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宣紧紧拉着钱瑶的手,从床铺上走了下来。
“走?”
棠蜣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后变了脸色,她伸出爪子来向钱瑶掐去,姜宣赶紧上前将钱瑶护在了身后,将她伸来的爪子用力地拍开。
棠蜣收回了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宣道:“你护着她?你要护着这个将我们拆散的狐媚子?”
姜宣看着棠蜣的脸,说道:“她是我夫人。”
棠蜣气极反笑,对着两人说道:“夫人?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对着天地立了毒誓的夫人!她算个什么夫人?”
姜宣皱了皱眉道:“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与你结了亲。”
棠蜣笑了起来,用力地抓起姜宣的一只手道:“你忘了?你轻飘飘的一句忘了,我们的海誓山盟就不作数了?你怎么能忘?李青元,你亲口说的你爱我,你要生生世世与我在一起,你在人间等了我这么久,甚至还为我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你现在要跟我说,你不爱我?”
姜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抓紧了钱瑶的手,对着棠蜣道:“棠姑娘,我怜你一人孤苦伶仃没有亲人,才将你带到府上,我并不是你口中说的什么李青元,我是姜宣,阿瑶是与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也是我从小到大认定的唯一的夫人,你认错人了。”
棠蜣抓紧了他的另一只手,将自己刻骨铭心的记忆全都灌输进他的脑子里,喃喃地说道:“不,你爱的人只有我一个…”
姜宣闭了闭眼,甩开了棠蜣的手,郑重地向棠蜣行了个礼道:“棠姑娘,你太无礼了,姜府不能再留你了,你走吧。”
棠蜣露出了一副极为心痛的神情,她一直喃喃道:“你变心了…你背叛了我…”
钱瑶忍不住道:“棠姑娘…”
棠蜣的双眼开始充血,她朝着他们大吼道:“去死!你们都去死!”
她伸出手来掐住了两人的脖子,她太过用力,他们根本提不起力气来挣扎。着她身后的夭夭艰难地爬了起来,朝着棠蜣的背影扑去。
她被夭夭一下子扑倒在地,被迫松开了掐住两人的手,夭夭压在棠蜣的背上,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来,她对着两人大喊道:“快跑!”
两人咬了咬牙,从窗户跳了出去,他们的背影逐渐淹没在重重的红雾中。夭夭渐渐被棠蜣身上发出来的黑色的线绑在了房梁上,她狠狠地看了夭夭一眼,朝着窗外追着两人飞去。
追到半路时,她的心脏狠狠地痛了一下,仿佛要将她的心脏生生挖出来,她看着前方咬了咬牙,是谁!她转过身去,朝着姜府西边的一处房间飞去。
玉珺在景千行的带领下进入了他口中所说的棠蜣的“力量之源”,进入了玄关内后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一处放置棺椁的地方,通道内乃至这里都没有灯光,仅仅靠着夜明珠照明,整个室内弥漫着浓厚的黑雾,若不是有夜明珠,她都快要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看见东西。
他们走近了棺椁,打开了棺椁后,里面赫然躺着一位长得与棠蜣一模一样的女子,她的嘴里含着一块黑玉,她转过头来向景千行问道:“我们要摧毁她的肉身,还是拿走那块黑玉,把玉毁掉?”
景千行沉思了一会儿,便说道:“先把玉拿出来,那玉可能是关键。”
她伸出手去将那具尸体口中的玉取了出来,还没等他们说什么,随着一阵猛烈的风,棠蜣飞了进来。棠蜣看到她手中拿着的玉后,朝她喊道:“把它给我!”
玉珺捏紧了手中的黑玉,抿紧了嘴唇看着她,原本一张美艳的脸在此刻显出了原貌,那些熟悉的瘢痕狰狞地爬上了她的脸。见她不动,棠蜣继续朝她大喊道:“把它给我!”
她想起先前在幻境中看到的棠蜣的过去来,手腕上的紫玉镯发出微微的紫色的光,她将手背到了身后,对她说道:“你要用它残害一方百姓,我不会把它给你。”
棠蜣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忍住脸上快要麻木的痛意,瞪着她狠狠地说道:“这是我千辛万苦修炼出来的东西,我拿它做什么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把它给我,不然就杀了你们!”
玉珺抖了抖,依然摇了摇头。她深吸一口气,伸出爪子来,身上散发出的黑气隐匿在这暗黑湿冷的石室中,慢慢窜到了两人身后,扼住了两人的脖子,将面前的两人掐住提了起来。
她飞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去想要将黑玉夺回来,玉珺却紧紧地攥着那块黑玉,紫色的光萦绕在她的手上,像是要将黑玉捏碎一般,她看着眼前那张布满瘢痕的脸说道:“棠蜣,你太执迷不悟。”
随后猛地捏紧了手,手腕上的紫玉镯发出刺目的光来,她手里的黑玉就这样生生被捏碎了。
黑玉的碎片掉落到了地上叮当作响。棠蜣伸出双手来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手抓紧了棠蜣的手臂。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一只笔飞了过来打中了棠蜣的头。景千行收回了自己的笔,慢慢落到了地面上。
棠蜣转头看去,狠狠地瞪着他,想故技重施将他捉起来,没奈何每一招都被他手中的笔挡住了,她转过头去想要再次掐住玉珺的脖子。玉珺将她伸过来的手拍开,一下跳到地面上,她取下了腰间挂的玉玦来,看着玉玦说道:“棠蜣,你是从我这玉玦里面出来的,对吗?”
