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来看了看这只鬼,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肩上站着一只不停向周围张望着的乌鸦,虽然是鬼,却与其他鬼的神态大不相同。
那人瞧了瞧册子上的信息,回道:“这里就是玺瞿,玺瞿大着呢!我看看,你是吴桐是吧,悬壶济世,一世清醒,你应当去那边。”
说着指了指刚刚走过的那条鲜红色的支流,而后继续对他说道:“你再过一世,就可以申请去升仙了。”
吴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人在册子上写完之后,对他说道:“快去吧,册子上我已经给你勾好了。”
吴桐却指着那随着一条汹涌的留着血红色河水的支流而行的鬼,向他问道:“那他们去的是何处?”
那人瞧了一眼,回道:“那都是生前作了穷凶极恶的恶事的鬼才会去的地方,你去不得!”
吴桐笑了笑,问道:“为何我去不得?”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那里要活下来只能靠拳头,而且跟那群不讲道理的魔族作邻居,久而久之心境也会被熏染,你的是注定成仙的命,去了那鬼地方,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吴桐笑意更深了,对他说道:“家师在教我医术时,常常有提及冥府,你可知道冥府又在什么地方?”
那人连忙摇头道:“那冥府又是更恶的地方了!沿着这一条就能到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吴桐朝他拱了拱手道:“那就烦请你替我在册子上改一改,我要去冥府。”
“你去那鬼地方做什么?”
“不瞒你说,我已经厌倦了呆在人间,想找个地方清净地渡过接下来的日子。”
“你想要清净日子,去修仙不就好了么,何必想不开呢?”
后面等着的鬼眼看着越来越多,这地方越来越拥挤,便朝着交谈的两人嚷嚷道:“你们聊完没有?耽误人投胎有意思么!我还等着跟我媳妇再续前缘呢!”
吴桐道:“大人,你快替我改了吧,他们要等急了。”
那人叹了口气,提起另一只笔来涂了涂后,对他说道:“我先且替你消了,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要投胎了,再来找我给你勾上,你且去吧!”
说着将吴桐那一页翻了过去,吴桐朝他拱了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说完后便带着那只乌鸦,跟着那留着血红色河水的支流的方向而去。
景千行握着少女的手,独自在山坡上坐了很久,左山公曾亲自来劝说过他,他也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天空。
然而那画满了晚霞的天空却在渐渐崩裂,逐渐露出玺瞿原本混沌的天空来。他看着那天空渐渐落下白色的粉来,落到了少女身上,他头上,以及玺瞿所有的人身上。
他的眼神动了动,玺瞿大多天气变化是狂风骤雨,下雪的情况实在是十分少见,结界内原本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他们纷纷抬头望向这纷飞的大学,望向随着大雪的到来而逐渐显现的那熟悉的天空,直到那天空完完整整地重现在了他们面前那熟悉的风吹了过来,将他们身上覆盖的那层厚厚的白色的粉末吹到了空中,又随着那风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了天地之中。
靠近结界的们的那几个人朝着门的方向摸了去,却并没有摸到什么门,看着不远处冥府的房顶,他们才恍然惊觉——结界破了。
他们惊慌地抱在了一起,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走了出去。景千行将少女的躯体抱了起来,望着不远处的冥府,徒步朝着冥府的方向走去。那些人走到高山上俯瞰而去,所见所感皆是满目疮痍。那些破坏房屋的怪物已然消失,那些骇人的鲛人也不见踪影,看着天边那道通向天界的通道渐渐合上,他们欢呼了起来,疯狂地朝着自己的家跑去。
“结束了!都结束了!”
他们叫着,跳着,笑声不断在山谷间河流间回荡着。
左山公看着景千行的背影,安慰了他两句后便带着家眷们朝着自己的左山公府飞去了。景千行推开了冥府的们,却是十分轻松,不像是她口中下了禁术的样子。他抱着她一路走到了附近的房间,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转身去走到桌子边,从袖子中抽出自己的笔来,在脑海中搜寻着那些可能将她唤醒的法子,并一一眷写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写完之时,门口传来的敲门的声音:“有人在吗?”
感觉到这声音有些熟悉,他放下了笔,将门关好了,朝着门口走去。
他看清门口是谁,以及门口的人看到是他后,二人皆是一愣,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感觉到有些冒犯后,吴桐连忙改口问道:“请问,这里是冥府么?”
景千行点了点头答道:“这里正是冥府,不过,大夫,你怎么会来这里?”
吴桐挠了挠头道:“这不是,人间太乱,我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就过来了,顺道看看我师父口中的冥府是什么样子。”
随后往里瞧了瞧,赞叹道:“不错,果然气派!”
