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们这楼里逼人做事都惯用这样的手段，除了逼良为娼，之后徐延亭好看到以此逼人效力的。
这些徐延亭都没浪费时间多看，直到到了最后面一个房间，里面起先很安静，后面有两个人推门而入。
“这次的事情可得仔细些。”一个苍老微哑的声音说。
“请楼主放心，早已安排妥当的，货已经到京城了，只差下月五验货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阵子京城查得很严，但是好在我们有准备，验货也绝对不会出错。”
“这次跟以前不同，这是那边新出来的方子，配出来的药也比以前的药性更烈，做好了是比大买卖。”苍老的声音十分谨慎，“记住了，这东西金贵着，不许出任何岔子。”
“楼主把事情交给小人，小人哪敢让楼主失望，那边早就提前安排了我们的人混入，这几天都在一直守着，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的，立马换地方。”那人说，“官府这么久都没发觉我们，这次想必也会跟从前一样顺利的，朝廷都是酒囊饭袋，他们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件事，何况那边也还有我们的人。”
最后一句让徐延亭双目微沉，之前他是在这里看到过官员，没想到他们牵扯竟然这样深，如此看来朝廷并不安全，这件事不宜声张，需得私下调查。
“官员不可狎妓，他们去花楼的机会少，以后这样的是都照这次一样安排在那里。”
而后两人声音渐渐淡了，隐约提到“南街”时便已经离开了房间。
徐延亭又等了一会，没有再等到人进来，便原路返回，半途注意到之前还吵闹的屋子现在很安静，他掀了一角窗门往里看，里面没人。
下一刻他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到了屋内，他还记得之前那人是在哪个格子里拿出药粉的，十分顺利的找对了地方，也拿了一包走。
回到三楼，江熹微等在房间里，徐延亭在屏风后换回了衣裳出来，江熹微看着之前被打晕的那个侍从：“他怎么处理？”
若是就这样放出去的话，他把把这边的古怪说了，暗坊肯定要生疑的。
“本王听说，行医的都人会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什么让人失去一段记忆。”
话都没听他说完，江熹微就已经十分自觉的从发簪里取出了金针，不忘解释一句：“没那么神，只是让他记忆模糊混乱罢了，做不到完全抹去，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把人处理好之后他们下到了一楼，一直等到暗坊敲锣关门了才从门内离开。
“在三楼发现了什么？”一直到这个时候，江熹微才问。
将自己听到的内容都说了之后，徐延亭沉吟道：“朝廷里有人也跟这边勾结，案子的事依旧不能公开，不过我们两人行事不方便，回去告诉你大表哥把他拉进来。”
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里面没有了人，徐延亭和江熹微直接去了大牢，大牢里倒是关着许多人。
这么晚了，大牢里的人都睡着了，但偏偏高致远没有，就一个人在牢房里走来走去的，看着十分烦躁的样子。
他看到了来的两人，冷笑道：“怎么，王爷真是勤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等着审我呢？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最好早点把我放了，否则我要去告御状说宁王你无凭无据随意抓人！”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对方的威胁本来就没有什么杀伤力，徐延亭气定神闲，“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过来，你就应该明白了。”
“你……”高致远有些不敢相信，难道他们侍从暗坊来的？他们已经知道暗访？可是很快他又镇定下来，知道暗坊又怎么样，他们也不一定知道其他事！
他心里想着什么，都从那双混浊的眼中流露出来，谁都看得透，徐延亭干脆让他死心：“千金散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瞬间一惊，高致远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嘴硬吞了口口水，仍旧挣扎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千金散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放了我！”
烦躁和惊惧让他瞪大了眼，竟然直接从里面冲到牢门处，双手抓着栅栏大喊：“放我出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是这副样子了，江熹微抱臂而观，其实兀自有些出神，像是在想什么。
