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贞也被秦大夫人突如其来的举止吓着了,差点将手里的碗丢出去,险之又险得抱住了碗。
沈碧梧正站在她身旁,细心得将人拉到了另一边。
秦天勇让到了一边,又看了看秦二夫人,秦二夫人心领神会上前拉起秦兰贞和沈碧梧,又叫了秦士勋、秦士昊和八公子出了屋,去了耳房。
红桑也立刻将下人屏退,自己守在了门口。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秦老夫人母子三人和秦大夫人。
秦老夫人按了按额头,虚弱得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我大嫂来了。她和我说,我大哥说,陈尚书举荐了好几个人,均被凉国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否了。皇上依旧作壁上观。本来他们一筹莫展,可夫君回城时,百姓夹道去迎,也不知陈尚书如何想的,今日早朝时提出了让昊儿,子承父业担任宁远都军司主帅,而凉国公竟也同意了!皇上怕是不日就要下旨,母亲,母亲,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秦大夫人抱着秦老夫人的腿一声声得询问着,神色凄惶。
秦天舞看不过眼,背转过身泪流不止。
秦天勇双拳紧握。
秦老夫人抖着手,拍着秦大夫人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皇上就算要咱全家人的命,咱们都得给;让昊儿上战场,他就必须得去!”
秦大夫人哭着摇头:“不,母亲,昊儿不能去。他不能去!他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啊,上战场就是要他的命啊!母亲,我已经没了丈夫了,再不能没了儿子。他是夫君留下来的唯一的子嗣了,母亲,你忍心让夫君绝后吗!?”
秦天舞跪倒在秦大夫人身旁,扶着她哭道:“大嫂,这是朝廷的意思,母亲又能如何。若有的选,母亲也不会愿意昊儿小小年纪就去战场的。”
秦大夫人一把抓住秦天舞,激动道:“有的选。皇上还没有下旨,那昊儿就不是非去不可。妹妹,昊儿不是非去不可的。”
秦老夫人三人震惊得看着秦大夫人。
秦天舞懵懵得问:“大嫂,你这是何意?”
“秦家不止有昊儿,还有二弟,还有士勋、士景他们,不一定非要昊儿去的!母亲,你帮帮我,救救昊儿吧,不要让他去送死。”
秦老夫人脑袋轰地一声炸了,她哆嗦着死死望着秦大夫人。
秦大夫人一无所觉,自顾自哭道:“二弟比昊儿大这么多岁,他去战场更有希望活下来。母亲,让二弟去吧。让二弟代替夫君去宁远,皇上还没有下旨,一切都还来得及,都来得及的。”
秦老夫人老泪纵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响无语。
秦天舞看看秦大夫人,又看看二哥,心里的天平渐渐往一侧倾斜,比起二哥,昊儿确实太小了···
秦大夫人好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又膝行到秦天勇身前,边磕头边哭求:“二弟,大嫂求你了,你帮帮我。你大哥就只有昊儿这一条根留下,但凡昊儿还有兄弟,我绝不会求你。可你大哥只给我留下一个昊儿!我刚没了丈夫,不能再没了儿子了。二弟,大嫂求你了,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昊儿,求你了——”
“嘭!”
还没等秦天勇说什么,一只茶杯砸在地上,茶水四溅,却无人在意。
秦老夫人猛地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直刺秦大夫人:“你只有一个儿子了,我也只有一个儿子了!你没了丈夫,我没了丈夫,还没了儿子!你凭什么为了你儿子,求我的儿子去送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秦大夫人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坐在耳房里的众人全听到了。
秦兰贞抖了下,下意识得抱住了沈碧梧。
沈碧梧揽着她,轻轻拍着,温声道:“贞儿不怕,不怕。”
秦士景和秦士勋、八公子互相看了看,均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凝重和恐慌。
秦兰洁发着抖,伏在秦二夫人怀里大哭。
“吱呀”一声轻响,秦士昊慢慢走进了曦晖堂。
“祖母,母亲,我愿意去。”
他是一路追着秦大夫人来的,站在门外听了许久,红桑默默陪在一旁,并不阻拦。
听到儿子的声音,秦大夫人起身一把抱住了他,“不,你不能去。我绝不让你去!”
