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鸶回道:“机缘到了,自然就去了。在人间收了个徒弟继承衣钵,我也才算寿终正寝了,你现在看到的我,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
“你不是鬼族么,怎么还会死?”
“这都是重回人间,腐尸重生的代价罢了,你要问我为什么在鬼族待得好好地,偏要去人间了,我就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机缘!”
她说完后才放开手来,指着前边说道:“往前边走,别回头,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玉珺看了看前边隐隐若现的大门,转过头说道:“你跟我一起走吧?”
鹭鸶摇了摇头,道:“这个幻境是我这缕残魂能寄身的唯一归处了,你出去后,切记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连你姐姐也不能说。”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玉珺看着足下,一条掩住了前路的十分湍急的河流,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鹭鸶皱了皱眉,道:“愣着做什么?飞过去呀!”
“可是我身上的法力已经不能支撑我飞起来了…”
“谁说的?你直接飞过去,就能出去了,看,风来了,踏着风飞过去吧!”
她拉起她的手,将她推了过去。她看着自己被鹭鸶推进了河里,她奋力挣扎着,身体渐渐地飘了起来,她踏着风如履平地般顺利地到达了那个门前。
她回过头去,那个绿色的身影却渐渐变浅变淡,又被那一重又一重的浓雾遮掩住了。
她咬了咬牙,走上阶梯推开了大门。
她扶着额头掀开了眼皮,看见自己却是躺在了自己房间里的床上,景千行看见她醒来后,给了她一只削好了的果子。她咬了一口果子,果汁迸发在她的嘴里,冰冰凉凉的,她这才清醒了一些。
景千行看着她问道:“你还好吗?”玉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后闭上了眼睛,却看见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场景。
四处都是人不人妖不妖的妖怪,她看见了那个卖给她毒糖的那个假郎中,那个怪物把她的紫玉镯子放在了一个锦盒里。
她猛地睁开了眼,站了起来,拉起景千行的手道:“我们走!”
景千行摸了摸她的额头,疑惑道:“你是睡糊涂了?走什么?”
她拉着他的手焦急又兴奋地跳了几下,拉着他跑出了屋子。景千行被她的模样吓住了,将她拉了回来,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是着了魔了?”
她兴奋地说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你找到什么了?”
她的眸子亮得惊人,她道:“我看到了,那卖毒糖的妖怪的老巢!你看!我能感应到我的镯子了!”
她举起空荡荡的手腕来,景千行将信将疑道:“好,你带路吧。”
玉珺看着自己手腕上隐隐约约的紫色的光线,一头系着她的手腕,另一头就在她的紫玉镯子上。她一路带着景千行朝着光线所指的方向飞去,一直飞到了城门的风墙边。
她有些迟疑地向风墙伸出手去,风墙便渐渐开出一条道来,她抓紧了景千行的手往那条道里飞去,一直飞到了城外,她看着自己发着微弱的紫色的光的手,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她的法力回来了!
她想起幻境中帮她走出来的鹭鸶,若不是她帮她,她怎么可能会恢复得这么快?要是她也能从幻境中出来就好了。
她定了定心神,回头看了看景千行。
景千行看着她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她抓紧了他的手,道:“没什么,跟紧我,不要放开手。”
她现如今不用借助素骨伞,也能飞得游刃有余了,她一路朝着那紫光的指向飞去,飞过了堕河,一路飞到了离堕河不远的一处山洞前。她深吸一口气,脑子中开始回忆起隐身的术法来。景千行抓了抓她的手,牵着她直接走了进去。
她看见自己身上跟景千行身上的颜色都淡了不少,而且门口守着的妖怪也跟看不见他们两人似得,便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术法呀?”
景千行作了个“嘘”的手势后,在她耳边回道:“不过是隐身的术法罢了,你抓紧我的手就可以了,要是放开你就会现出形来的。”
她转过脸去在他耳边说道:“那我要是施隐身术的话,抓着你的手,你也会隐身吗?”
景千行一边牵着她一边走着,闻言回了她道:“这是我师父研究着玩的,你要是想学,等出去后我教你。”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景千行牵着她走了一段路后,回过头来问她:“你的镯子在哪里?”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紫色的丝线越来越清晰明显,便给他指了个方向。
他们一路走到了一处十分宽阔的地方,她看见了紫色光线系着的另一头,那个锦盒被一只妖怪捧在手上,它对着那只坐在高椅上的妖怪说道:“大人!这是我搜罗来的宝物,要是把这个呈给长老大人,说不定能换到更多的大力丸!”
他将锦盒打开来,一只碎成两截的紫玉镯子静静地躺在里边。
那个妖怪口中的“大人”接过锦盒来,他的手拿起了一只,点了点头道:“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只是为什么碎了?”
那只妖怪半跪着回道:“大人,正是因为它碎了,才显出它的宝贵来,你瞧这紫玉,通体莹润,连断口处都十分光滑,若是不拿出另一只,也看不出它原是一只断掉的镯子。”
景千行转过头来,有些惊奇地看着玉珺问道:“原来你的镯子还能自我修复断口?”
玉珺“噗嗤”笑出了声,回道:“哪有那么神奇,是那个人胡诌的罢了。”
他俩看着那个“大人”把镯子放回了锦盒,对着那个妖怪说道:“不错,若是蛊大人发了大力丸来,多赏你一颗!”
