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团子那些裂出来的碎片也跟着大风一块儿被吹远了。她躲在后面等了一会儿,等大风完全停了下来才飞了出来,待她想要探出身去想要一探究竟时,白团子剩下的部分突然炸开,她猛地被这一力道击倒在地,她揉了揉被摔疼的地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抬头,却看见这整个幻境里都飘满了紫色的飞絮,白团子已经完全消失了,这满天的飞絮就是白团子最后留给她的礼物吗?
她伸出手去碰了碰其中一只漂浮着的飞絮。那只紫色的飞絮便从她的指尖绕了几圈后,钻进了她的指尖里,她却并未因此感到任何不适,她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如初了,完全看不到有丝毫被腐蚀过的痕迹。
随着一只飞絮进入了她的身体,其余在空中漂浮着的飞絮也渐渐飘到她身边来,将她团团包裹住,随着紫色的飞絮而来的还有阵阵奇异的香气,她闭上了眼睛沉醉在这紫色的香海中,紫色的飞絮便从她的皮肤溶入到她的身体当中,先是一缕两缕,后变成一团两团,那堆飞絮渐渐地全都溶入到了她的身体当中,她睁开了眼睛,却莫来由的感到悲伤。
她不知道它是什么,它带着她感受了那么多别人的苦辣辛酸,究竟意欲何为她也不得而知。在这一片混沌的幻境中,她并没有开口,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这幻境中回荡着,这声音清脆地说道:“我就是你呀!”她闻言皱起了眉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她启唇朝着这混沌的一片问道:“你说什么?你是谁?”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却是回道:“我等你许久了。”
玉珺愣了愣,问道:“你是那个白团子?”那个声音激动了起来,说道:“是呀!我就是你呀!”玉珺听到它承认了,便疑惑地问道:“你说你是我?我被抓之前从未见过棠蜣,可是你见过她,还把她的经历给我看…”
那个声音却欢快地回答道:“我就是你呀!那些不是我知道的,是你看到的呀!”玉珺闻言愣了愣,说道:“你说,那些不是你给我看的,是我自己透过棠蜣看到的?”那个声音却再没出现,彻底消失在了幻境中,她想要伸出手,却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睁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四周,这才惊觉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她恍惚地看着自己没有了一点伤痕的手,看着手腕处隐隐发出紫色的光,不一会儿,手腕处的光渐渐凝成了一只紫色的玉镯,她摸了摸玉镯,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站起身来,推开门看了看景千行的房间,想要问问景千行她经历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又突然想到这么晚了景千行可能早就睡了,结果她发现景千行房内的灯还亮着,便直接走上前去敲响了景千行的房门。烛光投映在床上的影子动了动,不一会儿景千行便打开了房门,抬眼看见是她后,便问道:“什么事?”
玉珺看着他疲惫的眼神,想了想,朝着他说道:“我原有一些想不通的问题想要请教你,但是你这么晚还没睡一定困极了,我还是明日再问你吧。”说着便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景千行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皱着眉对她说道:“我不困,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就说吧。”玉珺看着她一脸严肃的表情,原想挣脱的心思突然怂了下来,她挠了挠头,回道:“好吧。”
于是便将自己梦见白团子的事情跟那个说“我就是你”那个声音的事情都一并告诉给了景千行,景千行放开了手,皱着眉看着她问道:“你是做了个梦?”玉珺看他一副不怎么相信她的样子,便撩开袖子来给景千行看了那只突然出现的紫玉镯,景千行看见紫玉镯后愣了愣,又问道:“你那个玉玦还戴在身上吗?”玉珺便从袖子中拿出了玉玦,说道:“我换衣服的时候觉得红绳与我那衣服的颜色不太相配,就取下放在袖子里了。”
景千行拿过玉玦,跟她手腕上的紫玉镯对比着瞧了瞧,便将玉玦还给了玉珺,玉珺看他眉头紧锁又不说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景千行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回道:“这个镯子,应该就是你自己炼的法器,至于你说的那个声音,可能是你的魂魄一直都有的能力吧。”说着打了个呵欠,对着玉珺继续道:“你回去歇息吧,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办。”
随即关上了房门,玉珺看着他的影子又走到了烛台边,便猫着身子溜到窗下,企图通过窗纱看一看景千行这么晚都在忙些什么。然而正当她通过窗纱看不清,想要从窗缝里看时,正对上景千行的眼神,景千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你不困了吗?”玉珺吓得赶紧站直了,尴尬地回答道:“我这就去睡!”说着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用被子蒙住了头。景千行看着自己手中刚写下的手稿,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景千行醒的格外早,他推开房门时玉珺还在呼呼大睡,他便带上了自己的剑,看了一眼玉珺的房间后,朝着前殿走去。晨露未晞,他拿着剑对着空气作了一揖,用清澈的声音朝着空气说道:“晚辈景千行,学艺不精,还请左山公赐教!”面前的红莲立在水面上轻轻摇曳着,云雾袅袅,偶尔有一两条红鲤凑到水面上来,又倏尔游去,前殿十分安静,这个时间连左山公府上的小厮都还没有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面前的空气弯腰作了一揖,重复地说道:“晚辈景千行,前来请左山公前辈赐教!”
