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千行听后一愣,随即回忆道:“炎麟石主要在魔族那边惯会使火的负麟一族旁边有,据说是由他们修炼妖火时用附近的山体来练手,是由他们的妖火炼化而成。
我师父先前游历时去过那边,见那石头通体乌黑,却隐隐发着蓝色的光,触及十分烫手,犹如将手探入了烧得正盛的大火里一般。
这炎麟石是名字,一是说它烫手,二是由于那负麟一族以麟为姓,所以才这么叫它。”
吴桐抚了抚胡须,若有所思地道:“我见师父的药房中写着炎麟石的那一栏是空的,若是要取得这炎麟石,意思就是还得去这负麟一族那边讨要咯?”
景千行回道:“那群神仙刚走,魔族那边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说明魔族大败,也不知打上天界的那群魔族里面,包不包括这负麟一族。听说在当初的钥门事件中这负麟一族已经是元气大伤,留下的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
炎麟石主要长在他们修炼的地方,若是剩下的这些也参与到了此次的大战之中,那可能想要讨要也是找不到地方了…”
他垂下头来,咬了咬苍白的下唇对着吴桐道:“先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吴桐拍了拍他的肩道:“只剩这个了,此物与其他药一同在她的体内发挥药效,她才会彻底康健完整地苏醒过来。”
“我明白了,我去那边看看吧,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削了我的肉给她做药,也是可行的。”
还没等吴桐说出“你这太糊涂了”的话,景千行便转身飞出了冥府。
他飞过了堕河之后,所见到的尽是那些缺胳膊少腿儿的妖魔在地上此起彼伏地哀嚎,他摇了摇头,朝着他师父笔记上所标注的方位找去,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山沟沟里,发现了负麟一族居所的大门。
他落到了门前,看着周围一片荒芜的样子,忐忑着敲起了门。他不眠不休地在门口敲了三天三夜,都没人来开门,他开始琢磨起,莫非是这负麟一族在大难面前为保生存,改变了进门的方式?
当他拿出笔来,准备硬闯进去时,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你做什么呢!”
他收起了笔,抬头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黑袍子身材窈窕的女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全身黝黑,若不是她眼珠子里有一簇火光,他都险些找不出她的五官在何处。
那女人气冲冲地伸出手来燃起了一簇火苗,对着他质问道:“你要对我家大门做什么?”
他打量了她一会儿后,对她说道:“你是负麟一族的人?我是来求药的,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门,我又实在心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女子直截了当道:“我这儿没有你想要的药,滚吧!”
景千行捏紧了拳头,露出一副笑容来对面前的女子道:“姑娘话不要说得这么早,这魔族大败,相信姑娘想要重振家族,也少不得需要些什么,万一我有你需要的东西呢?”
那女子闻言瞧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笑来对着他道:“真是有趣。你不是魔族,你是鬼族那边的吧?或者说,我该叫你,知了先生?”
他眼底亮了亮,也笑着问道:“你知道我?”
那女子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说道:“也就只有管藏书楼的会这么胆子大又聒噪了。”
说着她白了他一眼后,用手指点了点大门后便穿了进去。景千行想要跟进去,却被厚重的石门挡在了门外。
他拍了拍门,对着门急着大叫道:“你是负麟一族麟丘的遗孤麟若吧!麟若姑娘!麟若姑娘!我说的你真的不需要考虑一下吗?”
麟若回了他道:“别吵,再吵我就弄死你!”
景千行继续拍着门大叫道:“求麟若姑娘赐药!求求你了麟若姑娘!”
麟若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我这里哪有什么药,你找错人了!快滚,别来烦我!”
说着将手心里的一团火焰朝着大门打去,那团火焰穿过了大门,景千行脸色一变,将身一侧,立马躲开了。
他继续对着大门大喊道:“麟若姑娘,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你们修炼的地方的石头,求求你赐给我一些吧!”
麟若解开了黑袍子,露出了后背一大片被烧烂了的肌肤来,她小心翼翼地用丝帕擦着那些破裂的水泡以及那黏糊糊的一片血,听到修炼处的石头,她便想到了是炎麟石,他要那些没用的石头做什么?
不过,她是决不能把外人放进来的,所以她回道:“石头没了!快滚!”
景千行闻言,如遇雷劈般,他扶着紧闭的石门猛地跪了下来。而后咬着牙抬起头来继续喊道:“麟若姑娘,若是你因为我之前的无礼,心中对我有了怨气,那我现在跟你赔礼道歉:麟若姑娘!对不起!是我太急了,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
还请麟若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失礼,网开一面,将石头赐给我!我给姑娘跪下了!”
麟若冷笑了一声,将袍子穿了上去,覆盖了那一大片烂掉的皮肤,对着门口回道:“那你就跪着吧!”
她转身朝着祠堂走去。这负麟一族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了,她也不知自己究竟能撑多久,原本想靠着当上魔君的王妃来改善一下家族的境况,想着这次打上天界是个好好表现的机会,说不定能来个美救英雄什么的,结果一上去根本找不着美救英雄的机会。
一回头魔君就被抓了,结果据说是被踢进了人间,她被那些神仙重伤,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想去找二长老要个说法,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的万无一失么!
结果去了魔宫压根找不见人,四长老为了掩护她死在了神仙的刀枪下,听说大长老跟三长老倒是先逃了回来,却又是被天帝弄死了,只剩下一个二长老不见踪影,不知道是逃到哪里去了。
筹备了这么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差点把自己赔进去,叫她怎能不生气!
