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而他却不愿意细说。
给她喝下的药是他亲自配的,药效如何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江熹微的症状他看得分明,对自己的医术也是有自信的,可是喝药之后整整一个下午,她身上的热也没有退,整个人依旧是烧得迷迷糊糊的。
“右护,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都这个样子了,你真的忍心看我一直这样吗,不如趁早给我请个大师来驱驱邪吧,这样我兴许能早点好起来。”见他一直皱着眉站在床边,江熹微就知道他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于是赶紧趁热打铁,“我真的不是生病。”
但是奈何右护法的心比她还有铁,任凭她说得口干舌燥,他就是不信,晚上又让人端来一碗药。
“这个跟中午那个是一样的吗,明明没什么效果,喝了有什么用。”身为病患的她完全是拒绝的姿态,把头往边上一撇,“我不喝了,好苦。”
“这个不一样,我在里面新加了几味药材,剂量也比之前拿捏得更好,对你的病情更有效,也不苦。”他依旧是十分坚信药能把她的病治好。
江熹微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了避免自己再被他那些难以入口的药物所折磨,拒绝道:“可是中午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有。”
两人就跟对弈似的你一步我一步,偏偏右护法就跟和她杠上了一样,硬是不肯手软,也不肯退一步,端着药怎么也不肯放下,完全就跟雕塑似的坐在床边,好像她不肯喝药他就不走一样。
“你确定不是要毒死我?”她现在开始十分的怀疑,他完全就是看不惯她,故意要整她。
“喝了药,一定会好的。”
“若是不好呢?”找准机会她就顺杆爬,“你给我请个驱邪大师来?”
她的脸被烧得有些泛红,双目朦胧里像是藏着水光一样,就这样用一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倒影着他。
他终于让步了:“好。”
他把手里的药吹凉了之后喂给她,江熹微整盯着帐顶出神,张口之后就唱到十分苦涩的味道,整张漂亮的小脸都皱了起来:“你骗我,还说不苦。”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自己尝了尝,眼底没有丝毫波澜:“确实不苦。”
说完又舀了一勺药喂给她,江熹微盯着白瓷勺子,恍惚了一下,正要张口,忽然就想起刚才他尝药好像也是用的这只勺子,于是感激避开:“还是我自己来吧。”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自己坐起来端着碗一口就把药喝下了,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久久不散,这回右护法倒是好心的给了她一颗蜜饯。
吃了蜜饯的江熹微没有那么难受了,正打算再躺下休息,他却说:“坐好。”
她正一脸疑惑,就见他也掀上床而来,吓得她往床头一缩:“你干什么,乘人之危是要遭天谴的,你万万不可如此禽兽。”
“胡思乱想什么。”他忍了忍,还是说,“过来坐好,我帮你调息,顺便把你体内的浊气逼出来,这样对你的病有好处。”
听了他这话,江熹微却犹豫了,若是只是服药的话,倒是没什么,因为那些药物对她来说没什么用,但是若是要运功调理,万一把她自己服用的药物药性逼出来了,那她这病还要怎么装?
“这多麻烦,我看还是不用了吧,我都已经喝药了,我们还是等着药效发挥吧。”于是她赶紧推脱。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不配合的话……”言语未尽,但是谁都想得到后面肯定不是什么太好的结果。
这人又坑又坏,江熹微可是万万不敢再上他的当了,也不想听他后面的话到底是什么,赶紧过去坐好,被对着他,但是还是不忘做着最后的挣扎:“其实我觉得真的没这个必要,右护你的药那么好,你医术那么高,这药也许就有用了,我看不如我们还是唔……”
他明显是不想再听她叨叨了,运功而起直接用行动打断了她的言语,江熹微感受到他在替自己条理,于是也全神贯注起来,这个时候她也需要细细的小心些,免得他看出什么来。
到最后他收回手,江熹微缓缓睁开眼,当真觉得头脑都清醒了几分,看来他这办法确实是奏效的,简直可以说是立竿见影了。
不过这点她当然不能表现出来,于是立马身体一歪要往床上倒,正装着柔弱呢,忽然中途一只手把她给扶住了:“怎么样?”
现在这样她也不好反抗,只能虚弱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于是他下床去,把她扶着躺好,又给她把了脉,很是满意:“脉相比之前平稳了很多,待会再喝一剂药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然后他就一直站在床边,江熹微闭着眼想,要是自己这“病”真的好了,那她这些天不就白折腾了吗?
