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一股寒气自周围向他逼来,直穿骨髓,他捏紧了手中的剑,又朝着这女子拜了拜,便转身一个快步飞出了房间。当他舒了一口气,准备朝着府外飞去时,他的身后传来了那个女子的声音:“来者是客,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多坐坐再走?”
他咬了咬牙,加快了向外飞的速度,当他快要飞出姜府时,他的双腿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无论他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他猛地低下头去,一对从地下破土而出朝他伸来的水柱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腿,他回过头去,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就站在房间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咬了咬牙,举起剑来,将自己的法力凝在了剑尖,朝着水柱用力地砍去。
水柱一下子被砍断,他看着自己的腿松了一口气,当他再次准备冲出姜府时,那水柱重新凝聚了起来,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双腿,一路缠上了他的腰,当他再次举起剑准备故技重施时,那水柱迅速缠上了他的手,猛地缩紧,他吃痛,手放开了剑柄。
他心里暗道不好,准备挣脱将剑夺回来时,水柱缠着他猛地向地面拖,他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水柱便退回了地下,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同样摔到地上的剑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向自己的剑挪去,当他快要够到剑身时,却被一双绣鞋踩住了自己的手。他朝着踩着他的手的红绣鞋的主人看去,红绣鞋的主人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放开了自己的脚,连声道“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
他恨恨地看向这个女人,用力地在齿间挤出一句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这样”穿着红嫁衣的女人弯下腰来捡起了他的剑,笑吟吟地回答道:“公子,来者是客,吃了酒席再走吧。”
说着便带着他的剑转身朝着姜城主休息的房间走去,他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包住了,女人在前面走一步,他的身体便在地上被拖行一段,直到女人推开了房门后,他被吊起在了一旁的树上,女人对着他的方向笑了笑,说了句:“多谢公子替我跟我家相公守夜”便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他想挣脱开,念了许多施展法术的咒语想从树上挣脱下来,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他的法力像是被卸掉了,全身凝聚不起来一点力量,想要喊出声来却是丝毫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绝望地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形同木偶的家丁,还有谁能来救救他,难道他就要这样死在这里了吗?
原本蹲在门口等着师兄出来的两位青山弟子听到了门口里面的动静,也听到了邬秂师兄说出“我与你无冤无仇”的声音,他们连忙跑了进去,却没有看见他的影子,正当他们纳闷,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时,突然眼前一黑,一个女声呵呵地笑道:“相公,你看,我们的婚宴越来越热闹了呢…”
玉珺告诉了青歌,景千行也在这里并且还受了伤的消息后,青歌秀眉一挑:“堂堂知了先生,竟然打不过这人间的一个小小的花妖?”
玉珺连忙道:“不是的,他遇见的不是花妖,是那个盘踞在姜府的魔物!”
青歌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他的力气都用来逃跑了是么?”玉珺愣了愣,赶忙解释道:“他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我扶他起来他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青歌继续点了点头,停在了一株红石蒜旁。
玉珺看着她的表情,问道;“姐姐,你不信我么?”
青歌将面前这株红石蒜连根拔了起来,转过头来对着她道:“我信你,他现在在何处?我们去找他仔细聊聊。”
玉珺拉着青歌的手,转身伸出另一只手指向西边的一处小楼,说道:“在那边!我带你去!”
青歌轻轻捏着手中的红石蒜,在两人都没注意的地方,红石蒜发出微弱的红色的光来。玉珺带着青歌走到了景千行暂居的小楼前,青歌朝着周围看了看,与楼下的掌柜轻声商量过后用银钱定下了景千行对面的一个房间。玉珺跑上楼去,敲响了景千行的房门,景千行拄着剑打开门后,看见是她又赶紧低下头去:“小殿下。”
玉珺连忙上前扶起他来,说道:“你身上有伤就不必亲自来开门了,用个术法不就行了么?我姐姐说她要跟你聊聊,所以我把我姐姐带来了。”
青歌慢慢走了进来,看着两人的动作眼神动了动,倒也没多说什么,景千行连忙低下头去,艰难地行了个礼道:“青歌殿下。”
青歌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石蒜花放在了桌子上,抽出一根板凳坐了下来,对着二人说道:“你们也坐下,你不是说他受了重伤么?哪能让他站这么久呢?”玉珺连忙也抽了两根板凳来,扶着景千行坐下后,自己拿着另一根板凳坐到了青歌的旁边。青歌看着景千行说道:“知了小先生,我妹妹说你去姜府调查过了,是真的吗?”
景千行点了点头,青歌继续问道:“除了那城主夫人要举行婚宴,以及全城红衣是城主下的命令外,你还有其他看到的但还没来得及下结论的事么?希望你能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景千行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从袖中拿出毛笔,玉珺见状从他的行李中抽出一张雪白的纸来递给了他,他愣了愣,小声道了声“谢谢”后,蘸了蘸茶水,毛笔与纸一同飘到了空中,他的指尖发出微微的光来,指着空中的纸便开始写写画画。
玉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那浮在空中的纸,背对着她们,却开始渐渐浮现出一幅幅真实的景象来,那是以景千行的视角,看到的姜府内的情况。所有仆人都十分麻木的,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地系着红绸布,他轻着步子走进了院子里,正疑惑为什么这些家丁就像看不见他一样时,附近的一处房间传出咯咯的声音。
他连忙凑了过去,寻了一个能听声音听得最清楚的角落附耳偷听了起来。这房间周围到处都充斥着这魔物带来的寒气,他原想施个术法,想了想可能会惊动里面的魔物便放弃了。从房间里传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他仔细听了听,这女人的声音一直在说着什么“终于找到你了”“这次你别想把我抛开”“你爱的只能是我”一类的话。
这突然出现的魔物,莫不是玺瞿的魔族放出来试探神族底线的吧?那她说的什么“终于找到你了”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继续偷听着,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以前我一直希望你能带着十里红妆来娶我,你看,现在城里全都是红的,他们在祝福我们的大婚,十里红妆已经有了…”这魔物还想跟这奉邑城的城主结婚?
