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地看向景千行,不对呀,他不是藏着画美人图么,这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喜欢男人了?她深吸一口气,忐忑地看着他问道:“景千行,你,你是不是没睡好,把别人胡子看成美人了?”
景千行挑了挑眉:“我是那种人么?我是在观察他们,就像这人,明明几天前我看他还没长胡子,今天怎么突然长出了一大把来?”
玉珺扶了扶额道:“那兴许是你认错人了呢?”
景千行道:“不可能,这风霓城每个人的相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的胡子的确是新长出来的。”
玉珺挠了挠头道:“那兴许是他看了郎中,吃了郎中给的药,才长的呢?更何况,你这么在乎人家的胡子做什么?”
景千行从那守卫的颌下剪了一截下来,向她说道:“你仔细瞧瞧,这哪里是胡子,这分明是鬃毛!”
玉珺看了看,这毛发的确不如人的发丝一般油亮滑顺,便好奇道:“就算它是鬃毛又怎么了?”
一旁被剪了一截胡子的守卫听不下去了,对二人道:“随便你们研究什么毛什么毛去吧!只要别来烦我,也别再让我看见你在这街上追着人家的胡子问就成!”说完后,他摆了摆手就走了。
景千行捏着手中的鬃毛,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他道:“还看什么呢?他都走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它是动物的鬃毛了又怎么了?”
景千行叹了口气后,回答道:“我去刘府查探过了,刘小姐的房间里有很多跟这个一样的鬃毛,发现她从房间里冲出去变成了怪物的家丁确认过了,那些鬃毛都是刘小姐身上的。人怎么会长动物的鬃毛呢?”
玉珺皱着眉,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包括刚刚那个人,他们已经有了变成怪物的预兆了?为什么呢?”
景千行说着:“边走边说吧。”
便转过身去,玉珺跟了上去等着他的回复,看她一直盯着他看,他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之前在公堂之上,刘家的家丁想要你认下的那个糖么?”
玉珺道:“那糖怎么了,那不是毒死神仙的糖么?”
景千行点了点头,说道:“那不只是能毒死神仙,还能让鬼族人都变成全身鬃毛的怪物。”
玉珺愣了愣,凉意渐渐袭上了心头,她喃喃道:“那些都是因为吃了那个毒糖才变成怪物的…”
景千行道:“是的,所以我看见风霓城里已经有很多人都长出了那种鬃毛,说明在百里城主的严令禁止下,还是有人在为城里的人提供毒糖。”
她联想到刚刚跑掉的那个假货郎,看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做这种事,而是有秩序有组织的一群人在做这种事。她抬起头来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呢?怎么抓到这个罪魁祸首呢?”
景千行道:“那就要看看你查到什么了。”
玉珺挠了挠头,从袖中掏出那袋写有“一刻春宵”的油纸包来。
景千行看着那四字皱了皱眉,迟疑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玉珺一边解着绳子一边说道:“这可花了我好多张纸钱呢!”
景千行不由得脸烧了起来,他咳了咳说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玉珺将油纸包打开来,捻出来一粒糖,神神秘秘地将它捏在掌心,抓起景千行的手来,将糖放在他掌心后,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时,却看见他脸上浮现出的两片红晕,她愣了愣,说道:“这是我在一个假货郎那里买的,跟药死神仙的一模一样的糖,你脸怎么这么红?”
景千行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糖,脸白了白,回道:“可能是没睡好,后劲儿上来了吧。”
他将掌心中的糖与装着被烧化的糖放在一处,眼睛看着前方的路,不再看她。
快要看见门口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问道:“你是怎么买到这个东西的?”
玉珺见他终于是缓过来“那股劲”的样子了,才笑着回道:“碰巧,我去以前你带我逛的那条街上瞧了瞧,就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地猫在那儿卖东西呢!”
他挑了挑眉,疑惑道:“那条街上不是都没人了么,怎么还会在那里卖东西?”
她回道:“可能是新来的,没来过风霓城,光听别人说风霓城哪条街人多了呢?”
他略一思索,的确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便用钥匙打开了门锁,向她道:“你继续说。”
玉珺便摇头晃脑道:“我见他卖东西呢,就问他有没有糖卖,他就说风霓城禁糖禁得严,跟我漫天要价,我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就把大半的盘缠给他了,他拿出个小糖罐儿,要我发誓绝不告诉别人是在他这儿买的糖,才准我挑了这个糖来,不过我留了个心眼儿,我把镯子给他了!”
景千行将鬃毛跟两颗糖都放到桌上后,听到她这话眼前一黑。
他猛地转过头来,说道:“你说什么?什么镯子?”
玉珺将油纸包放在了桌上,回道:“就是我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个镯子呀,只是不小心摔碎了,这下可派上用场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不是你的法器么?你怎么把它轻易送人了?”
