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羲白手拿酒杯,温润地笑着,而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雅间的摆设,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玩意,里面也不像藏着什么人。
最重要的是……
她端坐在徐羲白的面前,扫视了桌上的美味佳肴,没什么问题。
她也不想这么警惕,实在是徐羲白野心太大,她都有些看不清他心中所想了。
见她一脸谨慎,徐羲白微微扬起嘴角,“我就这般不值得你放心吗?”
听这带着质问的语气,江熹微面色不改地笑了笑,“楚王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我不小心些,被你坑了都不知道。”
说罢,她看了看桌上的吃食,最终还是决定不动筷子。
徐羲白闻言,心中划过一抹酸涩,随之一笑,道:“这些不都是你喜欢的菜吗?怎么还不动筷子?既然能如此坦然地走进来,应该都想明白了吧?”
想来也是,她这样想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如楚王跟我说说,今日约我见面所为何事。”
说着,她笑吟吟地对上徐羲白的视线,依旧没有拿起筷子。
不说他有没有在里面下什么东西,只是面对视人命如草芥的他,她就没什么胃口。
见她没有一点要吃东西的意思,徐羲白也不再勉强,放下了酒杯。
“今日约你见面,是有一件事与你相谈,对你,应该是件好事。”
“应该?”她眉梢轻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应该这种猜测,可不是我想听的,我还是比较担心,这件事对你有更大的帮助。”
她面色淡然地看着徐羲白,丝毫不担心他恼羞成怒。
见她心思如此透彻,徐羲白暗暗轻笑,果然,他看中的人,就是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
“如今父皇对伯阳侯府的防备,可是一日更比一日深了。”
对上他满含深意的目光,江熹微不以为然地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徐羲白见状,轻声说道:“你就一点不担心伯阳侯府的安慰,伯阳侯的安危吗?”
见他循循善诱,一直引导自己,江熹微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你不如直说,你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所为何事。”
闻言,徐羲白也不再拐弯抹角,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知道你查到了些什么,今日也不同你绕圈子,我想和你合作。”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即便她再淡定,也被他这样灼热的视线看得心底发毛。
“什么合作?”她问道。
“因为燕国使臣的事,父皇和宁王都怀疑到我的头上了。”
徐羲白面色严肃。
见他这模样,江熹微心中暗暗确认了自己的想法,约莫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才想要跟她合作。
可是,他难不成忘了她的身份了?
“楚王难道忘了吗?我现在可是宁王妃,与宁王是同气连枝的人,你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告诉他?”
她眉梢微挑,眸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徐羲白面色淡然,道:“当初父皇赐婚,要把你嫁给周长延,想要以此谋得伯阳侯府的财产,即便你现在嫁的人是他徐延亭,你就能确定他能在父皇的权威下,保住你,保住伯阳侯,还有整个候府吗?”
他越说下去,视线便越是灼热,直直地看着她。
对上他这样的视线,她心中却没有半点波澜。
她和徐延亭之间,不需要别人的质问,更何况是徐羲白,他们共同的敌人。
想罢,她淡淡一笑,道:“我不怕。”
闻言,徐羲白轻嗤一声,“不怕?若是真有一日需要牺牲你和整个侯府才能保住他自己或者把他推得更高更远的时候,他还会选择你吗?”
说着,徐羲白自己都有些紧张了。
会不会呢?他希望不会,又希望会。
江熹微眸色微动,却在刹那间就淡定了下来,这种没发生的事情,她没必要去想。
她和徐延亭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徐羲白见她一昧的相信徐延亭,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怒。
可他呢?
“我今日与你坦白身份,就是真心想要同你合作,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伯阳侯府上下百十口人,若是你们不主动出手,父皇便会对你们下手,届时他可不会有你这样仁慈善良。”
他话里带着几分恐吓。
江熹微对上他微冷的眸色,心中却不为所动。
若是他真的想坦白身份,又岂会选择现在坦白?说到底,如今他被大晋帝和徐延亭极力调查,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别无他法,才会选择这样的办法。
更何况她和徐延亭早就得知了他背后的身份,相信他也知道,如今坦白,算得了什么?