棠蜣笑了笑,回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做什么?你想把我关进那里面去重新变成一个给你养身子的死物?想都不要想!”
玉珺皱了皱眉,这里空间太小了,稍有不慎很容易造成姜府的房屋坍塌,她环视了一圈后,对着棠蜣笑了笑,说道:“那就各凭本事了!”
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起了景千行的手往狭窄的通道飞去。
棠蜣愣了愣,看到了棺椁里正逐渐干枯的尸体,她拾起了地上的黑玉碎片,颤抖地将它们合在一起,然后趴到棺椁边,想将黑玉重新塞回尸体的嘴中,终于全都塞进去后,黑玉却再次裂成了一片片碎片,那具尸体迅速干枯,只剩下了一张薄薄的皮勉强裹着骨头。
她整个人气得开始发抖,她从在玺瞿时就在炼这块玉,以聚起魂魄来维持住自己的美貌,让自己能如真正的活人一般有着柔软温热的肌肤,修炼千日就为了与她深爱的人能重续那段未了结的缘。
想要奉邑城的百姓安居乐业是她爱人的愿望,她也替他完成了,现如今的奉邑城没有疫病侵扰,没有匪患强盗,她以为她终于能过上以前想要的日子了,她抚上自己满是瘢痕的脸,泪水从她眼中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她用丝帕轻轻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还有办法,还有办法的,那两个人都不是凡人,只要她捉住他们,把他们身上的力量抽出来重新将玉粘合起来…她咬了咬牙,跟随着他们残留在通道中的气味追了出去。
“你确定她一定会出来追我们?若是她将那具女尸跟黑玉都修复好了怎么办?”
她揪着自己的袖子,其实她也没有把握棠蜣一定能追出来,不过从通道里飞出来之后,肉眼可见的整个奉邑城的红雾已经薄了不少,说明棠蜣还并未将她捏碎的黑玉复原。
她站在房顶上紧紧地盯着那个房间的门,等着棠蜣出来。“小白?小白!”
惨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循着声音望去,看见的却是自几日前分别后便再也没看到过的冥昙跪在池塘边,她的手紧紧抓着一根水草,仿佛水草下绑着十分重要的东西。
她连忙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跑到了冥昙身后叫道:“冥昙姊姊!”
冥昙猛地回过头来,对着她叫道:“小殿下!快来帮帮我!小白,小白他!”
玉珺看着被她抓着水草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的水面,连忙上前去抓着她的手臂,说道:“冥昙姊姊!放手!”
冥昙十分激动地叫道:“小白,小白快要沉下去了!”
玉珺抓紧了她的手臂往回拖,对她叫道:“冥昙姊姊!那里没有什么小白!你看错了!快放手,不然你会被拉进水里的!”
冥昙看着她拉着的佑良的手渐渐变得朦胧,那张脸也变得扭曲起来,他对着她叫道:“昙儿!救救我!”
她看着自己手上拉着的他的手渐渐多出了几片叶子,她呆呆地看向那张越来越模糊的脸:“小白…”
玉珺咬了咬牙,向景千行递了一个眼神。
他飞到半空中,拿出笔来对着空中画了画,便驱散了这一片的红雾。冥昙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越来越清晰地变成了一根水草,她吓得一下子放开来跌坐到了地上,看着那根水草喃喃道:“小白,我的小白呢?”
又转过头来失神地朝着玉珺问道:“小殿下,你看到我的小白了吗?”
玉珺将她的头抱入了自己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如当初她对她的那样,她轻轻地对她说道:“姊姊,你的小白现在还在玺瞿,等着你回去与他相聚呢…”
冥昙抬起头来却已是满脸泪光,她颤抖地问道:“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骗你是小狗!我刚从玺瞿回来,在玺瞿见过他呢,他还在忙着魔族那边的事情,让我回来后跟你说让你不要担心。”
冥昙这才笑开来,低下头说道:“谢谢小殿下!”
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进入了她的视线。
“打扰到你们重聚了?真是不好意思。”
棠蜣理了理自己鬓边垂落下来的头发,对着她笑吟吟地说道:“我记得,你好像叫李鬼儿?还是叫玉珺来着?都不重要了。”
话音刚落,姜府四周便升起密密麻麻的网来,她赤着脚慢慢朝着玉珺她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不是想跟我打一架?我们来赌一场如何?”
她走到了玉珺面前才停下了步子,对她伸出手来。玉珺谨慎地看着她伸过来的手,问道:“赌什么?”
棠蜣脸上的瘢痕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淡去,她笑吟吟地说道:“你觉得你十分有信心打过我,我也觉得我十分有信心将你们全都打死,可是光打打杀杀的又有什么意思,不如下个赌注。
你输了,就把你们几人的身子拿来给我炼玉,我输了,就重新回到你的玉玦里面替你养你那先天不足的身子,如何?”
还没等景千行拒绝,玉珺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上,目光炯炯地看着棠蜣道:“好,我跟你赌!”
棠蜣抓紧了她的手翻了过来,随后才松开手来说道:“为了避免你们不守信用,我在你手上下了个术法,若是你输了想逃可就逃不掉了。”
玉珺看了看自己掌心的“死”字,攥紧了拳头抬起头来说道:“谁怕谁!”
两人便飞到空中,她从背后取出素骨伞撑开了来,对着棠蜣道:“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棠蜣冷笑一声道:“小丫头!口气还不小!”
便伸出手来,旁边的池塘一下子结了冰,一根根冰柱子从池塘里冒了出来,朝着她的方向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