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夜深了之后,老三就带着石五下了密道,果然从大理寺的大牢里出来了。
“这是哪?”周围是房屋,仰头是暗夜,隐约还能听到人声。
“我们还在大理寺,这里应该是废院,我们运气真好。”老三率先找了一个方向走,对跟上来的人说,“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得快点走。”
等终于从大理寺的门里出来,两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好像是压在身上的巨石终于不见了,石五绷着的神色也放松了。
“现在我们往哪边走,你说的人在哪等着呢?”两人一边沿着巷子低头疾走,老三一边抽空说,“我可告诉你啊,京城这么大,要是他们那地方远了,我们可不能现在就去找,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还没找到人就被大理寺的人给抓回去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我可不想再回那个鬼地方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石五则一直沉默这,半晌没听到他回答的老三有些奇怪:“怎么了,那地方不好找?”
石五看了他一眼,老三神色认真,他没有再犹豫,说:“要出城。”
“出城?”老三一惊,用惊讶掩饰下眼底闪出的一抹暗光,露出为难的神色,“你也知道现在全城戒备,要出城是何其的难,现在这么晚城门肯定关了,等明天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成通缉犯了,再往城门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这城可出不得,不如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躲又能躲到什么时候,大理寺那么多人,迟早会把我们抓回去的,只要我们出城,我找到上面的人,那才是真的安全,不然我们这次逃出来有什么意思,等着再被抓进去吗?”
“可是……”老三试探道,“你确定城外真的有人值得我们冒险?”
“城外五里坡。”石五沉目肯定道,“之前上头让我们在陌阳山拿到货之后去京城外的五里坡等人,现在约定的时间还没过,后天是最后的时限,我们必须早点过去,否则等人走了,我们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他这样说完,老三才堪堪应下,答应先去城门那边看看情况,但是两人刚走没多远,后面就响起了人声动静,是大理寺的人追来了。
两人面色一变,眼看着后面的人越追越紧了,危急时刻到了一条三叉路口,老三道:“我想到了出城的法子,现在目标太大我们分开走,天亮前在东街最大的酒楼汇合,若你不来我就自己走了。”
说完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夜色里石五在奋力逃跑,而老三转了个弯却往回跑,很快和追上了的官兵迎面对上。
对面为首的人是江熹微和徐延亭,老三看清楚之后赶紧道:“是我是我,别追了。”
于是停下脚步,徐延亭当先问:“人呢?”
“人我已经抓到了。”老三忽然变了神色,颇有种谈判的姿态,“不过要我把人给你们,之前的筹码可就不够了。”
“你什么意思,这是要反水?”之前两方是说好的,他帮忙套出石五口里的话,而大理寺会对他的事情从轻处理,没想到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他竟然公然变卦。
所以说,有些人确实不太适合打交道,如老三这般的人混迹市井,为人圆滑自利,如今反水倒像是他的性格。
“你们大理寺的人做事都这样一板一眼的,真以为我那么好打发,我当然是要给自己谋点好处,不然以后你们把今天的事情一搁,我还不是要被关到死。”
“所以你这是不信任大理寺?”徐延亭倒是没急,他站在原地,身边是江熹微,身后是大理寺的官兵,他便这样同老三对峙。
但是有恃所依的老三并不怯,完全不似被关在大牢里时那样唯唯诺诺,甚至眼底露出一点恶意来,:“是,我是不信任你们。”
“正好,我们也不信任你。”说着,在老三诧异的目光下徐延亭笑起来,不等老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一群官兵给围了起来,很快被捆得不能动弹。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现在只有我知道石五在哪里,你们绑了我就不可能找到他,永远别想再查到线索!”
“现在我们不需要你了。”其实他是早就猜到会有这样一步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也是早有准备,“刚才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们大理寺的人办案灵活,从来不一板一眼。”
话落,一个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那是徐延亭的暗卫,他们隐匿身形的功夫极为高超,近身都无人能察,刚才就是这个暗卫一直跟着逃跑的石五和老三。
他把刚才两人对对话说出,老三的脸色变得难看:“你们所为正人君子,自己却也使用这种下作手段!”
