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欣是真的疯了。
她癫狂得往沈碧梧扑去,想要去撕扯她的脸。
那张令人厌恶的虚伪的脸。
她多方打压秦兰贞,到头来却是沈碧梧抢了八皇子,那之前她做的那些是什么!
她大骂秦兰贞蠢时,也是在骂自己蠢!
是她傻,听信了别人的判断,到头来找错了人,让沈碧梧坐享渔翁之利,还白白丢了西语的命。
此时此刻,她懊悔、愤怒、憎恨、不甘,只想将沈碧梧毁灭了!
凉国公夫人阴沉着脸,看着秦兰贞推开常欣,自家的下人将女儿拖回来,气得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闹够没有!丢人现眼!”
常欣抬起眼睛,失神得望着她,眼泪涓涓而下。
凉国公夫人不忍,抱过女儿,扶上马车,一行人匆匆走了。
秦兰贞扶着惊惧交加的沈碧梧上了自家马车,和慧敬师太告了别,匆匆走了。
“表姐,你没事吧?”
沈碧梧靠在车壁上,淡淡道:“贞儿,你让我静一静。”
秦兰贞忧心得看着,半响道:“奕棋,母亲可是身体不好?”
今日就表姐一人来接,这不大寻常。
“小姐,夫人一边忧心世子爷,一边忧心您,一直督促着人赶工。今早本是要和表小姐一块来接您的,可临出门时晕倒了。姑奶奶留下照顾夫人,让表小姐过来接您。”
“爹爹刚走十多天,都不一定到了雪君山脉,大哥不会这么快有消息的。现在表姐又…”
秦兰贞看着面色凄惶的沈碧梧,小心翼翼道:“皇上也不知如何想的…不过好在赐婚的对象是哥哥,若是其他皇子,那表姐可不要遭罪。”
沈碧梧神色一动,长长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事情已经发生了,圣旨已经下了,我纠结、郁闷、伤心又有何用。到底皇上没给我和其他皇子赐婚,八皇子也算熟悉。”
沈碧梧将眼泪擦去,回眸就看见一脸关心得秦兰贞。
她虚无缥缈得笑了,摸了摸她的脸:“常欣因为八皇子一直算计你,到头来却是算计错了人,她怕是恨我恨得要死。”
“常欣是个疯子,表姐,你别理她。前几年看到她时,明明挺正常的,这次回来也不知怎么了。”
秦兰贞一把抓住沈碧梧的手,宽慰道。
“表姐,你别难过了。”
沈碧梧微不可见得点了点头:“回去后,你不要和我母亲说。她一直希望我一生顺遂…”
说到这,沈碧梧更咽。
母亲一片苦心为她,甚至已经和二舅舅定下了她和大表哥的亲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成了皇家媳妇。
她母亲的筹谋竹篮打水,一场空。
“表姐…”
秦兰贞都不知该如何安慰。
大哥失踪,全家人都在担心,偏偏皇上还下了赐婚的旨意,表姐和大哥看来是不可能了。
回了英国公府,秦兰贞和沈碧梧才知道,秦二夫人在福寿院。
秦天舞接了圣旨后,撑到福寿院就吐血昏倒了。
秦家众人不敢请太医,只敢让府里一直请的刘大夫看。
沈碧梧一听,提着裙子就往福寿院跑。
“碧梧、贞儿回来了。”
秦大夫人第一个看见两人进来,招呼道。
“大舅母。”沈碧梧喊了声,顾不上给她行礼,就冲进了内室。
秦天舞静悄悄得躺在床上。
秦老夫人坐在床边,心疼得看着。
秦二夫人正给秦天舞擦手。
“母亲!”
沈碧梧扑到床边,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
秦老夫人怜惜得看着,满眼担心害怕的沈碧梧:“碧梧,你母亲需要休息,别喊她了。”
“外祖母,母亲她如何了?”
沈碧梧眼泪鼻涕混合在一起。
“刘大夫说,急怒攻心,再加上思虑过多,身体本就虚弱,这才会昏倒。你母亲已经喝了他开的药,药里有安神的成分。你叫再大声,她也可能听不见。”
沈碧梧稍稍放心:“刘大夫看过那就好。”
“碧梧,你都知道了?”
