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知道很多他们的秘密。”刑架上绑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多少,蓬乱的头发间隐约能看到一张满是血腥的脸,初初一看险些让人分辨不出形容来。
“哦?你知道多少?”江熹微抱臂看着她,眉间一点淡淡的审视。
“想知道?”他艰难的抬着头看她。
“你说。”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江熹微没过去,徐延亭站在她身前慢慢朝着刀哥走近,泰然从容又气定神闲:“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大理寺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应付。”
他哈哈笑了两声,大概是扯到了伤口,于是吐出一口血来,而后用一种轻慢的语气看着江熹微,幽幽道:“要我说可以啊,把你那小娘子送来陪我一晚上,让我消遣消遣,我或许会说出点你们想知道的也不一定,你看?”
说完之后他看向徐延亭,但是徐延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也没有动怒,平静得让人觉得任何事都没法引起他的情绪,他慢慢说:“你以为我真的没法子对付你?”
“我知道你们不想杀我,也不能杀我,我就要看着你们心力交瘁,以为抓到了我就有一线希望,但是却又发现这是死路,因为我不会告诉你们一个字!”
他怒目欲眦,双眼似乎都被身上的血腥晕满了,忽然嘶声大喊道:“你休想我会说出什么!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人!没想到官服的人竞也这样不要脸!要不是你们混到村子里骗过了我,我怎么可能会被抓!”
所以说他现在不仅仅是怒官府想要断他财路,更怒他们之前的欺骗,让他觉得懊悔,懊悔又转变成不甘和更多的愤怒,也就是这些让他坚持着,死咬着牙不肯松口一句。
他喊完之后四周似乎出现了回声一样,而后又都安静了,死寂的安静里有他粗重血腥的呼吸。
“放心,我们有法子抓到你,也有法子抓到更多的人,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徐延亭的声音响起,将一切都打破。
“可你们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狞笑着,他忽然再次看向徐延亭后面的江熹微,古怪的笑了一下,“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我那天给你下的可是万金散,你到现在看起来也没有异常,还是说你真的也不过是个吃药的毒鬼,吃了药才缓过去,可若是这样以后没有万金散你会死的,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拷问我这些?你应该帮我才是?”
而他的话却让那两人都是一怔,互相对视一眼,江熹微指着自己,有些狐疑问:“你给我下了万金散?”
“少装模作样了,你中了万金散不可能安然无恙,肯定暗中服用了它,不然不可能撑到现在。”
看他说得信誓旦旦不像是在说谎,江熹微越加疑惑了,他真的给自己下了万金散,可是她怎么没感觉?
而徐延亭对此明显是更加关心她的身体,皱眉问:“你什么时候下的?”
“就在你们来的那天,而且是提纯的那种,药性可比一般的万金散更强,要不是因为看她没有发作,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你们。”
听着刀哥的话,徐延亭眉头越紧,按理说已经过去两天了,不可能这么久还没发作,可是……
他过去拉住江熹微就往外走,神色有些沉:“现在跟我入宫去看太医,不论如何先让太医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别担心。”安抚似的声音很轻,她轻轻把手放在覆在徐延亭的手背上,笑道,“我没事的,我也会医术,对于自己的身体我很了解,我可以肯定我没有中万金散。”
所谓关心则乱,徐延亭还是有些不相信:“当真?”
“我可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你,和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相信我。”
相信了她,便要怀疑起刀哥的话的真实性了,听着两人对话的刀哥却在怀疑江熹微说谎,肯定道:“怎么可能,药是我亲自抹上去的,你又想骗我?可是骗得了我又如何,等你发作起来还不是一样难看!”
他说得跟真的一样,江熹微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体内有万金散而自己没有发现,于是当场就给自己把了脉,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王爷,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很奇怪的举动?”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还是打算问问徐延亭这个“旁观者”。
认真思索了一会,他摇头:“没有。”
“那就是真的没有一点犯瘾的前兆了。”她这才对刀哥说,“你说的那个提纯的万金散,不会是假的吧,或者过期了?”