玉珺收回手来,看着他有些古怪的表情,问道:“你没事吧?并不是送呀,就是找了个借口把镯子放在那个人身上,这样他到他们老巢的时候,我还能感应到它的位置呢!”
景千行扶着额坐了下来,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那个人半路把你的镯子扔了,不是就找不到了吗?”
玉珺挠了挠头道:“我跟他说过那个镯子是难得的宝贝,指着他帮我粘上呢,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扔掉吧?”
景千行看着她,很是苦恼地说道:“对于我们鬼族来说,法器一个人一生都只会有一个,所以都会像护着自己的性命一般护着自己好不容易炼出来的法器。
你的镯子本来就碎掉了,再想要炼一只出来是炼不出的,更何况碎掉的镯子不知道散去了你多少灵力,你就这样拱手把镯子给了别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被发现了,他们用你的法器来影响到你自身上,届时你又该如何?”
玉珺被这一连串的反问问懵了,她摇了摇头道:“不会的!”
景千行叹了口气道:“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你就感应一个给我看看,趁着现在那人还没走出多远,应该是还能追回来的。”
玉珺捏紧了拳头,她闭上了眼睛,试图感应着自己的镯子在什么地方。
她又进入了那个白茫茫的地方,上一次来到这里,手腕上多了个镯子,她不是感应着自己的镯子的方位么?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这里白茫茫的,上次的白团子已经没有了,她想起那个“我就是你呀!”的声音,便大起胆子喊道:“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
她便喊了一遍又一遍,回音在这个幻境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喊到她口干舌燥时,她才停了下来,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她想要出去,却始终醒不过来。
景千行看着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双娥眉也皱得紧紧的,忍不住出口道:“若是你感应不到,你告诉我那个人是在哪里消失的,我们追出去找也是一样的。”
她并没有如他所想的睁开眼来,他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眉头忍不住叫道:“玉珺?”
他拍了拍她的肩,她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尚有呼吸,才确认她还活着。她在幻境中奔跑了起来,身上使不出法力,连飞都飞不起来。
出口,出口在哪里?她彻底慌了。她一直在那片白茫茫的幻境中奔跑着,叫喊着,一直到腿软,一直到她累得倒在了地上,她合上了眼,脑海中倒是响出一个声音来:“你在找什么?”
她猛地睁开了眼,皱着眉道:“我在找出路。”
“什么出路?”
“走出这里的路。”
“你为什么来?”
“我只是想感应我自己的法器在哪里。”
“你为什么走?”
“我的法器不在这里。”
“你的法器在哪里?”
“在那个妖怪身上。”
“你要怎么找它?”
“我想用剩下的那点法力来感应它。”
“你的法力哪儿去了?”
“镯子碎了,我也使不出法力了。”
她一一回了那些问题后,便是良久的沉默,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你是谁?你能帮我吗?”
又是过了许久,幻境中下起鹅毛大雪来,一片片雪花落到她脸上化成了冰水,她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那个声音才回道:“我就是你,我帮不了你。”
她受够了这样被戏耍,冷冷地说道:“那就闭嘴。”
她一步步茫然地走着,本来以为那个声音会就这样消失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你…”
她闭了闭眼道:“你要么放我出去,要么就闭嘴,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说什么你就是我,我不会信。”
那个声音这才变了个语调,像是忍着笑,忍得很是艰难地说道:“你知道了?”
“你究竟是谁?把我关在这里又是想做什么?”
她停下了脚步。
“你这个样子,还真是跟你姐姐如出一辙。”
那个声音从她的脑海转到了她所处的幻境之中,一个身着绿衣绿裙的女人从白茫茫的雾后走了出来。
玉珺皱了皱眉,看着这个生面孔说道:“你认识我姐姐?”
那个女人走近了来,捏了捏她的脸道:“还说什么你,什么我的?你姐姐要我看着你,生怕你做出什么事来,她说的倒也没错。”
玉珺退后了几步,拉开了距离来说道:“你到底是谁,我并不认识你。”
她用丝帕掩住嘴笑了笑,说道:“你的确不认识我,我却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
“看不出来你已经活了那么久了。”
她拉起玉珺的手来,慢慢地向前走着,玉珺想抽出手来,却被她抓得死死的。
她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你不是一直追着问我是谁么?我也不妨就直接告诉你,我就是鬼医鹭鸶。
你姐姐刚被封印的时候,就叫了我来帮忙照看着你,我呢本体并不在玺瞿,而是在人间的一处无名山上埋着呢。”
听见鬼医鹭鸶的名头后,玉珺心里的石头这才放了下来,她疑惑地看着这女人问道:“你是鬼医,为什么会去人间?为什么本体会埋在人间的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