到底是亲孙子,还是老大唯一的儿子,秦老夫人喊出了那一声后,再看到孙儿,到底还是不忍心了。
秦天勇左右为难,他不惧上战场,也不希望昊儿出事,可也不愿让母亲挂心,犹豫着一直未开口。
秦老夫人静默了许久后,才道:“昊儿,祖母也不愿意让你去送死···”
说到这,秦老夫人陡然咳嗽起来,秦天舞着急得给她倒水。
她喝了水,缓了好一会才看着秦大夫人道:“你当真不要昊儿去宁远?”
秦大夫人发髻散乱,衣服凌乱,狼狈不堪,却仍旧死死抱着儿子,拼命摇头:“昊儿不能去,他不能去!他是夫君留下的唯一血脉,还没有成亲,还没有生子,绝不能死,不能死···”
秦士昊满眼悲凉,心如油煎。
“好,若皇上同意兄终弟继,让天勇当这个定安伯,我就让你二弟去!”
“定···定安伯?”
秦大夫人一滞。
秦老夫人、秦天舞等人都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被她抱着的秦士昊更是直接感觉到了母亲的不情愿。
“大嫂,娘已经同意二哥代昊儿去,这定安伯爵位自然也是要二哥继承的。”
秦大夫人目光躲闪,半响犹犹豫豫得道:“可这爵位本是昊儿的,如何能轻易让了。”
一股气血直冲脑门,秦天舞愤怒道:“大嫂,合着你是想把便宜全占了。既要让昊儿当定安伯,又要我二哥代他去宁远送死,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秦大夫人自知自己理亏,可要让她就这么放手爵位,她也实在不愿意,便只抱着秦士昊哭。
秦老夫人眯起眼睛,头一回冰冷得看着秦大夫人。
在她心里,两个儿子向来同样重要,断断没有为了孙子放弃亲儿子的道理。
“母亲——”秦天勇张了张嘴,被秦老夫人打断,她冷冷得道:“你既不愿意放手爵位,那刚刚的话就当我没说。一切等皇上的旨意吧。”
“不!母亲,你不能这么对昊儿。他什么都没做错···”
秦士昊再忍不住,大声哭道:“母亲,你别说了。”
他跪在秦老夫人身前,哭着道:“祖母,我愿意将爵位让出来。母亲既然不愿意我去宁远,那这定安伯我就不当了。”
“昊儿。”秦大夫人凄惶得与儿子抱头痛哭。
秦天勇松开双手,上前同样跪在秦老夫人身前,摸了摸秦士昊的头,道:“母亲,大嫂、昊儿。你们听我一言。我若是要代替大哥去宁远,这定安伯的爵位是必须要承继的,否则我一没战功,二没爵位,大哥手底下的那群人凭何服我?故此,昊儿,你祖母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不得不为我争取。你别怪你祖母。”
秦士昊泪眼模糊一片,胡乱得点点头。
秦天勇抓着颤抖不止的秦老夫人手,继续道:“大嫂,昊儿,这定安伯之位是父亲传给大哥的,论理确然应该由昊儿继承。这次事出有因我拿了。将来若我活着回来,我必还给昊儿一个爵位。当然,若我和大哥一样···”
“天勇!”
秦老夫人心头一紧,泪水再次从浑浊的眼中落下。
秦天勇轻轻笑了笑,“到那时,府里还要昊儿你和勋儿他们一起撑着了。”
秦士昊哭着叫了声:“二叔——”
秦天舞跪在另一边,已然泣不成声。
秦大夫人一边心安,一边又觉得无颜面对,无声得哭泣着。
“眼下谈这些都为时尚早,还不知朝廷会不会答应呢。大嫂,这事可能还是要拜托你娘家帮忙了。”
秦大夫人回避着秦天勇的目光,站起来,擦了擦眼泪,道:“我现在就去崔家,找我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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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写得有点慢,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