沈碧梧点头。
“以后你就是皇家的人,万事小心。”秦老夫人叹气。
女儿的心愿她懂,可谁也不知道皇上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世事无常,她活了这么久,再次体会到了这点。
秦大夫人站在秦老夫人身旁,不动声色得看了眼秦兰贞,见她面色如常,并无异样,这才相信了她对八皇子确实无意,转而羡慕得看向了沈碧梧。
“母亲,天舞睡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秦大夫人道。
秦老夫人想了想,起了身:“碧梧,你留下看着你母亲。”
“是,外祖母。”
秦兰贞也想留下陪着,被秦二夫人拉着走了。
“贞儿,你们可是碰到了事?比预期的回来晚了。”秦二夫人低声道。
“今日,凉国公府、孙家、兵部左侍郎家去了皇英庵。”
“常欣找你麻烦了?”
“恩,不过解决了。我丢的东西,表姐说府里下人都有,而且慧敬师太也出面为我作证。”
“她做了何事?”秦老夫人听了,问道。
秦兰贞看了眼自家母亲,将事情说了一遍。
秦大夫人气急攻心:“常家好歹毒的心思,这是要败坏我秦家女儿的名声!”
秦二夫人摇摇欲坠,靠着秦兰贞坐下了,气得浑身发抖。
“岂有此理!常家这是将我秦家女儿往死里逼呢!”
秦老夫人拍着桌子,怒不可遏。
“贞儿,大伯母问你,那圣旨的事,常欣可知道了?”
“知道。常欣发疯了,被凉国公夫人拖了回去。”
“真是活该!她没脸没皮得示爱八皇子,结果啥也没捞着。这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愿意娶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回去,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秦大夫人想到若秦兰贞被常欣陷害成功,自家女儿也要受到影响。
她原来想把女儿嫁给八皇子,可现在皇上赐婚了,女儿是没戏了,这人还得重新找。
“母亲,八皇子被封了荣郡王,碧梧的嫁妆该如何准备?”
“信国公府又不是阿猫阿狗,碧梧的嫁妆,天舞早就准备好了,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你们二个做嫂嫂得给些添妆,从旁协助一二就是,别让天舞累着。”
秦老夫人兴致不高。
“是。”
“母亲,你也折腾了大半天,不如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
“去吧。”
秦大夫人和秦二夫人告退。
秦二夫人身上无力,坐了轿子回来。
秦兰贞跟在身边,忙前忙后的。
回了屋,秦二夫人靠在美人榻上:“贞儿,你对碧梧和荣郡王的亲事可有想法?”
秦兰贞直言不讳道:“哥哥和表姐都是不错的。只是表姐和大哥本是已经说定了,没想到竟变成了这样。”
“你心中可不甘?”
秦兰贞不解:“母亲,我有何不甘?”
秦二夫人动了动嘴皮,转而道:“就差几个月,碧梧就和士勋定亲了,没想到…你大哥失踪,碧梧又嫁入皇家。真真是造化弄人!”
“贞儿,这段时间你多去陪陪碧梧和你姑母。你姑母极不愿意碧梧进宫…皇上有十个儿子,只有八皇子被封了郡王,其他人可都是封的亲王。哪怕是死了的十皇子,都是以亲王之礼下葬。碧梧以后怕是要遭罪了。”
“母亲,哥哥为何没有被封亲王?”
“八皇子向来不受皇上待见。蓝贵人在宫里更是毫无存在感。我听你大伯母说起过,崔家嫂子说过,八皇子在宫里,被七皇子他们欺负惨了。他去了宁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逃离皇宫。”
秦兰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忙问:“母亲,他们如何欺负哥哥的?”
“这我也不大清楚。嘉贵妃掌管后宫,贤妃又只关心自己的儿子,八皇子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谁又会在意。这次就他被封了荣郡王,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以后也就止步于郡王了。碧梧嫁给他,不知要受多少白眼呢。天舞…你姑母就这么一个女儿,怎能不心疼。早知道这样,应该一回来就给她和士勋定亲的。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母亲,这旨意不能改吗?”秦兰贞听着就心疼起沈碧梧。
“你父亲都不在,谁会为碧梧出头?再说,皇上金口玉言,圣旨都下了,还能如何?”
