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舞这一觉睡的沉,一直到了子时才醒过来。
睁开眼,她就看到沈碧梧趴在床边,她伸出手轻轻摸着女儿的脸,悲从中来。她千般谋算,却抵不过一张圣旨!
沈碧梧缓缓睁开了眼睛:“母亲,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没事。碧梧,你都知道了?”
“母亲,皇上既然下了旨,此事已经无可挽回。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好好和八皇子过日子的。”
秦天舞靠着沈碧梧坐起来,让女儿坐到她身边。
“人争不过命。我曾经以为,你父亲会看到你长大、出嫁。结果他早早地走了。你的婚事,我和二哥都说好了,两家也定了,就等着你们定亲。结果皇上下了赐婚的圣旨。老天爷,真会给我们母女俩开玩笑。”
“母亲,嫁给八皇子也不是那么糟糕。他是二舅舅教出来的,为人不坏。”
秦天舞闭了闭眼:“可他更钟意贞儿。在宁安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孩子心眼小,以前在定安伯府时,除了贞儿和士景,他基本上谁也不搭理。我记得,有几次从他眼睛里流露出讨厌你的神色。”
“他确实挺讨厌我的。贞儿喜欢和我玩,他很不高兴。”
“碧梧,你要嫁给他了,母亲拦不了。以后会如何,母亲也不知道。但有一点母亲却知。母亲希望,你也记住这一点。”
沈碧梧神色认真:“母亲,你说。”
“你记住,这世间再没有比你二舅舅更重情义的。不管八皇子以后如何待你,你都不能做伤害你二舅舅一家的事。只要你不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你二舅舅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你记下了吗?”
秦天舞神情严肃。
沈碧梧没有犹豫道:“母亲,我明白。不说二舅舅,贞儿几次不顾自己安危救我,我又怎能为了外人去害他们。”
秦天舞摸着女儿柔顺、丝滑的秀发,满目哀凄。
母女俩为圣旨难受了一晚上,没想给秦老夫人请安,正和众人叙话呢r,二门处的丫鬟就来报信:“荣郡王来了。”
秦大夫人笑道:“呦,昨儿刚下了旨。今日就来了。看来荣郡王对碧梧很上心呢。”
众人纷纷看向了沈碧梧。
秦士景挠头,小声嘀咕:“没看出来老八对表妹上心呀。明明我和贞儿,与他关系最好。”
秦兰洁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得看着沈碧梧。
她依然坚信,齐弘缵喜欢的人是她,今儿上门也许是找她的。
沈碧梧却看向了秦兰贞。
秦兰贞正望着她,与她视线对上,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郡王来了,士昊,您和士景去迎一迎。除了碧梧,贞儿和洁儿都回避吧。”
秦兰贞听话得退了出去。
秦兰洁同样退了出去。
秦天舞烦躁得咳了咳。
没一会,齐弘缵就随着秦士景和秦士昊走了进来。
秦大夫人和秦二夫人、秦天舞扶着秦老夫人上前拜见。
齐弘缵忙上前扶着,道:“姑祖母、大表舅母、二表舅母、表姑母,你们无需多礼。”
“郡王驾临,是舍下的荣幸。郡王,请上座。”
齐弘缵扶着秦老夫人,道:“姑祖母,都是自家人,您别和我客气。您上座,我坐在下面就好。”
秦老夫人拗不过他,只能坐下了。
齐弘缵进门时就看了,没看法秦兰贞,只有一个沈碧梧。
沈碧梧上前给他行礼,齐弘缵面无表情得淡淡道:“起来吧。”
秦天舞见状,袖子里的帕子都快扯碎了。
沈碧梧不以为意。
她很清楚,这位为何而来。
“郡王,今日来,可是为了昨日赐婚一事?”
