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肯定是她!肯定是她!”已经处理了脸上伤口的云连心在自己院子里大喊大叫,忽然扔了一块玉佩在地上,立马磕碎了一角,她尖叫道,“是江熹微那个贱人!是她!”
只见地上的玉佩上刻着一个“江”字,这是她在小巷子里捡到的。
虽然大夫说脸上的伤好好养着不会留疤,但是云连心却消不下心里的恨意和怒气:“我要杀了她!”
“小姐你冷静点,大夫说你脸上的伤不能太激动。”一边瑟缩的侍女小心提示。
云连心赶紧捂住左脸,神色却仍旧狰狞,怒气冲冲就往外走,但门口云丞相忽然出现,她脚步一顿:“父亲。”
“脸怎么了,大夫怎么说?”云丞相看了他一眼,“去哪?”
“是江熹微!她害女儿不能再参加秋宴,还陷害女儿推她落水,现在还划女儿的脸!”
云丞相看着扔在地上的那块玉佩:“你看到她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云连心气急败坏大喊。
云丞相了然:“自己待在院子里养伤,不许出去,你口无遮拦惯了,自己想想得罪了谁才遭此横祸。”
“父亲你还护着她?”云连心不敢置信,“现在伤的是女儿的脸,证据确凿啊。”
“什么证据确凿,你就是太冲动了,这明显是有心之人故意陷害,你若真去就中了计。”
“她就是针对我,这世上哪有难么巧合。”云连心却不相信,渐渐用一种陌生的眼什么看着云丞相,“你从来就没有真的关心过我,你眼里就只有云连熙,你只把她当女儿!”
说着没有再出门的意思,转身咬牙切齿地进屋去了,云丞相没有进去安慰她,只是把带来的药膏交给了侍女。
经由此事云连心对江熹微越加痛恨,在府中养了几天的伤,脸上的伤口便结了痂,成了一道难看的疤横在左脸上。
她没法出去见人,就是在自己院子里也都带着面纱,脾气也越发暴躁,惹得府中下人无人敢到院子伺候。
最后她干脆去了一趟尚书府,之前几次都是白秋月出谋划策,这回她急着要找机会报复回去。
白秋月对于云连心的心急不认可,出声安慰了几句,让她先回去养伤。
“这一切肯定迟早是要讨回来的,但不急在这一时。”
主要是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法子,何况被划了脸的是云连心又不是她,她当然不会心急。
等送走了云连心之后,白秋月也出了尚书府,刚到街上,却忽然迎面跑来一个总角小孩,指着一个方向说:“姐姐,前面有人找你。”
说完就跑了,白秋月本来不在意,就当做小孩子玩闹,但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季墨白出现在巷口,而后进去了,思忖片刻,白秋月还是跟了进去。
巷子里只有一些卖糕点的小摊,白秋月跟了进去,忽然听到季墨白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白秋月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正一僵,忽然听到一个女声传来:“我是在这里等将军的。”
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往前一步,一道墙隔着,她看到了季墨白还有他对面的皖月。
季墨白皱眉看着面前的人,皖月视线悄悄往墙后面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对他说:“将军到这里来,是因为听说江大小姐喜欢吃这里一家铺子的糕点吧。”
这两天皖月在外面打听过了,现在跟江熹微最不对付的就是白秋月,所以她今日故意引人过来。
若她让白秋月知道江熹微和云连熙有所联系,她不用亲自去查,可借这位尚书府大小姐之手便能坐收渔利。
果然,墙后的白秋月一听到他们在谈论江熹微,便凝了凝神。
季墨白现在对皖月只有厌恶,完全不想跟她说话,尤其讨厌她插手自己的事,于是打算离开,皖月却又道:“我知道,云连熙也喜欢。”
“你想说什么?”季墨白终于认真的看向她。
“我知道将军在怀疑云连熙没死,觉得江熹微就是云连熙。”故意提高了些声音,“还有上次将军问我云连熙手腕上的伤疤,也是为了去找江熹微确认对吧。”
“你现在没资格提她。”季墨白声音冰冷。
“她已经死了,将军为什么要觉得她还活着,明明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皖月后面说了什么白秋月没有听清,她悄然退出了小巷,心中却始终沉沉。
江熹微是云连熙?
*
在白秋月那边也没讨到什么对付江熹微的办法,云连心刚回府时心中还有些不大高兴,刚在屋里坐下,外面就有下人来通传说是白小姐来了。
心中正疑惑,白秋月已经到了屋内,直接开门见山:“二小姐之前不是还问我有什么法子对付江熹微吗,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一件事,或许有用。”
白秋月遂将刚才所见一一道出,云连心比她想的反应更大,惊声一叫:“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季将军由此怀疑定然是有根据的,二小姐就在府中,何不细细查看?”白秋月适时提醒,“她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否则为什么隐藏身份?”
