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陷阱

  在海河码头上,温可望收买了给镇远号送补给的军需官,知道了镇远号上的大致情况,还冒险假扮脚夫来到了镇远号的锚地,可惜的是,镇远号防范严密,送货的脚夫只能在船外等候,所有给养都是由船上的水兵搬运上船,但是暗暗记下了镇远号船舷边的炮位,左右各三十个,虽然炮窗关闭,但是看窗口的大小,大致也能猜出来是大型的火炮,并且在船的关键部位还有铁甲防护着。想来以后金的实力是不足以破防的,这得赶紧回禀汗王,从朝鲜水路运来的粮食物资以后只能通过北部崎岖难行的山路运输,大凌河城之战后金将士在明军优势火器的打击之下伤亡惨重,因此,皇太极派人从东瀛采购了大量的新式火铳,在东瀛岛上叫铁炮,也是要通过海运之路的。

  温可望交代完属下盯紧镇远号,便匆匆带人飞一般的赶回关外,早已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温可望对于皇太极有一种畸形的忠诚,只要能给大明带来伤害的,温可望都会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毫不计较会不会点火烧到自身,落水的人哪怕一根树枝他也会紧紧的抱住,那怕只是心里安慰呢。

  几天不眠不休才穿过了辽东明军的封锁线,现在袁崇焕手下的关宁骑兵已经不是当年的抱窝鸡了,前出六十里巡边已经是常态,而且在袁崇焕的大力整顿下,边关哨卡再想通过贿赂的形式过去已不可能,方法也不难,凡私自出关者皆以私通后金论处,一颗人头四十两呢,温可望一行二三十人可不是一笔小钱,而且明卡暗哨多如牛毛,皮岛自从换了袁可立管事,一改往日偷袭的猥琐劲,光天化日之下皮岛军也敢乘船巡查江面,射箭挑衅后金巡骑那更不在话下,水陆双管齐下,走私的商队早就被杀得人头满地滚了,高压之下,没人敢挣这份钱了。现在假扮行商,那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明军,我是奸细,快来抓我吗?

  温可望仗着一身武艺和熟门熟路,还硬碰硬的跟巡哨的明军探马打了几次,手下鬼众也伤亡过半,好不容易闯过了鬼门关,来到了后金的势力范围。行得数十里,便遇上了巡防的后金骑兵,一问才知道是镶蓝旗阿敏贝勒请汗王令率人马布防,南边沿海却是莽古尔泰贝勒带着正蓝旗巡视,以防明军探子混入。温可望带着十来个鬼谷密探跟着巡骑前往镶蓝旗大营,沿途见到十几路巡骑巡查甚严,温可望心道:阿敏贝勒果然有大将之风,大营前面布下了天罗地网,明军探子敢来还不得一头撞进网里,绝难逃出生天。

  天色已暗,弯月初升。温可望进入营后,被引入后营安置,阿敏贝勒的大帐和后营相隔不远,温可望急于把得来的情报递交上去,就找到后营的副将,讲明来意之后,副将当即表示,让温可望稍作休息,自己前去禀报主将。

  温可望在帐中呆了约有半个时辰,一个巴牙喇亲兵来声称副将让温可望随其前往将军大帐禀报军情,温可望随其前往,一路行来,少有兵丁,到大帐之前,巴牙喇带他进得帐内,言将军有事处理完就来,便告退了。温可望独坐帐中,等了许久,忽听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温可望起身到帐边,却见到自己带来的鬼谷众一起来到,温可望皱眉询问:“你们为何来此?”一个鬼谷众大声道:“刚才有个亲兵巴牙喇说是您叫我们来的,难道不是?”

  温可望感觉不对,正要命手下回去,忽然大帐外亮起无数火把,一员大将全身铠甲,挥刀大喝:“尔等敢私闯大将军帐,可是要犯上作乱吗?”温可望正要解释,却见后营副将带人匆匆赶来,心下大定,想来副将定会为自己解释清楚,谁知副将大呼:“抓住他们,刚才我的亲兵发现他们鬼鬼祟祟的绕过巡营士卒,摸向将军大帐,我的亲兵鄂托当即盘问,却不料他们拔刀便砍,鄂托不敌逃回来的路上把消息转告与我就气绝身亡了,这帮混账定是要对将军不利!”

  温可望正要上前争辩,却见那副将挥刀就砍,众亲兵也一拥而上,鬼谷众见状自然不愿坐以待毙,拔刀自卫,温可望见刀枪齐齐杀来,不得不还手,眼睛余光却看到几十名弓箭手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了自己,一名鬼谷众纵身撞开了温可望,却身中数箭,口中大呼:“谷主快走,他们要杀你。”

  副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亲兵就围了上来,温可望见事不可为,随即发出暗器击倒数名亲兵,飞身纵跃,趁着夜色逃进了黑暗中,只听耳边一阵破空之声,背后已经中了一支重箭,这重箭非比寻常,箭头带有倒刺,深扎入背,血流不止。其他鬼谷众见状无不拼死冲上,以血肉之躯挡住了如林的刀枪,温可望回望看到跟着自己的弟兄浑身浴血,倒在火光之下,心中愤恨不已,却只得拼命杀出营帐,逃向远处。

  这时阿敏贝勒,正骑于马上,周边簇拥着百十名巴牙喇白甲亲兵,副将上前禀报:“报二贝勒,鬼谷密探首领温可望反叛,欲行刺贝勒爷,率众刺客夜入大帐,被贝勒爷亲卫撞破,便凶性大发,伤了十几名亲兵,末将只能下令放箭,谁知还是让温可望逃了去,其他刺客也甚是凶悍,只擒下了一个受了重伤的活口,请贝勒爷责罚。”

  阿敏轻提马缰,说:“事发突然,不必自责。温可望本是明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传令下去,派出一百精骑追缉,严加讯问其党羽,务必取得确凿口供。”副将听命退下自去刑讯活捉的鬼谷众。

  温可望拼命奔逃,在一棵树上折断了背上的箭,稍作包扎便取道去往沈阳,想要面见汗王洗刷冤屈,却在路上遭到镶蓝旗下兵马四处追捕,甫一现踪迹,就遭到上百精骑衔尾追杀,向东的路又有不少兵丁封锁,见此路不通,只得转而向南,越过几道河流,逃进了正蓝旗莽古尔泰贝勒的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