秦老夫人见齐弘缵脸上并无半点喜意,对着沈碧梧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神色,试探得问道。
“姑祖母,我…是。我娘说,沈表妹才貌过人,她很满意,特地让我送一块玉佩给她。”
齐弘缵从怀里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交给了身后的太监。
沈碧梧正打算上前接过,见状默默放下了脚后跟。
从小太监身后接过了玉佩,沈碧梧行了一个标准的仕女礼:“多谢娘娘,多谢郡王。”
齐弘缵随意得点头,没看她一眼,转向了秦二夫人:“二表舅母,贞儿呢?是在文正堂学习吗?我想去看看。”
秦二夫人看了眼秦天舞,心中不悦,面上平静依旧,回道:“没呢。你们都大了,男女有别,倒不能像以前一样玩闹。我就让贞儿跟着她四姐,回避了。”
“我自小在秦府上大,和贞儿妹妹青梅竹马,彼此相熟,不用如此。她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秦老夫人、秦大夫人和秦二夫人都沉默得看着齐弘缵。
齐弘缵恍然不觉,或者是有意而为,顶着众人探究得目光,继续道:“贞儿妹妹在皇英庵待了三个月,不知如何,我很是担心,请姑祖母、二表舅母成全。”
成全你个大头鬼!
秦二夫人心火直冲脑门。
秦大夫人看看沈碧梧,又看看齐弘缵,转而看向秦二夫人,眉头蹙起。
秦老夫人握住佛珠,快速得转动起来。
秦天舞面无表情得端坐着。
秦士昊瞄了眼齐弘缵的背影,背着手,一声不吭得站在一旁。
秦士景感觉屋子里奇怪的气氛,不安得挠头。
沈碧梧淡淡道:“郡王,二舅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这男女有别,您已经有了亲事,还是不要和贞儿过多接触的好。还有,贞儿这个名字,也请您不要再喊,这于她名声有碍。”
“碧梧!”秦老夫人一惊,打断了她:“郡王,碧梧还小,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沈碧梧双手交叠在腹部,面对着秦老夫人道:“外祖母,皇上既然已经给我和荣郡王赐婚,那我就有义务,对他不当行为进行规劝。”
秦老夫人张着嘴,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秦天舞。
齐弘缵气恼,可当着秦老夫人等人的面,他又不能对沈碧梧如何,好一会,他才咬着后槽牙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不过,你与我已经赐婚,有些话,我想单独与你说,这应该可以吧?姑祖母、表姑母,可好?”
秦天舞双手绞绕在一起,点了点头。
“郡王,碧梧说话不讨喜,还望您多包涵。若是她说了不合您心意的话,您和臣妇说,臣妇一定好好教导。”
“表姑母多虑了。”
齐弘缵扫了眼沈碧梧,走了出去。
沈碧梧给众人行礼,优雅得出了门。
秦士景见状,跟出了门。
秦大夫人这才道:“母亲、小妹,瞧着荣郡王的样子,他莫不是中意贞…”
最后一个音消失在秦老夫人的瞪眼里。
秦老夫人看着门口,烦躁得拍了下桌子:“简直…混账!”
也不知这混账指的是人,还是事;若是人,又指的是谁。
屋外,秦士景看着前面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没敢靠近,踮着脚偷摸摸得去了秦兰贞和秦兰洁所在的屋子。
“三哥,你来了。”
秦兰贞欢喜得上前。
她和四姐姐一向没话说,分别近四年,就更陌生了,同处一室简直如坐针毡。
秦士景的到来,可解了她的尴尬。
“三哥,你是来叫我们去曦晖堂的吗?”
秦士景摇头,瞅了眼正拿着一本书看的秦兰洁,拉着秦兰贞出了屋,躲到拐角处,指着另一头的沈碧梧和齐弘缵道:“你看。”
秦士景神秘兮兮得把她拉出来,秦兰贞还以为是何事呢,抬头一看,见是表姐和哥哥。
“三哥,那是表姐和哥哥,有何可看的?”
秦士景压低声音:“你没发现老八很不高兴?刚刚在屋里,老八要见你,被表妹驳了。没想他又把表妹单独叫了出去。你看,两个人就跟要吵架一样。”
秦兰贞忙看过去,就见齐弘缵面无表情,眼神冷酷。但他们离得远,听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几个词。
而齐弘缵和沈碧梧正在对峙。
沈碧梧抬着下巴,端庄得面对着齐弘缵。
齐弘缵冷酷得望着她:“沈碧梧,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想娶的是贞儿,不是你。就算我们被赐婚,我也只是把你当成贞儿的表姐,再无其他。所以,成婚后,你过你的,本殿下过本殿下的,你最好不要插手我的事!像刚刚那样的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沈碧梧同样冷冷得看着他:“荣郡王想岔了,我插手,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贞儿。如果无事,请荣郡王回吧。”
“沈碧梧!”