她祭拜了她所有逝去的亲人后,便随便找了一处软和的地方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的伤更痛了些,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袍子,那些破溃的伤口仍未结痂,依旧是十分敏感的状态。
她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准备起身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药可以用,将药瓶拿出来后,看着那形状扭曲的大门,忽然想到,门口是不是还跪着一个人?
她走到了门边,确认了门外没什么动静之后摇了摇头,嘲笑道这知了先生也不过是个怂货罢了。
正当她准备走开时,门口又想起一阵敲门声,门口那人试探着问道:“是麟若姑娘吗?”
她愣了愣,将药瓶收入了袖中,对着门门道:“你真一直跪着?”
“是的!麟若小姐不赐药,我便不会起来。”
她皱了皱眉,转身走去修炼的那块空地上,思考了一会儿,从山壁上凿下一块黑乎乎的石头来,又回到了大门前,将石头扔了出去。
景千行看着有手臂那么长的炎麟石,欣喜若狂道:“多谢麟若小姐!”
当他准备将石头抱起来时,在手指接触到炎麟石的一刹那,他的手指被烫得痛了,下意识收了回来。麟若一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涂着药,一边对着门说道:“你说的那个事呢,我考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行。”
景千行看着脚下的石头不知所措地说道:“麟若小姐想跟我谈交易?”
麟若答道:“对,听说你师父也来过我家取过这石头回去,你却连拿都拿不起来,你不觉得奇怪么?
那是因为我奶奶当时路过,给了你师父一方丝帕,让他包着走的,你若是能解决我的问题,或者是答应我的条件,我也可以给你一块隔火的丝帕,保管比我奶奶给你师父的大得多,足够你把这石头抱走。”
景千行拿出笔来抹了抹自己烫伤的指尖,问道:“那么麟若姑娘想要什么呢?”
“听说你们鬼族把给二长老炼药的蛊二爷赶跑了,我找不到蛊二爷讨要伤药,便来问问你这个鬼族人,有什么法子,给我一些能治被仙法灼烧出来的伤口的药。”
景千行愣了愣,答道:“没有,鬼族若是跟神仙打起来,根本不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门里面的女子大失所望道:“既然你没有,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随后她透过石门看见了他袖口藏着一件发着光的东西,便勾了勾手,将那东西引了出来,说道:“嗯?这是什么?”
景千行紧紧握住自己的笔道:“这是我的法器。”
“松手,我要看看。”
景千行却紧紧抓着笔,不肯放开。
麟若“啧”了一声后,从屋里拿出一块丝帕来,说道:“你这么紧张,想必也是个了不得的宝贝了,我把丝帕给你,你把那东西给我。”
见他仍然紧紧攥着那支发光的笔,她翻了个白眼道:“你可得想清楚,没有这帕子你可拿不走石头。”
他迟疑了一会儿,笔便从他手中挣脱了出去,飞进了石门里。
不一会儿,那张帕子便被扔了出来,他的脸色白了白,弯腰拾起了丝帕,耳边响起了麟若沙哑的声音:“好了,你可以滚回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起了那块石头,隔着帕子他的确感受不到石头的烫手了,他将石头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对着石门深深地看了几眼,转身朝着堕河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没有了法器,他就算能飞,也飞不了多远,鬼族修炼的法器与自身是一体的,没有了法器,他便再也不能使用来自藏书楼的力量。
看着怀中的石头,好在他先前就已经把那些书送去了人间,用他的法力换一个她醒过来的机会,值,太值了。
他抱着石头,淌过了堕河冰凉如刀割般的水,看着离冥府越来越近的路,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提着被血浸透的裤腿,一步步朝着冥府走去。
当他敲响了冥府的大门时,吴桐立马跑了过来给他开门。
看着他的双腿惊掉了下巴。他轻轻撩开了那帕子的一角,露出了炎麟石的一部分来,笑着对吴桐道:“先生,炎麟石取回来了,快拿去用吧!”
吴桐连忙将他怀中的石头接了过来,看着他满是血的裤腿道:“你是淌过了那个什么堕河?你不是会飞么?还是说,这是那个负麟一族的妖魔给你提的条件?”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跟个废人差不了多少了。若是她醒来,你千万不要跟她说,我回房换一条裤子,再睡会儿。”
吴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抱着石头朝着药房走去。景千行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一瘸一拐地朝着他休息的房间走去,刚才还没怎么觉得,怎么现在腿越来越疼了呢?
他坐到椅子上,换了干净的裤子来,看着被腐蚀去皮肤只剩下血跟肉的腿,伸出手来,想要让它长出皮肤来覆盖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只生出了边缘的一点。
师父以前教他炼法器的时候说过,他的体质与别人不同,他的身子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力量,所以要法力更精进,也只能局限在将练出来的力量转移到法器之中,别人是借着法器施展自己身体里的法力,他是需要将练出来的法力存在法器之中。
麟若拿走了他的法器,他便变成了谁都打不过的废人,身上仅存的力量,也只够他活着而已。
他灵光一现,从自己的书箱中抽出几张柔和的纸来,用手施展着微弱的法术,将它们变成了一张张柔软的,摸上去与皮肤一般无二的皮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皮贴在腿上,随着一阵刺痛,那些流出来的血便变少了。
贴好了之后他放下了裤腿,准备躺在床上歇一会儿时,吴桐跑来急切地敲着他的门:“成功了成功了!她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