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这样了，徐延亭哪里还能走的掉，心尖颤颤的重新坐回床边，缓缓呼出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你真的醉了，现在酒都没醒。”
她会记得她醉了之后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吗？都说醉后方是真性情，如今她这样依赖信任他，是不是也就代表着在她心里，其实他比他想得要重？
光是这个想法就让徐延亭的心微微发热，忍不住再去看她，江熹微仍旧是睁着眼看着他，手里抓着他的手一下一下捏着指尖，始终没有松开。
“熹微，你是不是也心悦于我？”他还是倾身在她耳边轻轻问出了这句，尾音都含着几分期待。
等着她的回答，慢慢直起身，身后的长发随着动作一点点滑落，几缕搔在了她的侧脸。
她眨了眨眼慢慢撑着起身，他的脸在后退，她就追着上前，像是蝴蝶逐花香，一点一点，直到他直起身，直到她坐了起来，凝视着他的眼。
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这样的目光交接里，似乎就要发生点什么，也必须发生点什么才行。
她忽然将他推倒，就倒在床榻上，而她一点点覆上。
翌日。
天光破云而出，浮光在远山处扯了一线绵延，青山妩媚如美人黛眉。
光影斜插入屋内，隔屏后静悄悄的，屋外，管家兢兢业业的扒着柱子往里看，但奈何前面的门紧紧的闭着，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动静？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时不打算离开，就在外面随时待命，万一王爷有个什么吩咐，他也能立刻去办。
屋内。
徐延亭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床上江熹微依旧睡着。
一直等到徐延亭又翻了好几页书，她才终于缓缓睁开眼，这次才算是真的清醒了，头还有点晕，但眼中清明。
“你——”第一眼看到床边还有人，江熹微惊了惊，等再一细看，这里并不是伯阳侯府更不是她的屋子。
是宁王府，一时想明白了，也就冷静了下来。
“昨晚多谢王爷照顾。”揉了揉额角，想要起身，但一掀开身上的被子才发现，里面自己的衣裳乱七八糟的，衣带也是散着的，整个人完全就是衣衫不整的模样，很难让人不多想。
一时起身的动作顿住。
“一句多谢就算了？”适时，徐延亭放下了手里的书，转头去看床内。
江熹微赶紧把身上的衣裳揽好，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去看他，徐延亭身上衣裳整洁，神清气爽的样子，倒不似占了便宜的登徒子。
可是他这句话……那样的语气，又好像在诱导她往某方面想。
“昨夜……”低头整理好衣裳，视线余光又瞥见床上他的外袍铺着，她枕了一夜，已经有些皱了，“你为什么把我带回宁王府，伯阳侯府就在对面，费不了王爷多少时间的。”
“本王就是想把你带到本王的府里来，故意的。”他又用那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她，上下将她扫了一遍，而后说，“本王照顾了你一夜，可不是多谢就能算了的，总得讨回来些什么才行。”
这回这个“照顾”两个字咬得很深，似乎在暗示什么一样，不，这样已经算是明示了吧？
但江熹微还是觉得他是故意在误导自己。
一年前她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守君子礼，所以她并没有轻易往他暗示的方向去想，而是拆穿似的道：“之前王爷有君子骨，我自荐枕席您还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怎么现在就转性了，图什么，很有意思？”
“图你。”他更镇定，甚至气定神闲，“本王是君子，一直都是，但是对喜欢的人，谁都不能做君子，也不想做君子，做这一回道貌岸然的禽兽又何妨。”
说得一本正经，江熹微真的开始怀疑他昨晚是不是真的趁着自己醉酒，做了什么不轨的举动，她万分怀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刚才虽然乱，但是至少好好的。
徐延亭也不说话了，任由江熹微打量思忖，用沉默给她足够的时间胡思乱想，而他自岿然不动，好像方才所言均无虚言。
“你到底做了？”半晌，江熹微终于问。
“其实不用问我做了什么。”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了两声，徐延亭神色自若，循循善诱，“可以试想一下，若是本王醉酒了，没了神智只能任你为所欲为，你就在本王身边，会做什么？”
她会做什么？她能做什么？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王爷该不会是故意拿我寻开心吧。”
“那你对昨晚可还有一丝一毫的印象？能想起一点来，兴许就能全部想通。”
认真想了想，脑中依旧是没有任何记忆，于是放弃了：“王爷索性直说吧，没事，我受得住。”
