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连心张着嘴呆住,脸色微微发白,这是她第一次见季墨白发这么大的火,还是为了云连熙。
“云连熙有什么好的,她明明……”眼见季墨白脸色越来越沉,云连心不敢再说下去。
从前她很少能见到季墨白,今日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了,没想到他却……
“这些话太恶心,还是用在二小姐自己身上比较合适。还有,本将的事情,不容你来插嘴费心——你,是个什么身份。”
被季墨白剐了一通的云连心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说她恶心,说她是个什么身份。
最后云连心眼底闪过怨毒,暗自咬牙切齿,云连熙!怎么她到死都要压自己一头!而后她又用一种恶毒的眼神盯着对面的江熹微,眼里明显都是毒恨。
“你瞪我干什么,你有本事瞪他啊。”对于云连心,江熹微不明白她为什么心眼总是那么小,动不动就想着跟人过不去,“二小姐我劝你一句,与人为善,方得始终。”
“你是在说我恶?”云连心对江熹微怒目而视。
不想再跟她多纠缠,于是季墨白的声音又响起:“日后若再让本将听到你污蔑我夫人,本将就让京城所有人都看看,云家二小姐是个什么货色。任你装得再好,都只卑劣的歹人罢了。”
其实云连心是什么人,季墨白早前就在见过的几次面里看清楚了,但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今日她这番行径,他是忍无可忍了。
他大概是真的厌极了云连心,警告完之后转身就走了,江熹微也不想纠缠,紧跟着离去。
“站住!”
但刚摆脱那两人,江熹微很快又被这一声给叫住了。
白秋月找了江熹微半天,总算是见到人了,立马就把人喊住。
“白小姐有事?”之前告示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了,没想到她现在还敢出来。
白秋月这回是有备而来的,浑身穿金戴银价值连城,好像故意要跟江熹微攀比一样,第一眼见到江熹微普通的打扮就觉得自己赢了大半,下巴扬得更高了:“本小姐告诉你,我尚书府不比你伯阳侯府差钱。”
你这是公然告诉我,你爹户部尚书这个职位,确实是个可以抽取不少利润的肥缺?所以轻易可以和经商多年的伯阳侯府比?江熹微觉得白秋月应该先去看看脑子。
而那边白秋月没有觉得自己的话丝毫不妥,她的身边还带着两个穿戴很不错的丫鬟充场面,这样一看确实是好像很不好得罪的样子。
白秋月自认为自己已经把江熹微给慑住了,挑着眼尾斜睨江熹微一眼,像是想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但江熹微只看到她的鼻孔。
“白小姐……”
“少废话,你,跟我过来!”说完转身就走,依旧是倨傲地抬着下巴。
背后的江熹微就这样看着她们越走越远,渐渐不见,白秋月那后头跟着的两个侍女也好像是端着驾子一样,步态稳重而去,完全没人回头看一眼被甩在身后的江熹微。
她让自己去,自己就真的去吗,凭什么?
于是等白秋月终于到了地方,施施然停下,打算好好摆摆造型让对方看看的时候,才发现江熹微根本没有跟过来,她这一路的驾子都白端了!
再管不了仪态了,气急败坏的白秋月只能带着侍女赶回去,但原地哪里还有江熹微的影子。
白秋月气得直跺脚:“她是个什么人啊!”
*
因刚才被季墨白一番话伤了心,云连心心里除了对江熹微的厌恶,更生起了从前那些对云连熙的痛恨。
云连熙从小就比她得父亲喜欢,父亲偏心,而云连熙又偏偏样样都压她一头,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府大小姐云连熙是才女,她更是人人称道的闺秀典范,琴棋书画都好,而她云连心再怎么努力都是黯然无光。
就连嫁给季将军,那也是云连熙的婚约。
为什么?!她们明明同样都是庶出!
之前她以为云连熙死了,她就赢了,可是刚才季将军却那么维护那她,她就是死了也要跟自己作对,是她不肯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云连心更是一肚子翻滚着恨意,脚下越走越快。
“二小姐!二小姐你慢点,你要去哪啊!”
前面云连心怒气冲冲的疾步前行,后面的侍女有些追不上了,只能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喊。
“你叫我什么?”她忽然停住了脚步,阴阴看着追上来的侍女,“云连熙她已经死了,现在我是大小姐,听清楚没有!”
“是,是。”侍女连声诺诺,云连心转身继续怒不可遏地往前走,侍女不敢再问,只能小心跟上去去,一直到过了一片竹林,前面出现一座精致的小院。
院子不大,但是打理得十分好,院内更有引下的山泉活水,四季不绝,滋养嘉秀树木花草。
父亲说什么这里僻静适合让云连熙养身体,让她一直住在这里,分明就是偏心她!就是云连熙出嫁了,这里也一直给她留着,她是不稀罕,可是就是心里有气!
