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我之福

  宋府挺大的,但是只有宋正仪一个人住,所以下人不多,加上宋正仪也不是什么会打理的,书房后面一个院子若是做成花园要好些,但是现在空荡荡的,只有几棵树立着,是在有些单调,但是适合放风筝。

  秋日难得遇到这样适合放风筝的天气,既然徐延亭说他放风筝放得好,江熹微就把线轴交到了他手中。

  但是自称很会放风筝的宁王殿下,很快把风筝放到了树枝上。

  “王爷不是说放得很好吗?”江熹微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枝上迎风而挂的风筝。

  徐延亭就站在江熹微身边,毫无愧色:“本王第一次放,以为会放得很好。”

  好吧,江熹微没说什么,看他这样子估计以前也是没放过的。这边徐延亭正要运功去取风筝,江熹微把他拉住:“王爷且慢,我去喊我表哥来。”

  说完就往屋内跑了,徐延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很快江熹微把人喊了出来。

  “表哥快点,就在前面那棵树上——”接着,她的声音忽然顿住,脚步也停了。

  只见宁王殿下斜斜倚在树边,手里正拿着之前挂在树上的风筝,闻声抬头看去:“本王已经拿下来了,不用劳烦宋大人,宋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写策论吧。”

  跟上来的宋正仪见这幅场景,便没了继续往前走的意思,说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之后真的就原路返回了。

  “王爷真是……身手了得。”江熹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徐延亭拿着风筝对她晃了晃:“我们继续?”

  “好啊。”她弯唇含笑,笑得十分漂亮,徐延亭看得晃神,就见她指着对面另一棵树,“那麻烦王爷这次把风筝放到那上面去。”

  徐延亭转头看去,江熹微指的那棵树更高些,一边是美人所求,一边是情敌在后,徐延亭只犹豫了一息,果断败给了她的那个如花的笑,难得她对自己有所要求一次,怎么能拒绝呢。

  也不用放风筝了,他直接拿着风筝飞身而上,直接把风筝放在了树梢上。

  “这次王爷不要再拿下来了。”

  说完之后江熹微又去了书房喊宋正仪,屋内他正沉思,闻江熹微言,道:“王爷不是能拿到吗?”

  明明之前他还让她离徐延亭远点的,怎么现在不怕他对自己如花似玉的表妹图谋不轨了?江熹微无奈,大表哥不愧是大表哥。

  “这次的树太高了,他拿不到。”

  “王爷武功很好的。”宋正仪明显不信。

  “他刚刚从树上摔下来,腿伤了,现在不能去拿。”继续编借口。

  宋正仪这才又跟着江熹微到了后面的院子去,看到风筝之后说:“不高啊,拿旁边那根杆子就可以了。”

  江熹微去拿来比划了两下,说:“还是不行啊,差一点。”

  在旁边的徐延亭很想说不如我抱王妃如何,但是又怕江熹微恼他,所以只能闷着,但忽然又一想,万一宋正仪借此机会要抱她怎么办?

  徐延亭容色一肃,迅速转头往宋正仪那边看去,只见他搬来一个凳子放到江熹微面前,尽职尽责地调好位置,说:“这样就可以了。”

  “我还有公务要忙,就先走了。”他跟手里拿着杆子的江熹微道别,但是没有立马走,而是看向了徐延亭,说,“王爷的伤没事吧?”

  什么伤?

  但是还不等徐延亭问出口,宋正仪就已经走了。

  而江熹微最后风筝没有放成,也没能成功的慰问到大表哥,只能败兴离开,徐延亭拿着风筝邀请她下次有空一起放,江熹微也是兴致缺缺。

  半月之后,江熹微再到宋正仪府上看望闭关的他,第一眼看的就是他的头顶,还好,还没秃,精神也还不错,没有她想的那样被摧残得形容恍惚。

  “表哥写了多少了?”就他这不眠不休的样子,应该快写完了吧?

  “前几天王爷来看我,又送了我些黑芝麻,说我压力太大了,还给我撤了五份走,现在已经完成了四份。”

  看来徐延亭还算是有点良心,江熹微想着,从袖中拿出一份叠好的信纸,说:“这是我这些日子所写的一份治国策,表哥正好拿去用。”

  她是很随意的姿态,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宋正仪却沉吟接过,打开看过之后眼里不禁露出震惊之色:“实在是惭愧,我所写四份无一份能有与之媲美的资格。”

  他早知江熹微才识过人,胸襟亦是旁人所难比,如今观她文章字里行间处处让他叹服,不由道:“皇上要寻的,应该是熹微妹妹这般人才。”