“这…那表姐该怎么办?”
秦二夫人摸着秦兰贞的头发,隐忧不止。
她现在只希望大儿子快点找回,夫君早点回来,将女儿、儿子们的亲事都定了,她真怕哪天皇上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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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风和宫内。
齐弘缵双眼通红,如一头暴怒的小狮子,喷火得看着蓝贵人。
“我不娶,不娶,不娶!!”
“这由不得你!”
“啊!!!”齐弘缵愤怒得将圆桌上的茶壶、杯子全部掼到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冷冷得看着蓝贵人。
蓝贵人先是害怕,而后震惊:“你想要用那碎瓷片,杀了我吗?”
齐弘缵泪流满面,定定瞧着蓝贵人,突然反手往自己刺去。
蓝贵人眼疾手快得抓住了碎瓷片,锋利的开口瞬间划破了她的皮肤,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得往下落。
齐弘缵忙松开手:“娘!”
蓝贵人哭着道:“狗子,娘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母子俩个抱头痛哭。
“娘,我不想娶沈碧梧。我讨厌她,她总和我抢贞儿妹妹的关注。我想娶的人是贞儿妹妹,其他人我都不想娶。”
“你就这么喜欢贞儿?”
“是。我进秦府时,她是第一个对我笑的人,也是除了娘以外,我唯一能信赖的人。和她一块,我很轻松,她永远都不会害我。”
蓝贵人眼眸幽深,斟酌了下语言,道:“你若真想娶贞儿,那和沈碧梧的婚事,你就必须要成!”
齐弘缵盯着她看,眼中是深深地不解。
“你讨厌七皇子,讨厌三皇子,是吗?”
齐弘缵抿着唇。
七皇子、九皇子、十皇子都爱找他闹,从不当他是兄弟,看待他就如那些太监、小狗一般,不是打就是骂,蓝贵人只会让他忍。
他曾经没忍住反抗过,将九皇子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事后他就被皇上不问缘由得打了一顿。
从那以后,他就学乖了,听话得照着蓝贵人的意思做。
他自然是极度厌恶七皇子他们的。
当然,他也讨厌三皇子。
作为他血缘上的三哥,三皇子不止一次看到过七皇子他们欺负人,可他从来都是视而不见,作壁上观,还有残废的二皇子,总是阴郁又亢奋得看着七皇子他们欺负他!
这宫里的所有人,他都憎恶至极。他偶尔会想,若将来他登基为帝,一定要将这些人全部踩在脚下,肆意凌虐,也让他们尝尝个中滋味。
但这些也就想想罢了。
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他,哪怕是个皇子,也绝对不可能坐上皇位。
不用齐弘缵回答,蓝贵人从他眼里已经看出了端倪。
她俯下身,看着儿子清冷道:“你恨七皇子、三皇子,又被逼着娶不喜欢的女人,以后还会有更多你不喜欢的事情,降临到你头上。你,要如何办?”
“…”
“你想娶贞儿,我有一个办法。”
“是何办法?”
蓝贵人一字一顿道:“等你成了皇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能拦你,谁又能轻视你!”
“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不可能!都是皇上的儿子,为何就只能他们当,你却不能!”
蓝贵人眼中迸发出灼人的光芒,耀眼得齐弘缵不敢直视。
“弘缵,你父皇给你取名为缵,就是要你承继皇位的!你听父皇的话,乖乖娶了沈碧梧,将来登基了,你完全可以娶贞儿为皇后!一来能给她最好的,二来也能免她跟着你受苦!岂不是两全其美。”
齐弘缵惊疑不定得看着状若疯狂的蓝贵人:“娘,如果我当了皇上,你真能如我意?”
“娘答应你!从小到大,娘何时骗过你?”
“好!我娶!但我有一个条件。”
此言一落,蓝贵人眼中的情绪尽数收敛,和刚刚那个野心勃勃的女子判若两人。
“你说。”
“我要出宫一趟。”
“今日不行。明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