等她再回神的时候徐延亭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纸包，他没有拆开，就这样往高致远的面前送了送：“认得这个吧。”
而后就见高致远眼睛发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小纸包，抓着牢栅栏的手指用力得发白，像是在尽力隐忍着什么。
他也吃这种药。
接下来徐延亭开始等，他等得漫不经心，有的是足够的时间，但是高致远那边却没那么好的定力真的能等。
那个小纸包都不用拆开，高致远好像就能确定里面是什么东西，江熹微想起曾在书上看过，千金散上瘾的人对于药粉十分敏感，能闻到它散发出来的那种旁人闻不到的香味。
而一旦闻到，不管是不是犯瘾的时候，都会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心性不坚的甚至可能直接被味道勾得当场发作。
那边高致远已经开始神色恍惚起来，甚至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配上发直的双目，那模样看着有些吓人。
“你在五楼拿到的？”江熹微有点差异，之前徐延亭没跟她说这件事。
徐延亭不以为意：“走的时间顺的。”
话音刚落，那边高致远就猝然伸手来抢他手里东西，但徐延亭反应自然极快的，手淡淡一收，高致远就扑了个空，立马开始大叫起来：“给我！”
他不断的扑腾着双手，还一边发出嚎叫声，看样子好像要发疯发狂一样。
这就是服用千金散的后果，江熹微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但凡服用了千金散就没有不像他这样的，从此以后都被这最令人反感的毒药控制着，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如今的高致远，是多少人的另一面？
“给我……”最后，他好像费尽了力气一样，无力地滑到地上跌坐着，但是手依旧往徐延亭那边伸过去。
一双脚缓步走过去，一角衣袍出现在了他模糊的眼中，接着他听到徐延亭说：“你和扶灵是怎么认识的，她的死你知道是和人所为吗？”
“扶灵，扶灵……”他不断地念着这了两个字，好像许久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圈，兀自道，“扶灵死了，她活该死了……要不是她，老子也不会东躲西藏，也不会被像狗一样关在这里。”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外面两人都听清了，徐延亭慢慢在他面前半蹲下：“仔细说。”
“扶灵那个贱人……”他忽然顿住，略有几分阴沉而空洞的眼看向徐延亭，而后看向他的手，“把东西给我。”
“说完。”徐延亭没动。
“给我！”谁知高致远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瞬间狰狞着脸又要去抢，但是这次依旧没能成功。
接着他面色痛苦的倒在地上大喘气，双眼瞪得像是要爆裂了一样，浑身都开始抖，声音也在抖：“给我……求你快、快给我……”
他这明显就是犯瘾的症状，江熹微立马走近了一步，看着里面痛苦到翻滚的人：“不是装的。”看向身边的人，“给他吧。”
接过药之后高致远先把药粉放在笔尖深深的嗅着，借此得到满足似的，一直等到身上没那么抖了，才哆嗦着手把药倒入自己口中，缓缓闭上眼沉醉其中，面上的神色又变得极为享受起来。
他就躺在地上的稻草里，快活得唇都在抖，让人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诡异。
过了一会，他才睁开眼，也不从地上爬起来，就维持着仰躺这个动作，半掀开眼皮回忆着缓缓说：“暗坊的规矩你们也该知道得差不多了，扶灵是我带进去的，那小蹄子长得不错，会勾人，给暗坊挣了不少钱，如果不是……”
他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面色再次狰狞：“都是这个贱人害我！”
他直接就破罐子破摔了，怒气冲冲道：“那天她跟我说想要挣更多钱，主动说要往里面带人，让我去找管事的拿牌子，说要提前那点奖励，我给了她几包药，足足三两，她竟然一天就用完了，她不死谁死！这个小贱人死就算了，还要拖累老子！”
“扶灵是千金散过量死的？”江熹微看向徐延亭，“若真如此的话，那又是谁混淆视听，在扶灵的房间熏混了麻沸散的香？”
似乎有无数个问题串联着，解开了这个，下一个又紧接着出现，织成一张密密的网。
“你确定扶灵是服用千金散死的的？”
“当然，她死有余辜。”高致远看着徐延亭，又瞥开视线，“那天我去找她，她刚又吃完一包，地上还落着一对包药的纸，我进去没一会她倒在地上没气了，我把东西收拾了就赶紧离开了，没人知道我去过。”
“你已经眼睁睁看着有人因为千金散而死了，就该收手，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懂什么，那就是我们的命，你会不要命吗。”高致远大笑起来，半晌笑罢了才说，“王爷这话说得，真是让人发笑。”
“他已经无可救药了。”江熹微慢慢退后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