在眼前,吴笛仍保持着桀骜的姿势,心头涌起报复的快感,她终于触到他的痛处。
然而这种畅意很快就转为凄凉,她这样把祁昊往外推,难道不是在帮任冬雪的忙?
可她实在按捺不住,她的忍耐已走到尽头,爆发是迟早的事。
工厂培训部的贝蒂给许明俊来电话,他们有个如何与客户沟通的课程,讲师临时有事来不了,想请许明俊去顶一堂课。
许明俊问:“你怎么想到找我?”
“老郑见我着急,就跟我推荐了你,他说你在战略部讲过好多课,技巧和内容都很棒,找你肯定错不了!”
许明俊笑,给人夸总是舒服的,况且是郑飚介绍的,不能不给面子,他问:“课程有大纲吗?”
贝蒂忙说:“有PPT的,我一会儿发你。不过也不用完全照本宣科,你想讲什么都行,主要是能活跃课堂气氛,这样学员才肯给高分。”
“有数,你把大纲发我吧!”
许明俊中午稍作准备,下午就去培训室顶缸了。学员有三十多人,没想到苏晓琳也在其中,许明俊特意走去和她打招呼。
“你怎么也在啊?”
晓琳也没想到会是他来讲,眉开眼笑地解释,“这个课我很久以前就想来听,一直没时间。这次总算赶上了——怎么是你来讲?”
许明俊压低嗓音说:“被拉过来临时帮忙的,讲不好请多包涵。”
晓琳笑道:“许老师太谦虚了!”
许明俊照着贝蒂提供的PPT讲了十多分钟,把主要内容提炼完了,还剩半小时,他开始举实例,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行业趣事——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我们现在能买到的卷筒纸基本上都是平板的,很少有压花,不过早期卷纸其实都是有压花的,压花能够增大摩擦力,擦拭更gān净,在水中也更易分解,方便冲净。纸业巨头金佰利把卷纸标准带入国内,沿用了好几年,后来有家国内公司出了点意外,无意中打破了这个规则。”
晓琳在底下支着下巴看许明俊,眼眸里闪着光。
“这家公司的压花机坏了,又着急出货,就把没压花的半成品直接拿去卖,谁知道销量奇好。大家猜猜怎么回事?”
学员们七嘴八舌发言,等众人分析得差不多了,许明俊才揭晓答案。
“经过市场调查得知,卷纸购买者大多数是家庭妇女,勤俭持家,她们认为平板纸卷得紧,量更多,而压花之后的卷纸摸上去蓬松,分量轻。实际上这是个错觉,不管压不压花分量都是一样的,因为卷纸是称重出售的。而这次偶然的错误居然导致压花卷筒纸从此被市场淘汰,对厂商来说,不压花既省成本还能少出错,何乐不为?这是典型的客户非理性战胜技术理性的例子……”
课程结束后,许明俊和晓琳结伴回市场部。
晓琳问他,“你课上提到的那些案例都是哪儿来的,像卷纸压花那种?”
“我在XX纸业实习时听前辈讲的。”
晓琳诧异,“你还在卷纸业待过?”
“我待过的公司太多了。”许明俊笑,“履历上写出来的都是待满两年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