以前云连熙经常装病,一年到头大半的日子都藏在自己院子里不肯出来见人,有时她来见她,想看看她到底端着什么驾子,到了门前却被拦在外面,说大小姐体弱不能见人不让她进去,父亲还帮着云连熙说话,禁了她足不许她再来。
这些,她一直都记着。
这么多年,她一直忍着云连熙,恨不得把这里一把火烧了,现在烧是烧不得,但是她已经忍够了。
“诶小姐!”见云连心直接就越过院子径直往屋里走去,侍女赶紧追上去,生怕她做出什么来,“这是大小姐的院子,小姐咱们不能……”
“不能怎样,我砸了这里,她能化成鬼回来报复我不成?”说着一把拂了手边的香炉。
这里虽然没人住,但是打扫熏香依旧是如常,香炉里还有香灰,“咚”一声倒在地上撒了一地。
侍女一惊,要去捡炉子:“这砸不得,老爷知道了要……”
“你给我闭嘴!父亲会为了一个死人罚我?我也是丞相府的小姐!”说着直接一脚把香炉踢开,“你要是再敢多嘴一句,本小姐便把你卖出去!赶拦我?你给我滚出去!”
最终侍女被赶了出去,不敢再出出声,云连心在屋内肆意打砸,一切关于云连熙的东西都让她看不顺眼,从外间一路砸到里间,翻箱倒柜把东西撒了一地。
哗啦!——
妆台上的东西都被她扫到了地上,云连心依旧不解气,过去把柜子一一扯开,把里面的东西也都倒了出来摔在地上。
但其中有一样东西混在一堆首饰里实在是有些突兀,像是一本书,用纸包着封得十分严实。
砸累了的云连心坐在妆台边的凳子上休息,随手把那一本封得严严实实的书捡起来,又拿了一支簪子把纸划开,露出里面的书封。
“长安方?”翻开之后才发现是一本医书,可是云连熙那病歪歪的样子什么时候会医了?她怎么还看这些书?难不成是父亲给的?
想到这里,顿时心里就不平衡了。
云连心一直觉得云连熙被偏宠,多少好东西父亲只给她一个人,这书她还特意封了保存,是不想让人看到?
思及此,云连心也没心思多待了,就拿着书回了自己的院子。现在前院尽是宾客,所有人都忙着喝喜酒道贺,倒没有人注意到后院的动静。
回去之后云连心干脆让人请了大夫来,想了想,直接问他有没有听说过长安方。
“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小姐说的长安方应该是指失传多年的医药圣方。”
“据说是绝世奇方,能治百病解百毒,是百年多前一位神医写出来的,当时许多人都想得到私藏,于是杀了神医,但是后面那方子也在一次次的抢夺里失传了,这么多年过去,很多医书里还有部分复原方子的记载,但是只复原了半本,也没什么用。”
听老大夫说完,云连心心里一惊,又是一喜,难道那本云连熙藏私的书就是……
“真的能治百病?”她又试探着问,这回听得比头一次还要认真。
老大夫行医多年,医术不错见识也广,他的话自然也是十分可信,只见他捋着白胡想了想,摇头说:“百病百毒或许夸张,但是方子精绝,据说治好过不少疑难不治之症,也解了不少奇毒,说是能治‘百病’也无可厚非。”
送走了大夫,云连心赶紧把书拿出来翻了翻,又让人找了医书来,仔细翻到书中记载一对比,两张方子果然前部分大致相同。
医书上只有长安方的前部分,而且有的药材甚至用量都还不清楚,只在最后写了一句完整方子共九十九味药材,还差五十六味。
云连心数了数,从云连熙房间里找到的书中果然一共记载了九十九味药材,它们的药性和用量都一一具体,十分细致。
父亲果然偏心,把这么好的东西都给了云连熙,可是给她有什么用?是为了给她治病,让她身体好了之后能跟季将军成婚吗?
可惜,她还是短命,就这样死了。这么好的书,为什么要糟蹋在她手里?若是父亲早些给了自己,说不定她也能在京中扬名一番,到时候对丞相府对她都是好的。
云连心心里憋着一股气,把书藏了起来,从小到大父亲都没看得起她,若是她能用这本书光耀门楣,那岂非比云连熙强得多?
到时候她身价一涨,谁敢再说她庶出的身份?
“来人。”这样想着,云连心之前一肚子的怒气总算是降下去了些,等到下人进来就吩咐道,“找几个人去把云连熙的院子打扫干净,今日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不然本小姐让他在这府里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