“这可不叫下作,这叫以防万一,就是为了防范你这样的人,若你刚才好好配合,我们确实打算给你减刑,但是现在怕是要牢底坐穿了。”
这样老三彻底说不出话来,扭着一张脸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徐延亭朝身后找了招手,宋正仪走上来。
“宋大人,现在去东街埋伏着,准备抓人。”
“他真的会去东街?”两人一起回到大理寺,江熹微还有几分担心,“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石五肯定会去的,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出城的法子,若是晚了时间去,外面等着的人可能就走了,现在他才是最耗不起的。”又说,“宋大人那边你就放心吧,他一个人可以解决的。”
果然,天亮之前宋正仪就把人又抓了回来。
等天一亮,城门打开了,徐延亭就带着人去往城外五里坡。
“前面就是五里坡了,你们就先在此埋伏,本王上前去看,你们看到信号便过来。”
江熹微也想跟过去,但是被徐延亭劝住:“你就留在这里,两个人目标大容易被发现。”
于是最后还是徐延亭一个人过去的,他把马留下来就这样步行而去,那个被称作五里坡的地方其实是个小山丘,上面建着一个亭子,徐延亭去的时候里面正有两个担菜的人在休息,像是要去城里卖菜。
他走过去探了一番,两人没有丝毫武功,确实就是普通的百姓,等两人离开了之后他就站在亭子外面等,一直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一个可疑的人。
江熹微的身影出现了,她是因为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见徐延亭临着春风站在外面,身边也没见一个多的人,不由不解:“还没来吗?”
“不知道。”环顾四周,高大的树木倒是不少,却见不到一个多的人。
“莫不是他们听到了风声,所以提前跑了?”
虽然有此怀疑,但是江熹微还是陪着徐延亭徐一起等,就这样等了一上午没结果,最后只得离开,留下人在暗处守着,吩咐若有异常便立马禀告。
从当天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所谓的最后时限,都没有发现一个石五口中来接应的人。
那样的情况下石五是不可能说谎的,而那些人没有来,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回去之后,江熹微想了一个晚上,忽然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
“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找到更深更多的线索,于是按着我们所得到的线索追查,虽然看着波折,但是抽身出来一想,其实有些太过于顺利了。”
她深思:“是否我们现在所找到的线索,所走的这条路是有人刻意引导?”
“那他的目的……”徐延亭沉吟。
“目的其实要说,也说得通。”其实仔细想一想,再联想到五里坡那些始终没有出现的人,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这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计划,目的就是想要丢卒保帅,和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拖延时间,而陌阳山的村子,也不过是他们的弃子。”
“他们知道我们抓到了老三,肯定要从他的嘴里问出村子的事情,他们没有打算保这个村子,而是顺水推舟让我们找到,后面的一切,也都是他丢出来的弃子罢了。”
阴暗的大牢,身上带着不少伤口的人没什么生气的躺在角落里,乱发盖着脸,一动也不动,活像是死了一样。
徐延亭站定了,江熹微走过去:“醒着吧?”
地上的人置若罔闻,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虽然不肯说出任何东西,但是你手下的那个石五,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我们。”
刀哥只当她在诈自己,半晌轻蔑的笑了一下,开口用嘶哑的声音说:“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你们死心吧,我是不会说的,有本事你们杀了我。”
“五里坡。”江熹微忽然说。
于是地上的人忽然浑身一震,瞪大了眼:“怎么可能,你们真的……”
“放心,我们没有在哪里抓到任何人。”江熹微站着,观察着他的神色,缓缓说,“不过这对你来说,其实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大理寺的人在那里埋伏了两天,昨天是最后的期限,但是没有一个人出现,我们也让人打探了,得知不仅是这两天没有要等的人出现,之前也一直都没有,那些所谓的接应都在假的,你们被骗了。”
“不可能!”刀哥忽然激动起来,大喊道,“你骗我,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