  “谈不上什么人才,这些年谁都看得出旧体制积弊已久,我也是研究了几年罢了,之前就想写的,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交给表哥,希望表哥帮忙呈递。”她说,“伯阳侯府不摄政,也不能摄政,更不能有摄政之才,所以这份治国策只能由以表哥的名义呈上。”

  知她有所顾忌,宋正仪拿着治国策一时沉默:“如你这般才华,大晋失之可惜。”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她看得很开,“旧体制于官于民都不合适了,改革是必行,只要能造福天下百姓就好,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几页纸,但是此刻手中的治国策显得十分沉重,宋正仪觉得若是接下了,心中自有愧怍,若是不接,这又是大晋的损失,也使得百姓的错过。

  江熹微明白他的性子,怕他钻牛角尖,于是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只要这次改革能造福社稷黎民就好,这才是目的,不用纠结治国策倒是是谁写的,青史留谁姓名不重要。我虽不能亲自出面,可即使没人知道这一切背后是我也没关系,表哥就当是帮我吧。”

  一番话让宋正仪十分触动,双手捧着治国策,很是郑重的样子:“熹微妹妹有关怀天下的心,大义炳然,我实在羞愧,应要向你好好学习。”

  “表哥不必自谦,其实你也已经做到了许多人的达不到的高度。”虽然外面有人说戏称他是冷面阎罗,但其实他的名声很好,清廉正直受百姓爱戴,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年轻就能做大理寺少卿,都因民心所向。

  很快,皇上之前给的一月的时间便到了,各部各司都呈上了这一月的成绩。

  皇上在御书房看得连连摇头,甚至大怒:“食君之禄,他们就是这样敷衍朕的?!”

  赵公公一边说着些息怒,一边心想这治国之材哪里是那么容易选出的,何况皇上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轻易就选出的他肯定的策论?

  正这样想着,赵公公过去给看几百份治国策看得上火的大晋帝倒茶,却忽然发现皇上收了声,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

  赵公公诧异,偏头却见皇上拿着一份策论看得出神,渐渐的眉头解开,接着龙颜大悦,连说了三个“好”字。

  许是这一本开了先例,接着皇上又看了两本十分满意的,最后将这三份放好,其余让人当废纸扔出去。

  “也只有这三册,能合朕心了。”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好,“明日上朝,这三人重重有赏。”

  *

  “父皇下午的时候召我入宫,同我说了治国策的事。”

  “是吗?”江熹微有几分关注,“可说了什么?”

  “几百份费了抓心挠肝之力的策论里,父皇只看中了三份。”徐延亭说,“其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能有一份写得好就不错了。”

  “那这是大晋之福才是,王爷应该高兴。”

  “是我之福。”他却意味深长地看着江熹微笑,“本王确实高兴。”

  “王爷什么意思?”江熹微隐约觉得他察觉了什么。

  “父皇给我看过那三份策论,其中一份他最欣赏的是宋大人写的,不仅列出治国之策,更指出原制度的弊端,和改制的长远利益,条理清晰逻辑缜密,行文老练,像是准备良久只待今朝。谁看了都会赞一句奇才。”

  似乎不需要明说,单单“宋大人”三个字就足够表明他的意思:“当时父皇还说,没想到大理寺少卿看着整个人直板,竟然还有如此才识。我也如此以为,整篇文章并不像他的风格。”

  江熹微始终面不改色地听他说,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而徐延亭眼中的深意始终不减:“他写了五篇策论,我只帮他递了这一篇上去,之前看到这篇的时候我就知道该这样做。”因为这样做,能减少大晋帝对宋正仪的怀疑,若五篇策论有四篇相似,唯独这一篇不同,其实很难解释的。

  动了动唇,江熹微最终还是说:“多谢王爷。”他始终都在帮她,她或许不该瞒着他才是,应该更相信他。

  “所以我说,这不是大晋之福,而是我之幸,能得妻如此。”

  他总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拨动她的心,这句话始终回响在耳畔,江熹微心神微晃,而后转开话题:“皇上不是让大理寺交十分吗,你撤了他四份,那能补齐吗?”

  “我这宁王可不是白封的,还没这点特权?”他笑得有几分得意。

  江熹微想了想,觉得大晋帝大概就是公然给他开后门徇私,所谓偏心真不是假的。

  “还有两份呢,谁写的?”

  “一份是新榜状元郎贺良昭写的,之前殿试的时候就有突出表现,父皇对他颇是看重。”

  但说起后面这个,徐延亭却显得冷淡很多,说:“还有一份是白尚书递上来的,说起来也让本王惊讶,他这回倒是从四部里脱颖而出了,父皇对他的策论也赞不绝口。”

  “白尚书?”江熹微想起他之前一脸阴沉不怀好意的样子,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治国之才,还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