“不可能!”刀哥激动起来,伸着脖子喊,“你又想骗我什么!我告诉你我不会多说的!但是你确实中了万金散会死得很难看!”
江熹微十分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之前的解药残留?”走出大牢,江熹微试探着猜测,其实她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玩笑道,“难道喝一次解药真的能管这么久?”
“还是进宫去让太医看看吧。”徐延亭出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他明显是还在担心江熹微,她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沉着天色还早便入宫去了。
但是太医给出的答案,却和江熹微自己所言别无二致。
“现在放心了吧,真的没事。”
徐延亭还在出神,半晌道:“或许他在说谎,之前我们骗了他,他那么气愤,所以也想着骗我们一次解解恨。”
“我们可不能上当。”她亦是点头。
两人离开皇宫,晚上的时候宋正仪带着村长等人回到了京城。
“其他村民我暂时交给了就近的官府看管,只把这五个重要的人还有那十多个运药的人带了回来。”
徐延亭点头说“好”,而后连夜审问村长,江熹微和宋正仪亦是都在旁,但是村长明显是知道的不多,他说他只负责种收丹阳花等人来拿货,之前拿货的都是齐爷,但是除了这一个“齐爷”的称呼,他却是再不能知道更多了。
“看来真要查出什么线索,还是要从刀哥那边入手。”可是刀哥那边暂时也没有进展,江熹微颦起秀眉。
休整一晚上,第二天三人再到大牢,没有去审嘴严的刀哥,而是审了一个刀哥身边最是推心置腹的手下。
那人最开始也是咬死不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徐延亭也没强逼,把人和之前被抓的老三关到了一起。
“你就是新被抓紧来的那个刀哥?”蓬头垢面的老三坐在角落里,看着新关进来的人。
对方不言语,老三笑了一下,走过去坐在那人身边,低声说:“不用这样,我们都是一路人,现在还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样见外倒是不利。”他凑过去点,声音更低了,“我是齐爷的人,我有办法离开。”
对方的眼神终于动了动,慢慢转头看着老三,半晌说:“我不是刀哥,刀哥被他们抓了,我叫石五。”
老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问:“那刀哥现在被关在哪里,你知道吗?”
石五摇头,又说:“你说你知道怎么逃出去,当真?”
老三嘿嘿笑着:“我比你进来得早,这些日子可不是白待的,就他们出去抓你们那会,这边守卫松,我趁机挖了一条暗道。”
说着把人带到了他刚才坐着的角落里去,掀开地上铺着的稻草,下面果然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老三说:“还差一点就挖通了,很快就可以离开。”
石五看着暗道,眼神幽深,老三把暗道盖上,低声说:“要是能找到刀哥就好了,我听这里的狱卒说他好像被关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也不知道好不好找。”
“机会难得,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也想救刀哥,可我们不能因小失大,这样,我们自己先出去,然后再找人来救刀哥,怎么样?”
“你知道在外面找人?”老三诧异,“我被抓进来之后,也没有听说过齐爷的消息,估计现在要找他们也有些难度。”
石五却十分肯定的点头:“我知道怎么找人,你找不到齐爷,不如先跟我一起去。”
老三应下,却没有追问石五要去投靠的是什么人,他这样表现,让原本还有些悬心的石五放下了戒心。
“这暗道还要挖多久?”他问。
“一个晚上吧。”老三想了想,“今天夜里等夜深了,你在外面替我把风,我进去挖,明天晚上我们就走。”
听到不久就能离开这里,石五大大的舒出一口气。
“好。”
多在这里待一刻,就多一分丧命的可能,若能早点离开,自然是求之不得。
第二天,石五又被带出去审问,江熹微站在牢门外面,看着里面剩下的老三,对他递了一个眼神:“怎么样?”
“今天晚上就可以了。”老三回道。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大理寺向来奖惩分明,你的事情我们会从轻处理的,放心,绝不会让你有性命之险的。”
要从一个从始至终就咬紧了嘴视死如归的人嘴里问出点什么,很难,但要说服一个已经妥协过一次的人,却是很容易的,况且这是关乎他性命的大事,他没有理由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