那妖怪连忙叩谢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那只锦盒就这样被一旁的小妖怪捧着走进了一旁的洞口。景千行看着那群妖怪,对着玉珺问道:“你准备何时去拿你的镯子?若再不快些,你的镯子就要变成一堆丸子了。”
玉珺咬了咬牙,跟了上去,说道:“那就现在!”
她跟着那只捧着锦盒的小妖怪一路走到了他们这些妖怪放宝物的地方,等他将锦盒放好了,走出去后,她才伸出手去,作了一个拉过来的手势,那只锦盒便飞到了她手上。
当她准备撬开锦盒上的小锁时,一声惊呼吓得她手一抖:
“什么人!”
那只小妖怪又折返了来,看到因放开了景千行的手而现出形的玉珺,伸出了爪子朝她飞了过来。
她扣开了锁,拿出了里面碎成两半的镯子,那镯子到了她的手中渐渐粘合到了一起,她将恢复完好的镯子戴到了手腕上,往右一躲,便躲开了那只小妖怪的攻击,景千行伸出手去将她拉了过来,那只小妖怪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消失在了自己眼前,他连忙跑了出去,将发生的事告诉给了他们老大。
玉珺转过头去看着景千行笑了笑,转而开心地看着自己的镯子道:“多谢。”
紫玉镯子在她手腕上,从原先的裂口处生出一丝丝藤蔓来,绕过她的手腕笼住了整个镯子。
景千行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拉着她的手便往洞口飞去,当他们快要飞出洞口时,却又被莫名其妙的结界弹了回来,景千行伸手摸去,果然,洞口下了结界,那群妖怪的头头带着那群妖怪跑了过来,那个头领一伸手,他们两人便都现出形来,他看着两人道:“偷了我们的东西还想跑?”
玉珺亮出了镯子来,看着他们说道:“你说这个?这个可不是你们的东西。”
那个头头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完好的紫玉镯子愣了愣,朝着他身边的那只小妖怪问道:“你确认我们丢的是她手上那只?”
那只小妖怪急道:“就是那只!那镯子到她手上就合在一块儿了!”
他便清了清嗓子对着二人道:“诚然,非常谢谢你们帮我们修复了这只镯子,但这不代表你们就可以带走它,还请两位物归原主,不要逼我们动手。”
景千行笑出了声,道:“这镯子本来就是她的,只是怕惊动了你们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什么时候又变成你们的了?”
那个妖怪头领笑着点了点头,对二人道:“那就是两位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玉珺皱了皱眉,对他们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未必吧,我若是想逃出这里还不是一眨眼的事?”
那个头领哈哈地笑了几声,指着她道:“就你?就你们?哈哈哈!好!有志气!”
那群妖怪便围了上来,景千行有些担忧地道:“你别逞能,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赶紧逃出去才是正理!”
玉珺皱着眉道:“他们都已经堵上来了,除了杀出去还能怎么逃?”
景千行抓起她的手来,另一只手挥了挥,那些水珠便化为了浓墨凝聚到他的掌心形成了一个水球,他举着水球对着那个头领道:“我们只是来拿回镯子而已,还请各位不要为难。”
那个头头歪了歪嘴,纹丝未动便召出两条锁链来,向着他们二人的方向打去。
景千行抓着玉珺的手跳到了半空中,那两条锁链便追着飞了过去,他咬了咬牙,抓紧了她的手往里面飞去,玉珺朝着他们身后的锁链不停地挥手,她挥出的一条条光刃都打到了两条锁链上,然而两条锁链毫发未伤,加快了速度径直朝他们追来。她心里感到有些不妙,有些焦急地问景千行道:“怎么办,那两根锁链根本打不掉!”
景千行回过头来瞧了瞧,带着她往左边躲了躲,锁链飞过去又折转来,仿佛有意识一般紧追着他们不放。地上那群妖怪就像看丑角一样笑着看着他们,还有喝倒彩的。
她咬了咬牙,默念着咒语,施出一个结界的术法来将她两人罩住,那两条锁链仿若无物一般,直接将他们两人绑了起来。两人一下子被锁链拖到了地上,一直拖到了那个妖怪头领的脚边。“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不是说一眨眼就能逃掉么?”
他与周围的小妖怪一起嘲笑着两人,他弯下腰来,对着手下道:“把她手上的镯子给我摘下来!”
“是!”
那几只小妖怪抓起她的手就把她的镯子往下掰,可不知怎么的,她的手腕虽细,手指也十分纤细,偏偏那镯子就是摘不下来,戴在她的手腕上一动不动,不论他们怎么掰都没有动分毫。那个头领皱了皱眉道:“你们怎么搞的!摘个镯子都磨磨唧唧的!”
那几个小妖怪叫屈道:“大人,这这这,这镯子摘不下来啊!”
那个头领走了过来瞧了瞧,皱眉道:“去去去!看我的!”
那几个小妖怪便散开了,且看他举起一只有一个人那么高的锤子来,朝着她的手腕用力砸去,砸下去后,他又将锤子举了起来,镯子碎成了几块碎片,他对着身后的小妖怪们笑了笑,道:“这不是!怎么就弄不下来了?这不就弄下来了?你们要动动脑子,别什么事就叫大人来,大人我难道白养你们一群废物的?把它们收起来!”
说着说着他转过身去,那些小妖怪凑近了来,正欲收起那些碎片时,那些碎片跟被捶烂的藤蔓却渐渐浮了起来,重新组合在了一起,回到了玉珺的手腕上,他们想将那镯子扒下来却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