想罢,她不由得轻笑,“楚王未免把自己想得太有诚意了,你心中到底作何想法,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若非毫无办法,你会主动坦白?”
她话里带着几分凉薄。
徐羲白听她这话,心中顿时失落不已。
他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但今日找上她,也不全然是为了反抗,更多的,还是对她抱有希望。
可是如今,她还是没有给他希望。
“你可想过,若是你不主动出手,对方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给你们侯府反击的机会,到那时,徐延亭未必保得住你。”
他唇角带着淡淡的冷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大晋帝疑心的可怕。
只不过,眼前的徐羲白,才是最可怕的。
江熹微这样想着,面对杀人如麻的徐羲白,脸色淡然,没有半点慌乱。
“未雨绸缪的道理,想必楚王明白,我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笑吟吟地对上他的眼神。
徐羲白抓紧了手中的酒杯,面色有些阴沉,“你这样,是妇人之仁。”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手微微颤抖着。
见状,江熹微轻笑,“我与楚王并非一路人,我们要走的路,注定背道而驰,楚王还是放弃吧。”
闻言,徐羲白不怒反笑,面色淡然地看着她,“我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你重情重义,对宁王情有独钟,但伯阳侯府对你而言,就不是意义深重了吗?”
“当然。”对上徐羲白淡然的目光,她欣然应下。
徐羲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今日有了保住伯阳侯府的办法,你为何不答应与我合作?错过了这次机会,将来未必还有。届时伯阳侯府陷入危难之际,就是你想见的了?”
江熹微不以为然,看着眼前依旧笑得温和的徐羲白,眼神微凉。
表面温柔俊秀的楚王,待人接物永远和善不恼,眸底的矜贵与生俱来,可正是表面岁月静好的他,内心如此野心昭昭。
他不把人的性命当一回事,为了他的将来,随意取了别人的性命。
与他这样的人为伍,她心中实在放心不下。
她低低的叹息一声,对上徐羲白温润的双眸,幽幽说道:“楚王殿下,你以前并不是这样子的。”
徐羲白闻言,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两人曾经见面的画面。
默然片刻,他勾起唇角,淡淡说道:“是,从前的我的确不是这样的,所以你走了,就不记得我了。”
对上他带着酸涩的眼神,疑惑顿时从心底油然而生,不明白此时的他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莫非她们很早以前就见过了?只是她不记得了。
可是她绞尽脑汁想了想,心中还是没有答案。
徐羲白苦大仇深的眼神仍然在她脑海中浮现,而眼前的他已经恢复了自然。
从前,她们认识吗?
她心有疑惑,张开嘴,正要问点什么,徐羲白就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伯阳侯府可是你的母家,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女儿,真的不为了侯府考虑与我的合作?”
他眸色中带着淡淡的冷,还有浅浅的笑。
见他不想提起那件事,她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她们自然是陌路人,追溯根源,只会给自己带来困扰。
她对上徐羲白询问的眼神,淡淡地摇了摇头,“合作还是免了,生为大晋子民,我绝不叛国。”
她眼神中满是坚定,没有半分因为他方才的话而产生动摇。
对上她如此坚定的眼神,徐羲白微微一愣。
“你就不怕父皇最后反过来对付你们吗?要知道,在绝对的权利和地位面前,侯府的财力不值一提。”
这个道理,她当然明白。
只不过与徐羲白合作,背叛大晋,极有可能为大晋子民招惹杀身之祸。
百姓何其无辜。
她心中暗叹,道:“我方才说过,未雨绸缪,既然尚未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我便有机会极力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郑重其事地对上徐羲白的眼神,她的双眸满是坚定。
徐羲白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伯阳侯府,你的父亲,对你而言也比不上百姓吗?更何况你与我合作,并不一定就是生灵涂炭。”
“我可以让大晋更加繁荣昌盛,绝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让百姓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