床边一直发出咯咯的响声,他透过窗纱望去,女子一直握着的男子的手在不停地抖动着,她将半个身子伸入床幔里去,说了声“睡吧,过几日就是我们的婚典了,这次你可不能迟到了。”他看着男子的手停止了抖动,咯咯的响声也消失了。女子的身影投在窗上,影子慢慢变大,他连连退后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影隐在了红石蒜放出的红色的浓雾之中。
太怪了,他循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着,当他感受到异样猛地抬起头来时,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穿着血红的裙衫,鬓边簪着这城里到处都有的石蒜花的姑娘,那姑娘正左右顾盼着,好像在躲着什么。她突然转过头来发现了他,朝他飞了过来,他一个躲闪不及,生生挨了这姑娘朝他打来的一掌,这一掌的力道着实凶悍,直接将他拍到了空中,他再想去看看那姑娘的身影却早已不见踪影。接下来便是他一下子被拍到了城墙边,被玉珺发现的事了。笔停了下来,纸张上幻出的景象也淡淡消去了。
青歌沉思了一会儿,看向了桌上的红石蒜,而后又看向景千行,说道:“你看看这株石蒜,像不像你看到的那女妖头上戴的那一朵?”景千行愣了愣,看向桌上还带着新鲜泥土的石蒜花,随后疑惑地看向青歌,问道:“青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青歌拿起桌上的石蒜花来,朝着花冠吹了吹,轻轻说道:“她既然在到处找人掐花,你以为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原本有些蔫了的石蒜花突然精神了起来,它抖了抖,发出微微的红色的光。
青歌便将它放在了地板上,玉珺与景千行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玉珺问道:“姐姐,你方才在跟这株草说什么?”青歌作了一个“嘘”的手势,对着她小声道:“你仔细瞧着。”
那株草在地上慢慢地立了起来,一束淡红色的光盘旋在它的头顶,不一会儿,那株草幻化成了一个女子的形象来。景千行看着这女子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身着血红色的有些破烂的衣衫,鬓边簪着红白相间的石蒜花,一双漆黑的没有眼白的双眼看上去甚是渗人。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着青歌的方向皱着眉问道:“那按照你说的,我该怎么办?”
玉珺看着她惊讶地叫道:“你是,你是打伤景千行的女妖?”青歌站起身来对着她笑了笑,说道:“我们既然救了你,你也该跟我们讲讲,那姜府里的是个什么东西,以及,为什么这奉邑城到处都是吐红烟的石蒜花。”
她寻了一根凳子,也坐了下来,看着青歌说道:“我来这奉邑城时,这里一朵石蒜也没有,我身上受了伤,原想就在这奉邑城旁边修养修养,就在城外种了些石蒜作为栖身之地,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也并不是我希望的结果。”
景千行平静地看着她,问道:“按你说的,那么你为何会出现在姜府?又为何将我打伤?”
她转过头来看了看景千行,回忆了一会儿后才道:“我…我当时哪知道你是不是她派来捉我的!”
玉珺问道:“捉你?你在姜府还有谁会捉你?”她坐直了解释道:“自然是那个姜夫人了!她想要我给她唱曲儿,又要在我身上下什么毒,那谁愿意唱了?害得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你们看到的什么吐红烟的花,就是因为我毒发失控的时候造成的,耗去了我大半的灵力。”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玉珺看着她继续问道:“那你还会毒发么?”
话音刚落,那女子笑了笑,作出一副鬼脸来想吓吓玉珺,发现她并没有被吓到后只好收回了爪子,兴致缺缺地说道:“我体内余毒未消,自然是有再次毒发的可能,不过你也是胆大,就这样把我带进了你们这里,不怕我突然毒发害了你们吗?”
说着便看向了一旁喝着茶水的青歌。青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将目光看了回去,嘴角弯了弯说道:“不怕。”那个女子也笑了起来:“真是有趣,既然如此。我叫夭夭,‘桃之夭夭’的夭夭,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
玉珺看着她的笑容也弯了弯嘴角,说道:“我是玉珺,这是我姐姐青歌,那个是景千行。”
夭夭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分别向三位行了个礼,而后说道:“你们也并非人间的人吧,来奉邑城是所为何事呢?”
青歌看着夭夭,回道:“这就不是夭夭姑娘应该关心的事情了,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各不相干互不妨碍,又在意这些做什么呢?至于夭夭姑娘,还请你将你与姜夫人的关系讲清楚些才是,不然你我的目的都没办法完成。”
夭夭迟疑了一会儿,答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将我来到这奉邑城之后的事情都跟你们讲一讲吧,不过你们确保能护住我,不让那个人找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