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是豪门

  昨日江熹微在徐延亭那里听他说了白尚书的策论得皇上赏识,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消息,上朝的时候换皇上要赏赐三位策论写得好的臣子。

  其余两人都受下了,只有白尚书站出来说受之有愧,因为策论不是他写的,当时大晋帝就诧异,问是何人,白尚书这才说是自家千金。

  一时大晋帝更是称奇,其他两个能写好策论的都是在朝为官者,还都是男子,如今竟然有一闺中女子也有如此襟怀。

  圣上十分欢喜,还立即就在朝堂上召见了白秋月,又对她的策论一番询问考校,她都一一具答,没有一样答错的,大晋帝更是大悦,不禁当场大赞“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当场赐下无数珍宝。

  其实赏赐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能得皇上金銮殿这番赞赏实在难得,有谁一辈子听不到一个“好”字,而她一女子而已竟然有此殊荣,如此很难让人不刮目相看。

  事情很快传开,白大小姐贤才名号京城几日不知?甚至不少女子以她为标榜,就因为大晋帝那句“巾帼不让须眉”。

  白秋月自是意气风发,如她所预想的一样,现在再没有人提起一年前她的事,所有人现在看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再没有一点不好听的声音会出现在耳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很好。

  而她得到这一切,最想让两个人看到。

  第一个,江熹微。

  “白小姐,你挡着我的路了。”江熹微看着前面好像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的人,心想看来这两天的传闻成功让这个老爱自以为是的大小姐飘了,虽然她可能真的才识不错,但是这性子……一言难尽。

  “怎么,现在见了我就想躲,自惭形秽了?”白秋月斜斜睨她,用鼻孔哼了一声,“你知道我今天是来找你干嘛的吗?”

  炫耀。江熹微就想到这两个字,但是没有说,白秋月也没有让她说的机会,好像这样就能足够蔑视,于是紧接着自己又说:

  “本来你还不值得让我亲自过来,但是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上次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有什么,你除了钱一无所有,有什么脸面缠着王爷,王爷会喜欢你这样的?”

  “嗯,他就是喜欢我这样的。”不想再进行这样无聊的话题,“白小姐可以让开了吗,我还有事。”

  “你还要不要脸?身为伯阳侯府大小姐,知道‘矜持’怎么写吗?”被不少人作为标杆之后,白秋月好像就自认高人一等了——不管是气仪还是身份,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王爷现在只是被你迷惑而已,等时间久了,她就会知道你的无趣虚伪。”

  江熹微觉得她好像在说:只有我这种境界高的人才能配得上王爷,我们才是志趣相投高度一样的人。

  “那以后白小姐就会知道,王爷有多喜欢我了。”说完也不等她让路了,江熹微转身走了,她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浪费时间。

  在江熹微这里吃了瘪的白秋月并没有气馁,转身就带着人去了锦绣阁,现在她这个身份去锦绣阁那是给他们面子。

  等在锦绣阁里挑了一身衣服之后,白秋月立马换上,而后去见另一个她现在最想见的人。

  她去了宁王府,但没想到江熹微竟然也在,她就站在徐延亭的身边:“白小姐,真是巧了,这么快又见面了。”

  身上穿着漂亮的衣裙,白秋月端着端庄的姿态,心里对江熹微这个老是缠着王爷的妖精恨死了,但这回不再是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了。

  她面上保持着微笑,对徐延亭说:“之前就听说王爷也看过我的策论,‘以工代赈’、‘以下监上’这两点或有不足,我深知王爷才学斐然,自愧不如,也想请王爷赐教,问几个问题,王爷看有时间吗?”

  语气好像高端上流人要讨论什么极具哲学意味的深奥话题,字里行间都对一边的江熹微透露着一种“你这个文盲暴发户肯定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的蔑视感。

  江熹微又是好一阵无语,不过白秋月说她的治国策里有“以工代赈”和“以下监上”?这怎么和她之前写的《国策》很像?

  “本王忙着陪王妃,暂时应该没时间,以后也不会有时间。”徐延亭也没给她留脸面,“白小姐还是自己回去多钻研钻研治国策吧,少想些不该想的,也不要再到本王王府来了,否则让人误会了很不好,也不矜持。”

  “矜持”是之前白秋月说江熹微的,现在徐延亭正正用在她身上,白秋月气得脸都要绿了又硬生生忍着。

  她现在的才识都这么高了,王爷怎么没有对她另眼相看?怎么还对江熹微那么维护?

