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从地上艰难怕起来的季蕴行也有些怵郑衡阳,站着不敢上前去,就指着他大喊大叫,“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不在意,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说着,郑衡阳随意从怀里拿出一张令牌,“大晋皇帝特赐的金令,许结两国之宜,你敢在本殿下面前放肆,是想破坏两国邦交吗?”
“你、你!怎么可能!燕国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花楼!你敢冒充燕国殿下,本公子要抓你见官!”季蕴行是怒极红了眼,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信。
说着就朝郑衡阳的方向冲了过去,楼内本来还有他带来的小厮,但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的。
就见那季蕴行一身蛮劲的就往郑衡阳那边冲,身形笨重也没什么技巧,于是在最后郑衡阳轻巧闪身一让,他一头就直接撞在了后面的一根柱子上,疼得他一声惨叫。
但气急败坏的季蕴行一抬头,忽然看到了站在前面的江熹微,他对付不了郑衡阳,还对付不了她吗?!这样想着,他狞着脸一笑就朝江熹微伸出手。
江熹微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但还没等她亲自出手,一双手忽然出现,猛然攥住了季蕴行那只脏手。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江熹微侧眸,而后又看了看疼得扭曲了一张脸的季蕴行,颇有点觉得有趣的失笑:“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是来管教你家这丢人现眼的二世祖了?”
“哎哟……谁?!本公子——”季蕴行的声音在看清来人之后猛然滞住,瞪着眼看着面前的人。
尽管季墨白脸色沉得让他觉得可怕,但是他还是像看到足以依仗的救星一样,马上道:“堂叔,你看他们把我打成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把他们都抓起来关入大牢!这个不识好歹的小贱人给我抓回府好好管教!”
“还有他!”他又一指郑衡阳的方向,那边被点名的郑衡阳便缓步而来,季蕴行立刻往季墨白身后缩,“他冒充燕国殿下,把他抓了砍头!”
一直到他说完了,都没人理他,季蕴行这才发现不对似的,抬头去看季墨白,他双目冰冷,一把扔开季蕴行:“滚。”
一个字明显的嫌恶和疏离,狠狠打了季蕴行的脸,他不敢置信一样,但还是不死心:“他们这样羞辱我,堂叔你……”
“闭嘴,别叫我。”季墨白走开了两步,好像不想和他沾染上半分关系。
“他刚才可是口口声声说了征远将军是他的后台,还扬言要把我们下狱,怎么现在季将军这么冷淡。”已经到了江熹微身边的郑衡阳现在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他与本将无关,征远将军府也与他无关,若他有冒犯三殿下之处,三殿下明说,自有人惩处他。”季墨白还真的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好像完全不认识季蕴行一样。
但是他既然真的称郑衡阳为“三殿下”,那说明他真的是燕国的殿下了?一时周围看戏的人都完全不敢露出之前的丝毫轻慢,花娘脸色更是难看,现在这局面怎么看都是季蕴行口出狂言得罪了人!
季墨白撇清的话把季蕴行差点吓尿了,他之前不少次打着征远将军的名号出去招摇,因为大晋谁都知道征远将军的名头多响,一直以来没出什么大问题,没想到今天出了事,即便是有血缘,季墨白也完全没有站在他这边的意思。
而那个之前他喊打喊杀大为不敬的人,竟然真的是燕国的皇子,季蕴行瞬间吓得面色惨白,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季墨白不肯保他,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把他交出的话,那他会有好下场?现在季蕴行的酒是全都醒了:“你真是燕三殿下?”
他还在侥幸。但是郑衡阳没有理会他,季蕴行赶紧跪下赶紧求饶:“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海涵,小人愿意赔罪,只要殿下你说小人一定让殿下满意。”
也不管丢不丢人了,还是命最重要,他说着还扇了自己两个巴掌,旁人看着完全不敢出声,都想着这燕三殿下会怎么处置他。
如他这样的人郑衡阳也是见多了,没有多废话的意思,而是指了指一边的江熹微,对痛哭流涕认错的人道:“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你光是对我认错有什么用,跟她求饶更有效。”
涕泗横流的季蕴行抬起一张哭得难看的脸,望着郑衡阳指着的江熹微,就听他又说:“她可比我有分量多了,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宁王殿下。”
谁人听到“宁王”两个字不是心中敬畏,更有谁敢得罪宁王?
如季蕴行这般寻常是连宁王的衣角都碰不见的,自己这副德行也不敢在宁王面前招摇,小心翼翼的哪里敢得罪他?
