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贞快快乐乐得拉着沈碧梧在前面走。
乌娜和坦莉走在最后。
乌娜瞥了眼前面，低声道：“你刚刚让她的吧？”
坦莉笑而不语。
“坦莉，这可不像你。是为了李静晖吗？”
“一半一半吧。我一直以为大黎的女子柔柔弱弱的，需要男子保护。可这位秦姑娘，性格坚韧，不怕苦，不怕疼，还不服输，而且没有大黎女子的矫情，倒有我们草原儿女的风采，我挺喜欢她。而且又是李静晖的师妹，我就算给他面子，让一让也无妨。”
坦莉狡黠得望着乌娜，笑着用乌突话道：“更何况，她若是输了，李静晖又要教她。他们是师兄妹，万一李静晖看上她了怎么办？我才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乌娜一想，乐了：“坦莉，你真聪明…不对。他们是师兄妹，朝夕相处的，那也比我们相处的时间多。”
“乌娜，你已经十五岁了，早该嫁人了，不然和你阿爸说一声，让他去求亲。我也和我阿爸说。我们一块嫁给他！”
“啪。”乌娜拍手赞同：“好，我回去就找我阿爸。”
两人说话声音轻，说的还是乌突语，秦士景、李静晖又隔着距离，压根不知道身后的两个牧族女孩密谋了什么。
回到驻地后，坦莉和乌娜就去找各自的阿爸了，秦兰贞和沈碧梧等三人去找了秦天勇。
秦天勇一看到女儿的表情，便笑道：“你这是赢了？”
“没。不过，爹爹我和坦莉姐姐打成了平手。”
“哦，当真？三天时间，你能进步这么快，静晖教导有方啊。”
“先生谬赞了，是秦五小姐自己学的好。”
“李哥哥，你教的好。我还有好多要向你学呢。你以后还可以教我吗？”
李静晖怔了怔，看了眼秦天勇，道：“自然可以。”
“贞儿，你李哥哥事情挺多的，你要学自然可以，可不能打扰他做事。”
“我知道了，爹爹。”
“出去玩吧。巴丹大会快结束了。我们最多再待两天就走。”
“爹爹，我们这么快就走？”
“都在这待了好多天了，还快呢？贞儿可是不想走了？你不想看看可以漫过头的雪，不想看看冰做的猫、狗，不想看看全是白色的世界吗？那可是一种别样的美。”
“爹爹，我想看。”
秦兰贞立刻便改变了主意。
秦天勇淡淡一笑：“恩，等参加完巴丹大会的勇士之礼，我们就走。”
“恩。”
“出去玩吧。”
秦兰贞拉着沈碧梧走了。
秦士景、秦士勋和李静晖也跟着出来了。
秦士勋没去看妹妹和坦莉的比赛，这会听到结果，诧异道：“静晖，贞儿果真和坦莉赛了个平局？”
“恩。”
“三天，以贞儿的骑术，花了三天就能和坦莉打成平局，你是如何教的？”
李静晖看了眼面带灿然笑容得秦兰贞，轻声回道：“这和我可没关系。”
“不和你有关，难不成贞儿天赋惊人？原先我看她顶多算会骑，骑术可不怎么样。”
“大哥，你这么说小贞儿，当心她听见。”秦士景瞄了眼不远处的秦兰贞，好心提醒。
秦士勋僵了下，转而道：“我就是好奇罢了。”
“世子爷，两位公子，大人可在里面？”
扎里带着乌娜走了过来。
乌娜含情脉脉得望着李静晖，满脸的喜色。
李静晖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扎里叔叔，我父亲在，您找他有事？我进去通报一声。”
“有劳世子爷。”
“扎里叔叔客气。”
秦士勋转身进了毡包。
扎里含笑看着李静晖，“李公子，你可定亲了？”
李静晖心头不好的预感更甚，皱着眉道：“扎里叔叔，我的亲事由祖母、母亲定夺。我尚未归家，还不清楚。”
扎里一听，愣了。
乌娜道：“那就是没有了。那你完全可以娶我。以后你祖母她们再给娶妻就是。但我是大妇，她们只能是小妇。”
李静晖沉了脸，非同以往得认真道：“乌娜小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喜欢你，并不想娶你。”
话语一落，乌娜和走过来的秦兰贞、沈碧梧都愣了。
她们都没想到，李静晖如此直白的拒绝。
以前乌娜或者坦莉都表示过喜欢他，他最多也就是避开，还从来没有直接得表达过。
乌娜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霎时起了水雾，羞恼交加得道：“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是坦莉吗？”
“不是，我也不喜欢她。”
正走过来的坦莉和坦莉的父亲塔木都停了脚步。
坦莉冲了过来，和乌娜并排站着，死死盯着李静晖道：“李静晖，你不喜欢我们，那你喜欢谁？是她，还是她！”
坦莉口中的她，前一个是沈碧梧，后一个是秦兰贞。
李静晖心内烦躁不已，外人看着他，却是一脸平静。
他口气硬邦邦得：“请坦莉小姐慎言。我大黎女子一向重名声，视名声如同性命，你的胡乱猜测，会给她们带来生命的危险！我喜欢谁与二位无关。二位只要知道，我不喜欢你们，也不会娶你们为妻。”