忽然一股清风袭来,吹起了他的袍子,左山公的声音从风中传入了他的耳中,他对他说道:“在我府上还敢这么嚣张!我说你不行就是不行!赶紧滚回去!”景千行嘴角的笑意未减,这一趟是必须要来的,说什么也不能退,于是他抽出剑来,跳到水池上撷了一朵红莲放在了手上,低着头对着空气道:“左山公前辈,晚辈景千行前来赐教!”
左山公爱红莲如命,哪里见得他这样糟蹋自己种的花儿?于是便气得现出形来,杵着拐杖指着他骂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师父是这么教你的?我今天就替你师父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子!”说着便举起拐杖来朝着景千行的头打去,景千行一手托着红莲,一手提着剑,纹丝未动生生受住了左山公打来的一棍,左山公见他不躲,便收起拐杖来,指着他怒气冲冲地问道:“你怎么不躲!”
景千行低着头回了左山公道:“您是前辈,这一下是晚辈犯了错,长辈教训晚辈,故不该躲。”说着丢了剑,双手捧着红莲向左山公道:“这红莲,当还给前辈。”左山公怒气未消,瞪了他一眼,接过了红莲来安回了它原来的茎上,回来便看着景千行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不会答应的!快滚!”景千行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拿起剑来对着左山公道:“前辈,晚辈有没有那个资格,还请前辈试验过才能知道。”
看着他执拗的样子,左山公败下阵来,放软了语气道:“千行啊,我知道你师父走了你心情不好,我遇到的麻烦不是你能解决的,你还是乖乖听话,带着那个女娃娃赶紧回去吧!”景千行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左山公,对着左山公说道:“我已继承了师父的衣钵,继承了藏书楼,就要担起职责来,如果我因为自己年纪轻,就去逃避那些作为‘知了先生’应该做到的,那我还怎么成为‘知了先生’呢?”
面前的左山公与他年幼时见到的左山公,虽为同一人,但好像有些什么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改变了,以前觉得憎恶的左山公獐头鼠目的模样,现如今也已满头白发,皱纹也深了许多,相较于以前,如今的左山公倒是叫他更愿意,去向眼前的老人伸出援手来解决他的困难,看见面前的老人一脸难色后,他便出口问道:“前辈是师父的挚友,如今前辈遇到了困难,作为晚辈的我又岂能坐视不理?还请前辈放下对晚辈的种种成见,今时不同往日,”
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玉冠,继续说道,“如今千行已能独当一面,前辈如有什么难处,还请告知晚辈,晚辈愿替前辈献出自己的力量,也算是告慰师父的在天之灵。”左山公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终是叹了口气,朝着他说道:“罢了,跟我来。”说着便转过身去,朝着门外走去,景千行收起剑来,也跟了上去。
玉珺醒来时,先是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发了一会儿呆,梳妆好了之后才打开门,正准备与景千行商议商议,他昨晚说的“好多事”是指哪些事时,却发现景千行的房门半开着,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她挠了挠头,正对着昨日的女子端着盛着满满的果子的果盆儿走了过来,她朝那个女子问道:“姐姐,你可知他到哪儿去了?”说着指了指景千行的房门,那女子看了看,赶紧将房门关上了来,皱着一双秀眉道:“哎哟,怎么门也不好好关着就跑了,小丫头,你说什么?”
玉珺愣了愣,继续问道:“姐姐,你可看见他往哪儿去了?”那女子笑了笑回道:“你说他啊,好像是被我家大人捉走了吧!”玉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被左山公捉走了?”那女子便用袖子掩了嘴呵呵地笑着,瞧了她一眼便扭着腰肢举着果盆走远了。她咬了咬牙,昨日景千行跟这个左山公剑拔弩张的,今日就将人捉走了?这姐姐莫不是在诓她吧?
想到此处,她取出素骨伞来,关好了房门,无论如何,也得把人找回来。她抓着伞在左山公的院子里上上下下都翻遍了,也都找人问过了,都是不知道左山公跟景千行的踪迹,联系到那个姐姐昨日说能打得过她家老先生的,整个玺瞿不超过五个人,便想到这景千行莫不是找那老头单挑去了?这种事怎么可以不带她!
想到此处,她抓紧了手中的伞,一跃而起,跳到空中开始俯瞰起整个园子的人员动向来。她看了许久,突然发现左山公府背靠的后山上有一处有异动,她撑起山就往那个地方飞去。飞近了了些才看出来那是一道赤黑相交的光,再凑近些,她发现那个光竟然是个罩子。她皱着眉头降落到了光罩子附近,朝着光罩子走去,走近了才发现那个光罩子里坐着一个人来。她走近了看,才看清那个人不是景千行,她收了伞,手摸上了罩子,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在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