齐弘缵愤怒到了极点!
“哥哥!”
秦兰贞冲出来,挡在沈碧梧面前:“哥哥,你为何冲表姐发火?”
看到秦兰贞,齐弘缵脸上立时露出笑容。
“贞儿…”
“荣郡王!你是堂堂郡王,和我表妹并非至亲,还请您喊她秦小姐!”
秦兰贞拉了拉沈碧梧:“表姐,没事的。”
沈碧梧皱眉看了她一眼,到底没再惹怒齐弘缵。
“哥哥,你找我有事?”
齐弘缵瞄了一眼沈碧梧,又环视了一圈,下人们都离的远,只有秦士景和小太监离他们近。
“你去院子外等候。”齐弘缵把小太监叫了出去,又看了眼秦士景。
秦士景无法,只好挪着步子往刚刚的拐角处走。
可惜齐弘缵不等他走到,就不开口。
他再慢,最后也是到了拐角。
“四妹妹,你怎么出来了?”
拐角处立着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秦兰洁。
她清冷道:“我以为你们回曦晖堂了,就出来了。”
秦士景挠挠头,看向了沈碧梧三人,耳朵高高得立起来。
秦兰洁站在他身后,也皱了眉看着。
荣郡王来府里,怎么不找她,却找秦兰贞?
齐弘缵可没心思管秦士景和秦兰洁心中的想法,他看了眼沈碧梧,大大方方得对秦兰贞道:“贞儿,我喜欢的人是你,想娶的人也是你。你放心,等我将来…我一定娶你!”
秦兰贞身体后仰,像看怪物一般看着齐弘缵,又猛地回头看向沈碧梧。
沈碧梧恨不得朝天翻无数个白眼——荣郡王就是个二愣子、大傻子、白痴!
秦兰贞瞬间退到沈碧梧身后,探出脑袋:“哥哥,你别胡说!我一向把你当哥哥,就和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一样!表姐就要嫁给你了,你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以后如何见表姐!”
沈碧梧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不怪她。
齐弘缵却急了,问道:“贞儿,你怕沈碧梧不高兴,就不怕我不高兴吗!”
秦兰贞来回看了看两人,紧紧攥住了沈碧梧的手臂:“哥哥,你别胡闹了。”
“我没胡闹!你忘了?在季家马场,我问过你,江山与美人你选哪个。”
“那与我何干?”
“你…好,那我问你,若我和你表姐同时掉下水,你救哪个?”
秦兰贞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表姐。哥哥,咱们都学过泅水,只有表姐不会。”
沈碧梧气定神闲得打量着齐弘缵,从小到大,齐弘缵一直想超越她在秦兰贞心里的位置,可惜结果终不如他意!
“那我若是和你表姐成婚后,发生争吵,你帮谁?”
“自然是表姐!表姐多讲理,你为何要跟她吵?”
沈碧梧愉悦得扬起嘴角,挑衅得望着齐弘缵。
“若我和你表姐中毒,你手里只有一颗解药,你救谁?”
“我再去找一颗就是了。”
“天下只有那一颗呢?”
“把它化在水里,让你们一人一碗。”
“那样药效减半,我们都要死。”
秦兰贞烦了,跺了跺脚:“你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沈碧梧噗嗤一笑,推了推她:“贞儿,你先进屋吧。”
“好。”秦兰贞没看齐弘缵,她现在有些抵触他,头也不回得进了屋。
沈碧梧抱臂道:“荣郡王,贞儿她并不喜欢你,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罢了。你放心,既然皇上给我们赐婚了,我会做好我的本分,希望你也做好你的本分,不要再来找贞儿,说些莫名其妙得话!”
“沈碧梧,你别得意!贞儿还小,尚不懂男女情爱。等将来…她便懂了。”
齐弘缵甩了甩袖,出了院子。
“三表哥,送送荣郡王。”沈碧梧大声道。
秦士景应了声,追了出去。
秦兰洁定定瞧着那个明黄色的背影,突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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