景千行想到他是鬼医鹭鸶的徒弟,而鹭鸶作为青歌的随行大夫,是一直住在冥府当中的。
他便作了个请的手势,对着吴桐道:“进来说罢。”
吴桐肩上的乌鸦飞了起来,盘旋在了冥府的上空,似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吴桐走了进来,看着面色有些不嫁的景千行道:“你可是有什么心烦的事?可否与我说道说道?我好歹会点皮毛,说不定能帮帮你呢。”
景千行闻言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着他。
吴桐见他这模样倒是有些忧虑起来,他道:“你看我做什么?若是你觉得我不该来,那我走了。”
说着转过身去作势要走掉。
他连忙拉住了吴桐,急切地道:“大夫!求求你帮帮我!”
说着他直接跪了下来,吴桐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了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起!你有了什么病症,且说来!”
“跟我来!”
景千行站了起来,拉着吴桐自从从朝着玉珺躺着的房间跑去。
他的眼角红了起来,对床上躺着的少女喊道:“玉珺,你看我找了谁来?是你之前找来给我治眼睛的那个大夫!你有救了!”
他将吴桐拉到了床边,对吴桐说道:“她,求你帮帮我,让她醒过来!”
吴桐看着少年急切的样子,连连道“好好好!”
她一甩手,从他的袖中飞出一根极细的丝线来。他靠着丝线诊着脉,从一开始就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有放下来。
景千行忐忑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夫,她怎么样了?”
吴桐伸出另一只手,抓起景千行的手腕来诊了诊,随后放下了他的手,皱着眉看着床榻上的少女,将手中的丝线从少女的手腕移道了其他地方继续诊了诊后,眉头却皱着更深了。
他最后收回了丝线来,取出了几根银针,扎在了少女的身上,随后将其中一根银针慢慢拔了出来,看着那乌黑的血若有所思。景千行见吴桐并不回话,便黯然地转过身去,继续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法子起来。
过了许久后,吴桐将所有插在少女身体上的针拔了出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景千行转过身来,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问道:“大夫,她还能醒过来吗?”
吴桐看着他憋得通红的双眼,答道:“她全身经脉都断成了碎片,看起来明明像是被撕成了碎片重新缝合而成,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护着她的心脉,按理来说,只要心脉还在,那就还有醒来的机会,只是,这经脉尽碎,恐怕不好办。”
景千行惨然地笑对他笑着,他看着他的笑心底也忍不住发毛起来。他对吴桐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吴大夫。”
他转过身去,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房间。
吴桐连忙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道:“你可不要想不开!办法总会是有的!我才来这里,这里有哪些草药,它们都有什么功效都还不知道,你不如先告诉告诉我,说不定能找到法子呢?”
他的眼底这才发出些光亮来,他看着他通红的双眼,从头顶垂落下来的几缕散发,看起来十分落魄的模样,继续道:“你看,并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对这里的了解比我更深刻,所以,请吧?”
少年人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在腾出来的一间空房内,景千行拿出了自己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向吴桐介绍着玺瞿所生存的所有人与种群,动物与植物。两人在那间房中谈了七天七夜,才总算将所有的都让吴桐了解了。
吴桐长舒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少年人赞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见识竟如此广博,也可谓是这玺瞿的‘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人物了!”
景千行回道:“先生过誉了,记录所有玺瞿的事务,是我作为知了先生的责任,是分内之事。”
吴桐点了点头道:“按照你口中所说的,那些草药在你们玺瞿的药房里可有归类?我倒想去亲自观摩观摩。”
景千行将画的图都一并给了吴桐,道:“这些药能够在哪里得到,我都在这上面些清楚了,现在鬼族这边百废待兴,完整的药房可能没有,冥府倒是可能还剩有当初鹭鸶大人留下的药房来,只是过得时间太久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效。”
吴桐眼神亮了亮,道:“哦?师父的药房?那我的确有必要去瞧一瞧了,等我认全了它们,熟悉了相生相克的药效,再来给你一份药单子,届时你根据药单子做药便是。”
景千行对着吴桐拱手作了个长揖道:“那就多谢吴桐大人了!”
于是吴桐又在鹭鸶的医馆与冥府外附近的医馆里瞧了瞧,这几日里又顺道去了景千行所描画的地方瞧了瞧。结合了师父留在药房中的医理心得与师父留给自己的医书,他的脑海中有了一个初步的轮廓。
他试着写了一份药方给景千行试了试,喂了床榻上的少女几天药之后,她的脸色确实好了些,只是身体还是冰凉僵硬着。
吴桐不断改进着自己的药方,却还是无法让少女清醒过来,直到他又用了几日几夜通读了师父留给他的医书过后,他才豁然开朗——药方上少了一味药。
他将景千行叫了来,询问道:“你可知道这个能让人经脉重新串连起来的炎麟石——它在何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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