“你怎么还不走?”又等了一会,见人还在床边站着,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本书在手中翻看,明显是不打算走的样子。
“我守着你,若是又你身体有什么异常的话我能及时发现。”
江熹微无言以对,又过了一个时辰,他竟然真的让人再次端来一碗药让她喝。
“这么频繁的喝药,真的没事吗?”她端着药犹豫。
“喝吧,若是出了问题我负责。”
“我自然是相信右护医术的。”说着直接一口闷了。
许是喝得太急了,最后有些呛到了,就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他把碗接过去放好,没有注意到她趁着咳嗽的东西,悄悄把一颗要放到了口中。
本来已经缓解的病情,很快又加重了,她感受得到,但是没有出声,知道他再次来给她把脉的时候才发现她身上烫得吓人。
他当即双目就是一沉,眼底的神色很深,但是谁也看不透到底是什么,他就这样盯着江熹微。
已经再次被烧得迷迷糊糊的江熹微感觉自己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一团,但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定定的始终不离开,深得可怕。
“怎么了?”双目涣散的她这样问的时候,就显出几分无辜来了。
“你的病气加重了。”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于是显出几分冷意来,似乎还藏着几分无可奈何,“明明刚才退了热。”
他好像在生气,又好像只是在沉思,江熹微看不透他,只是他的眼让人觉得很深,混杂了太多的东西。
一时间没有言语,两人说都没有再说话,房间内显得安静得过分了,只有她的呼吸声十分的清晰。
热得头昏脑胀,让她想要闭上眼休息,以逃离这一切,但是刚闭上眼,正是恍惚半睡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唇动了动,淡淡没有说话。
“再这样下去,你的病是好不了的,受苦的只是你自己。”
“我想……”像是呓语,她没有睁眼,只是迷迷糊糊的,“你还是找个大师来给我驱邪吧,我肯定是中邪了。”
“好。”他终于没有再坚持,向他妥协了。
“右护果真是说话算话,多谢。”
于是他连夜就从外面找了一个所谓的大师到挟圣教来,趁着夜色开始布坛驱邪,又是撒雄黄粉又是到处系辟邪铃的,风一吹铃铛声叮叮当当一片,好像真的有恶鬼呼啸。
江熹微强撑着一身病骨下床而来,也走到了祭坛边上,看到右护法站在边上。
他也看到了她,盯着她病弱的脸,指尖轻轻勾住面前的一根红绳,上面有不少铃铛跟着叮当作响,哗啦啦的在夜间混成一片。
“这样,满意了吗?”
她走过去,没有要人扶着,所以脚步很慢,声音有些沙哑:“我这也是为了教内好,到时候大家都清净。”
“不过是些江湖骗子罢了,你倒是这么相信。”他抬头看着祭台上的大师,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面上带着一张十分夸张的凶兽面具,在上面张牙舞爪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倒是更像所谓的邪祟。
“不然不然。”她又咳嗽了两声,虚弱笑道,“有时候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不一定都是装神弄鬼,我们时常还是要心怀敬畏更好,毕竟你我都是凡人。”
明显右护法没有把她话当真,仍旧是不信的眼神,就这样抱臂在下面看着上面的人跳大神,江熹微也一起看着,就见他拿着一把桃木剑左右乱晃,完全不成剑法,装得倒是有模有样的。
等到大师施法完之后,终于放下了桃木剑,又拿出了一个风水罗盘走下来,他也不摘面具,就这样到了两人面前。
“如何?”右护法是不关心这些都,只有江熹微问。
“你们这里明显是风水不太好,又有妖邪趁机作乱,并且最近肯定发生很多不顺遂的事情,甚至还有血光之灾,再严重了恐生灾疫。”
他说得有模有样的,现在的江湖术士但凡到人府上驱邪都这样说的,这是经验之谈,家里要是没有什么怪事或者心中无鬼的人,谁闲的没事的请人驱邪?那肯定是有问题才做这些的。
而所谓阴邪无非就是风水和邪祟,这样说总是没错的,何况看江熹微那病怏怏的样子,说有病准是没错的。
这套路是惯用的,明显是十分合适的,反正现在听来是十分相符的,江熹微点点头,觉得他还算是有点职业基本素养。
“血光之灾已经应验了,那大师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