“李静晖！”
秦天勇走毡包里走了出来，打断了李静晖的话，但已经迟了。
乌娜哭着跑了。
坦莉看着李静晖，道：“哼，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说完，骄傲得走了。
秦士勋看了两眼她，收回了视线。
秦天勇沉声道：“李静晖，你进去，给我站着去！”
李静晖抿紧嘴，一语不发得进了毡包。
秦兰贞看看爹爹，又看看毡包，跟着进去了。
沈碧梧一见，忙也跟了进去。
秦士景瞅瞅一脸严肃的秦天勇，又看看一脸不快的扎里和塔木，慢慢挪着步子，走进了毡包。
“李哥哥…”
“今日牵累秦五小姐和沈小姐的名声，对不住。”
秦兰贞莫名觉得心酸：“李哥哥，你没做错，不用和我们致歉。表姐，你说是不是？”
“恩。李公子，你无需如此。”沈碧梧回道。
她和李静晖的交集并不多，对他的印象只有沉默两个字，今日竟听到他毫不留情得拒绝了两个少女的求爱，震惊了。
秦士景正好进毡包，兴奋得给李静晖竖起了大拇指。
“李大哥，你是这个！我觉得你不能怪你。你都已经很给面子了，是她们没羞没臊得一而再再而三得说那些肉麻的话。我喜欢你，我看上你了，我要嫁给你…呃，肉麻死了。”
李静晖看着秦士景学着乌娜、坦莉的话，情不自禁得笑了，沉甸甸的心头瞬时轻松了许多。
秦天勇打发了扎里和塔木，和秦士勋走了进来，看到秦兰贞三人围着李静晖，面沉如水得走过，在主位落座，沉着脸看着李静晖。
秦兰贞下意识上前，挡住秦天勇的视线。撒娇得叫了声：“爹爹——”
秦天勇挥了挥手，道：“不用你求情，我没想罚他。”
秦兰贞一听，高兴得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
秦天勇派派她，让她站到了一旁，道：“静晖，你一贯沉稳，今日为何沉不住气了？”
李静晖低着头，回道：“先生，我一时冲动就说了不该说的话，请先生责罚。”
“你不是冲动的人。扎里今日带乌娜来找我，你是猜到他要向我求亲了，怕我会答应，可对？”
李静晖不语。
“静晖，我是你先生，不是你父亲。你的婚事自有你祖母、母亲做主，我不会插手的。”
李静晖抬起头，急声道：“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您因为我为难。我知道，扎里和塔木若不是看在我是您的弟子，就算乌娜、坦莉她们看中我，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先生一向开明。扎里过来求亲，您必是要问我意见。我若是那时候说不愿意，您再回复扎里他们，他们会以为是您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不想您牵扯进来，影响您与牧族人的关系。”
秦天勇站起来，走到李静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你这样难道就不影响了？”
“他们可以容忍女儿直接示爱，却不能容忍我直接拒绝。”
秦天勇失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静晖，难得看见你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李静晖脸色泛红。
“坐吧。”
秦天勇拉着他坐下：“你和士勋，都十六了，确实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你祖母给你的信里可有说过给你定亲的事？”
李静晖腼腆得摇摇头。
“那她们有何打算？”
“说是等我回去再说。”
“也好。我们从舍里回来，差不多十一月、十二月，正好可以回汴安。这一晃眼，都过了快三年了。”
“可不是，我想母亲她们了。”秦士景随口就接道。
秦兰贞也道：“我也想母亲、士雄、还有祖母她们。”
“父亲，回汴安后，李大哥要准备定亲，那大哥是不是也要准备定亲了。我和小贞儿很快就会有大嫂了？”
李静晖看了眼秦士景，他何时准备定亲了？连人还都没有呢。
秦士勋瞪着自家弟弟：“胡说八道。”
秦天勇看了眼好似事不关己的沈碧梧，道：“你弟弟没说错。这回回汴安，也该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定亲、议亲、成亲的，怎么也要两三年。等你取上媳妇，那就要十八、九岁了，正正好。再过个两年，你有了孩子，我就不当这武诚伯，让你来当。我就含饴弄孙。”
“父亲，再过四五年，士景才多大，贞儿也还小，士雄就更小了。你怎么能就不当武诚伯了？”
秦士勋有些慌。