他心中忽然生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一时也忘了言语,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江熹微。
“三殿下怎么把一切又推给我了,这人可是你打的。”江熹微却没有看他。
“是我该打是我该打。”季蕴行赶紧说。
郑衡阳却说:“这是江大小姐,你跟她求饶吧。”
虽然许多人不曾见过,但是早听人传言伯阳侯府的江大小姐国色天香容貌惊人,没想到竟然是她。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出现在这里,但传言确实不假,可……若真是她,那季蕴行还有活路吗?
季蕴行登时心里一凉,谁不知道宁王心仪江家大小姐,说是要迎为王妃的,而他刚刚竟然差点轻薄她,甚至还说出了要收她做小妾这样的话,这要是被宁王知道了,那不得把他活剐了!
季蕴行立马惊恐万状,说话声音都在抖,一边磕头一边求饶:“江小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眼瞎,小人不该言语不当,但小人绝对无意冒犯,您就当今天听了一阵犬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忘了吧。”
看季蕴行这样狼狈,一边的花娘更是震惊江熹微的身份,上回她是和宁王一起来的,但没想到她竟然就是伯阳侯府的大小姐!
她不由暗暗重新打量江熹微,怪自己眼瞎,人家这一身金贵的,她怎么一年前没看出来是贵人!当时竟然还劝她卖身进来。
不过好在没有更过分的,不然现在跪在那的可就不只是季蕴行了。
眼下季蕴行求饶的样子,跟之前嚣张跋扈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可笑,江熹微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季墨白:“你真的不打算管管?”
季蕴行什么德行季墨白当然清楚,他所说的“言语不当”真的这么轻描淡写季墨白是不信的,他冷冷地看着他,眼底像是冻结了冰一样。
就他这样的德行,敢轻薄她,完全就是自己找死。
见他不回答,一幅懒得看季蕴行的样子,而季蕴行还一直抬着头,像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一样。
于是江熹微开口了:“他骗你的。”
季蕴行往郑衡阳的方向看过去,难道这不是江家大小姐?
正如此侥幸,但一颗心还没来得及窃喜,江熹微又说:“他骗你的,其实跟我求饶也没用,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饶你。”
她的话让季蕴行的心一松又是一紧,而后高高提起,病急乱投医一样想去扯江熹微的裙角求饶,但最后又发现不妥止住了,只能膝行到旁边的季墨白身边。
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求的人了:“堂叔你帮我说说吧,就算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我真的是醉酒糊涂了,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他扯住了季墨白的衣摆,季墨白却不受用,觉得他吵闹难看,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把他往旁边一踹,再次沉声道:“你还不嫌丢人,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我马上就滚。”被踹开的季蕴行如获大赦一样,赶紧低头爬着要走,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更难看,人群纷纷退让。
本以为可以就此逃脱,但是还没爬出扶春楼,面前就忽然出现一双靴子。
“哪个不要命的!”季蕴行正发作这个挡路的人,一抬头却看到另一张阎罗似的脸,就这样没有什么表情地冷冷看着他。
“宋、宋大人。”季蕴行手上一软险些趴在地上,但是不小心碰到了宋正仪的靴子,于是赶紧用衣袖去擦,“这官靴是小的眼拙没认出来,我这就给您擦干净。”
若是从前他倒也不必怕宋正仪,他自认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大理寺的人根本不能拿他如何,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再来个捕快他都不能说重话了,要不然被身后几人一个不高兴给抓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擦完了靴子,季蕴行已经一脑门的汗了,于是又赶紧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这才打算转道绕继续爬走。
宋正仪站在原地没动,八风不动,但没爬两步,很快季蕴行面前又出现了一双——不,是一排官靴,他慢慢仰头一看,一排大理寺的人已经拦住了他的路。
“各位大人……”
“带走。”宋正仪直接一声令下。
那一排大理寺的人直接把人架起来就往外带,季蕴行知道大理寺少卿是江大小姐的表哥,现在他抓自己去大理寺,那能有好果子吃?若动私刑那少不得要掉一层皮的!
于是一边挣扎一边往里面喊着求饶的话,但他仍旧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带走了。
人一被带走,一时楼内看戏的人也都散了,恐自己再多留一刻也被当作嫌犯一样被大理寺的人处理。
“春姨。”
花娘也正想借机离开,听到江熹微这一声整个人就微微一僵,慢慢笑着转头。
“江小姐有什么吩咐,我这楼都是正经的,刚才凤妩的事那也都是季公子逼的,您也知道我们只是做生意的,他是客,又是那样的身份,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是。”
江熹微往之前被吓坏了的凤妩那边看去,庄婳正扶着她,见江熹微看过来便福身行礼道谢。
江熹微看她虚弱明显是受了惊吓,就让庄婳扶着她先上楼休息,自己则跟春姨说了几句,提醒她以后若再犯今日之错,那蹲大狱的就该是她了,一时把春姨吓得够呛,连连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