“你当然受得住，做完就忘，现在不认账，还好意思问本王发生了什么，本王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他目光斜斜看着她，眼神里是对她的失望，又有些无奈，而后摇头叹道，“昨夜，不守礼仪的人可不是本王，你怎么能空口冤枉人呢。”
江熹微一时呆住，难道是她……借酒轻薄了他？
“王爷太会开玩笑了，这事看来就是误会，宁王殿下清风明月一般的人，我不该误会您的。”她勉强笑道，其实有些心虚。
“看看，我说是你不规矩，你就说我开玩笑，吃完就不想认账了。”徐延亭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怎么把她说得就像那种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一样，江熹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对他……
反正她其实很没底的，只能说：“那王爷明示明示，我做了什么唐突您的事？”
希望不是什么太丢人的事。
现在徐延亭也不急给自己讨回公道了，也不开口，就拿着手里的书继续看，故意无视她这个冤枉好人还试图自我辩解的罪人一样。
足足又看了一刻钟没说话，好像那书里真的有什么格外吸引他一样。
作为待审罪人的江熹微没敢轻易去打扰他，只是也忍不住朝那书册瞥了两眼。
徐延亭一手撑在膝盖上半举着书，江熹微很容易就看到了书封，竟然又是两人那些风月话本，大早上他一边审她，还一边看这些。
“看过这本书吗？”徐延亭眼也不移地问，好像知道江熹微在偷觑一样。
“没有。”江熹微老实摇头，她又不是他，有这样奇怪的癖好。
“嗯。”点点头，徐延亭还是看着手里的书，用手指点了点书上的一行字，像是那里写得多好，让他忍不住赞叹一样，“很好。”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骰子六点红，不负最相思。’书里的王妃可比你规矩多了。”
江熹微真成了罪人一样，听着受害者宁王的故意挑刺，开始出神地认真地按着徐延亭之前给的思路想，如果他喝醉了，当着她的面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那她会做什么……
之前在轿子里那次仅是被他美色所惑，她就吻了他，若是他真的……
“夜里，王妃抓着本王的手，不让本王走，故意软了声音同本王撒娇，想让本王意念动摇，本王意志坚定，你只能主动出击了。”
徐延亭的声音打断了江熹微的出神，她惊了一惊，还好，回神看过去他只是在看书，指尖点了点书上某一处，照着上面念一样继续说：“王妃要吻本王，本王退开，王妃就直接扑上来，强行吻了，吻便罢了，你还咬本王的唇……”
“王爷别念了，这写得也太没内涵了……”江熹微搓了搓手臂上起的一层疙瘩，尴尬得直想找个地缝钻一钻，虽然她昨晚可能有错，但徐延亭也没必要拿这些话本这样折磨她吧？
徐延亭果然没有再继续，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说：“你觉得本王在念话本？”
“嗯？”
合上手里的书，徐延亭终于把视线从上面移开了，看向江熹微：“本王方才是在说昨晚的事情，你不仅拉着本王强吻住，还非要抱着本王睡觉，最后只好塞了枕头给你抱着，你还对着枕头亲了好一阵。”
说完，还向江熹微偏了偏头，冷冷地看着她，让她看他唇角的细小伤口，新添的。
“！！！”
江熹微表情裂开，缓缓地“啊？”了一声，简直尴尬得无地自容，气若游丝道：“王爷，你听我解释。”
“本王不听。”又侧目，持怀疑态度，“难不成你对谁都是这样？”
“我不轻浮，真的。”
“所以只对本王这样？”步步紧逼。
江熹微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在他眼神里勉强点头。
“可是只有本王的王妃可以亲本王，亲了就是宁王妃了。”
江熹微选择默默躺好，盖好被子，闭眼，就当是一场梦，醒了还是不敢动，有点僵。
一躺一坐，只有呼吸声清晰，一时屋内寂静得仿佛落针可闻，好像谁开口说话，什么就要被打破一样。
江熹微睁着眼，目光有些空，就直直地看着帐顶，挂着流苏一串，安安静静的。
“你在逃避你对本王的感情。”最终，还是徐延亭开口将一切打破，几乎是笃定的语气，也很平静。
于他，这本不该是能平静的事，但为什么他能如此平静？
大概是因为他是从昨夜开始就已经有了这个认知，思考了一夜，才在她醒来的时候没有直接质问，而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说出。
江熹微还想装死，徐延亭坐在床边无情地看着她，铁面无私不许她再逃避：“你明明心悦本王。”
明明很喜欢，却要装作没那么在乎，让他患得患失。
“王妃，你让本王有些想要生气了。”
是的，她确实在逃避，江熹微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眼，想着徐延亭接下来会说什么，会不会真的生气？
希望不要。
“可是本王更怜惜你。”声音变得柔和，掺了一声叹息，“是本王让你不够确定，所以才会逃避。”
发现她其实比自己想的要更钟情自己，他其实是高兴的，看她这么小心地藏着自己的心意，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