秦士景哈哈笑道：“大哥，过个四五年，我就十八、九岁了，也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呢，哪小了？那时候，我肯定在军营里已经有了一番作为！”
秦兰贞立时跟着道：“对，大哥，过个四五年，我也有十六、七岁了。我肯定也在军营里效力。父亲想不当，就不当。我们三兄妹齐心协力，也是一样的。”
屋子里一静，紧接着秦士景就不厚道得笑了：“小贞儿，你说得挺好。可是你是女娃娃，如何能进军营。你说的根本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爹爹，你说我能不能进军营。”
秦天勇回避可女儿的视线，抓了把瓜子磕着。
秦士景哈哈大笑。
秦兰贞拧了眉，扣住秦天勇的手，认真道：“爹爹，我可以去军营的，对不对？”
“小贞儿，你忘了。军营重地，闲人莫入。你可进不去。”
“你胡说，上次我就进去了。”
“上次是大哥领着，我们才蒙混过关的。没有大哥，你就会被当成奸细抓了。”
秦士勋恨不得撕了秦士景的嘴。
秦士景压根没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还在逗着秦兰贞：“小贞儿，军营里都是男子，上次你就看到了。你说说，父亲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儿家进去。”
秦天勇简直想抽他：“士景，闭嘴！”
秦士景这才怏怏闭了嘴。
“爹爹，我已经十二岁了，可以进军营的，是不是？！大哥、三哥都是十二岁进的军营，就连李哥哥都是，我也能进，可对？”
秦兰贞站在秦天勇面前，一双眼睛牢牢得锁定在他身上。
秦天勇情知今天是躲不过去这个话题了，只能和颜悦色，斟酌着道：“贞儿，你母亲和我都与你说过，男女有别。你也明白这个男女有别，对吗？”
秦兰贞眼中已经蓄了泪，她心中已经明白了，却倔强得不愿去相信。
沈碧梧担忧得望着她。
“军营里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子进去了，这有碍你的名声，将来如何嫁出去？”
“那我就一辈子不嫁！”秦兰贞斩钉截铁得回道。
本还笑嘻嘻的秦士景终于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做的过火了，小心得站到了一旁。
秦士勋担心得望着妹妹。
李静晖震动得看着红着眼睛的秦兰贞。
秦天勇都被女儿斩钉截铁的气势震了下，无奈道：“贞儿，你如何能不嫁人呢？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军营只招男子，从古至今都不曾有女子成为将士的。贞儿，听话。”
秦兰贞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滚落，控诉道：“爹爹，你答应过我的。当初到宁安，你说过的，大哥、三哥他们都是十二岁进军营。我那时候才十岁，没到十二岁，所以不能去。我一直都听话，你让我跟着姑母学管家，我一点都不喜欢管家，可我还是认真跟着姑母学。你让我待在家里，乖乖学武、看书。我就认真得学、认真得看。你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现在，你却说男女有别，我一个女子只能嫁人，永远都不能成为一个将士，不能和哥哥们一样上战场。那你当初为何承诺我！？我讨厌你！”
秦兰贞哭着跑出了毡包。
“贞儿！”沈碧梧往前走了一步，回头看了看秦天勇，回身追了出去。
李静晖比她更快：“先生，我去追她。”
话音一落就跑出了毡包。
秦士勋怕妹妹出事，也追了出去。
秦士景直接傻了，懊恼得直想抽自己。
“父亲，我，我去把小贞儿找回来。”
“你站住。静晖和士勋已经去了，你就别去了。去看看碧梧，别让她出事。”
“哦，好。”秦士景忙不迭得跑了。
秦天勇颓然得坐回位置，无声自语：“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本想着让她慢慢遗忘。却忘了这丫头从来就不曾遗忘过。当年学武，她就坚持到现在，我怎么就能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不想进军营，不想成为一名将士，安心得嫁人生子呢？秦天勇啊秦天勇，枉你自以为料事如神！简直愚不可及！亲生女儿讨厌你了，讨厌你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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