  况且江熹微什么时候就成王妃了?她算什么东西!白秋月暗暗咬牙切齿。

  无意浪费时间,徐延亭要让人送客,白秋月却是不肯走,要去拉徐延亭的衣袖,被徐延亭避开,冷冷道:“白小姐请自重,本王的王妃可看着呢。”

  “她只是一个空有皮囊的庸俗之人,身无文墨满身铜臭,王爷和她待在一起只会拉低身份,而王爷和我却可以谈诗词歌赋人生哲理,她有什么,她就是个只有臭钱的暴发户罢了,带出去也只会给王爷丢脸。”白秋月不死心地指着江熹微,第一百零一次希望王爷擦亮眼看清这个虚伪庸俗的女人。

  “我其实想跟白小姐说一句话很久了。”看来白秋月对她的误会已经根深蒂固了,江熹微终于决定站出来为自己说句公道话,“伯阳侯府真的不是暴发户,我们有钱是因为府上从商已经好几代了,祖上也有不少入朝高官,书香底蕴还是有的,不是只有铜臭味,可以说是豪门世族。”

  一番说说得白秋月愣住,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呆呆地看着江熹微说不出话来,她现在大概真的找不到话来挤兑江熹微了,最后只能憋着一张难看的脸走了。

  “刚才白小姐说是治国策,你看过吗?”等白秋月一走,江熹微就收起了脸上的笑,神色变得严肃。

  如果白秋月的治国策和她从前所写相同的话,那应该要出问题的,因为她之前也想过了,以工代赈和以下监上其实有很多弊病,并不适用如今朝局。

  “怎么,有问题?”徐延亭也不由肃然,他之前是看过白秋月写的策论,如今也不保留,一一同江熹微道出,可以说是一字不差了。

  江熹微听他复述出原文,神色越是凝重了,徐延亭似有所感:“策论内容是不是存在弊病?”

  不止如此。从徐延亭所述的文章来看,里面竟然大部分内容都跟她写的《国策》相同,不曾更改一个字。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觉得白秋月是巧合和她有同一种改革想法的话,那她只想着它们也有同样的弊病,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简单了,世上也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白秋月看过她的《国策》,并且把它写成策论递到了皇上面前,得了皇上赞颂,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皇上在那天上朝的时候,就已经按照策论上方法的实施了改革,如果时间一长,必出祸患!

  脑中思绪万千只在瞬息,江熹微抬眼看着徐延亭,之前他帮宋正仪撤下四份策论的事之后,她就清楚,她应该更相信他才是。

  于是说:“我想过了,以工代赈虽然初听可用,但实际上会让那些贪赃枉法的人,有更多手段和途径可以做文章,以饱私囊,至少比直接揽走赈灾银两更难查实。”

  “所以要以下级监督上级,这两个政策是同时实施的。”但徐延亭沉吟片刻,又说,“但以下监上其实也有不完备之处,若上级犯错下级举报之后可顶上,这样很容易助长栽赃之气,甚至出现上级讨好下级,上下级勾连沆瀣一气,官场风气也会污浊难看,这些通通都是漏洞。”

  “不愧是宁王殿下,一点就通了。”既然徐延亭都自己想明白了,那江熹微也就不多说,又道,“所谓纸上谈兵都是说得好听,这两条其实流弊很大。这些问题最开始看不出来,一般等到发现的时候已是损耗极大。”

  这也是当初她弃了《国策》不用的原因。

  现如今两人说通一切,接下来的事就需要徐延亭去做了,必须尽快挽回损失,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大晋帝收回改革之法。

  现在第一要做的,就是先抓住弊端之罪证,使一切证据确凿,到时候没有人会有疑问,大晋帝自然会撤回成命。

  同日,江熹微修书一封秘密让人送到了丞相府云丞相手中,让他去云连熙的院子看看放在屋内的那本《国策》原稿还在不在,最后收到回信是否定的答案。

  那很有可能,白秋月不仅仅是看过了《国策》,甚至《国策》就在她手里。

  她是怎么拿到的?

  先是长安方,现在是《国策》,这些都是她带去将军府不方便的东西,所以留在了丞相府,没想到如今竟然惹出了这样的乱子来,为了避免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看来有些东西是不能留的,最好让“云连熙”这个人死得干干净净的。

  于是她又写了一封信过去,让云丞相帮忙把云连熙房间里,但凡是她留下的诗书全部都烧了,只要那些东西都消失了,一切才算是干净。

  于是当天晚上,丞相府后院一处僻静处隐隐燃着火光,但没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