一句话像是点醒了云连心似的,她如醍醐灌顶:“对,我可以在府上查查,若……若她真的活着……”
那就,让再死一次。当然这些话云连心没有说出口,她只是想,云连熙怎么可以还活着!她还要再来跟自己抢将军、抢府中的殊荣吗?
只有她死了,她才有机会成为将军夫人,只有她死了,她才能成为丞相府唯一的小姐,只有她死了,才不会处处压她一头!不能让她活着!
之后云连心在府中处处留意起来,之前云连熙以体弱为由经常藏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门,就是她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
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古怪?云连心越想越觉得心惊,找了之前在云连熙府上伺候的人来问话,却得知他们只在外院伺候,寻常也只能远远的看大小姐一眼。
云连心想找当初在云连熙身边伺候的人,却震惊地发现那些人竟然早在她嫁人的时候就已经被遣散了,一个不留。
“不可能这么巧合。”云连熙真的没死?
几天下来云连心被这个猜想折磨得寝食难安形容憔悴,最后终于忍不住去云丞相面前问:“为什么云连熙院子里伺候的那些人都不见了?”
云丞相看了她一眼,说:“他们一直照顾你大姐,这么多年也算是辛劳,你大姐嫁人时让我安顿好他们,算是感恩。”
云连心却不信这套说辞,怎么可能,但凡云连熙还有一丝活着的可能,她都不可能放过,要查下去。
这几天云连心查到的线索,也都会尽数告诉白秋月,但几天下来都再无进展,一时没有更多线索。
也是,查这件事本就很难。
很快就入冬了,寒风凛冽起来,整个京城都变得华丽而冰冷,皇宫的琉璃瓦像是冰块,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
这样的冬日,只有茶楼里一群人围着谈天说地的声音依旧十分热闹。
“听说了吗,胡大人死得冤,这都一个多月还没破案,冤魂不得安稳,没法入轮回,最近重新回到胡府来要说法了。”
“你是说胡府最近闹鬼的事?”
“可不是,我也听人说了,府上那个院子一到晚上就鬼影飘忽,多半是死不瞑目的冤魂回来了,真是吓死个人,整个胡府里人心惶惶的,白天都没人敢打门前过路。”
不少人聚在一起压着声音讨论得热火朝天,各人神色言辞皆是夸张,说道最后一脸讳莫如深,好像胡府真的藏着多大秘密一样。
二楼的江熹微把一切都听了进去,慢慢收回目光去看对面的徐延亭,笑道:“王爷怎么看这事?”
“案子确实没破。”他修长的指尖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却没有喝,“不过鬼神之事向来不可信,若真的有鬼,那定然人心中有鬼。”
“谁心中有鬼?”江熹微又往楼下望了一眼,下面还在如火如荼地说,简直跟写书似的越来越离谱了,她又笑,“王爷要不要去看看,现在我看京城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是有人有意为之。”他也已经关注这件事好几天了,这流言散播的速度太快了,不太正常,“暂时还不知目的是什么,但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鬼还是要抓的,不过且再等等。”
等两人从茶楼离开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冬日寒雨,她正伸手去接檐上缀下的雨滴,徐延亭已经撑着伞遮在她头顶:“走吧。”
与此同时,尚书府,白秋月被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启程,里面还有一个贴身侍女在伺候,白秋月道:“外面传的什么谣言,闹得人心惶惶,就算是有鬼那也是来报害命之人的,有什么好怕的。”
说到“害命之人”,她就想起之前江熹微被当嫌犯关在大理寺的事。
虽然之后胡大人死于香料和麻沸散的真相公开了,但白秋月还是不由刻薄道:“姨父的死确实可疑,我看就应该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抓起来好好拷问一遍,看有谁敢嘴硬。”
胡大人的夫人王氏是她母亲的亲妹妹,也就是她的姨母,所以胡大人是白秋月的姨父。
“小姐虽然一心为胡大人着想,但是律法在前,宁王殿下顾全大局,哪能随意用刑。”侍女不知道白秋月的想法,说着又道,“不过奴婢听说大人素来心善,胡夫人亦是一心向佛,神佛有眼定然能早破冤案的。”
她这样说让白秋月有些不高兴,没什么好气:“念佛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死的死,病的病。”
因为近日闹鬼的事,胡夫人病倒了,今日她便是特意去看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