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出人头地》
李菲的舅舅姓吴,名字不说,只是家里排行老大,姑且称之为吴老大吧。
邓洁的一句这就对了让吴老大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邓洁说到:“老叔,带我去看看吧!”
这算是遇上门的生意,邓洁自然是少不得要走上一趟的。可这么一来出来办的事情就要暂时搁置了,好在刘兰对于吴老大家发生的事兴趣远远超过了去闲逛。
吴老大家里帮忙的街邻亲戚不少,邓洁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正忙着散烟的李菲父亲。
正对着邓洁的正堂里东西摆着一副黒木棺材。
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倒是李菲父亲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又是一通寒暄,不外乎是感谢与被感谢,这里不多提。
见到李菲父亲如此态度,吴老大心里没有来得轻松许多。
邓洁却径直走进堂屋里的棺材边上,看了片刻忽然回过头问道:“老叔,如果想彻底解决掉婶子的问题,需要你一个条件!”
吴老大愣了,以为邓洁这是要钱来了,半响才犹豫道:“不瞒小真人,我家里实在不算宽裕……”
邓洁知是吴老大会错了意,忙笑道:“不是,老叔,我帮您此事由心不由物,再说,也别真人真人的叫了,我与初初是朋友,别太生分了!”
吴老大更懵了,这不要钱的道士,是不是假道士啊?转眼一想,人家图自己什么呢?便点头道:“好!那小兄弟只管说什么条件,我吴老大肯定答应!”
“我要开婶子的棺!”邓洁似笑非笑,盯着吴老大道。
“开棺?这……”
邓洁的话终于还是被些操闲心的人听了去了,传到院子里,这下炸了锅了。
这样的场面邓洁不奇怪,盖棺定论是深入很多人心中的,一个人死了从盖上棺材那一刻起便意味着与此生有了了断,与生前的一切再无瓜葛。重新开棺无疑是对死者的不敬。
邓洁也不多说,只待吴老大做出反应。
吴老大还算是个念情的人,应着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硬是咬了咬牙,一脸郑重的问道:“这真能解决我女人的麻烦?”
“自然!”
“好,喜秀跟我苦了大半辈子,到了地下我咋能还让她受苦?”
有人道:“吴老大,这可不好,这年轻后生说开棺你就开,喜秀在下面不愿意了咋办?”
刘兰瞪着杏眼,想要辩驳,被邓洁拦下。
“诸位街临,死者为大这是正理,开棺不是小事,自然是要征得死者的同意的!”
“人都死了,你还能让人活过来问问不成?”有人起哄道。
邓洁却不言语,只是问吴老大要了三炷香,又要来死者的生辰八字写在黄纸上燃了黄纸,就着黄纸引了香,邓洁冲棺材鞠了一躬道:“吾乃道家弟子冷明七,姚李氏,你在下面受苦,今日开棺与否全看你意,东定西否,香火传意!”
说罢,那烟气竟袅袅升起在棺材东头环绕不散,看的一群人目瞪口呆。
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毕竟不是自家事。看到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众人不由惊奇出声。
邓洁却发话了,道:“属虎属猪属猴的退到大门外,我不让进来谁也不能进来!”
这时候,有人明白过来,这年轻后生看样子是个懂事的先生,吴老大陪着笑脸上前说了几句好话,到没人无理取闹,自觉地退出十几人。
邓洁又道:“三天内碰过女人的一样退出去,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管不着!”
人群里一阵哄笑,男人哗啦啦退走一片。
一切就绪,邓洁又让屋内的人稍稍退避,关紧了房门,邓洁才念了声叨扰了,才轻轻推开棺材盖子。
这开棺的事情还是得邓洁亲自去做,一来是怕死者沾染了亲人的生气,二来也是怕活人沾了死气。
因为天冷,所以尸体除了面色灰白,看起来只像是睡着了一般,邓洁拿出张符篆封在棺口,避免棺材里的死气影响到活人,才回头冲吴老大一家子道:“有红布吗,找一个晚辈裹住死者的双手!”
见吴老大一脸不理解,邓洁又补充道:“婶子生前是接生的,这婴儿来到世上经过得第一双手便是接生婆子的。婴儿初生,自然带着投胎前的阴秽之气,接生婆子一巴掌,婴儿便会哭嚎,同时也散去了这阴秽之气。不过接生婆子手上却少不得沾染上一些阴秽之气的。带着这样的阴秽之气到了下面是要承受剁手的惩罚的。用红布裹了,便能骗过下面的阴差了!”
听到邓洁的话,要打才急忙隔着窗户冲外面的喊,让人寻些红布过来。
外面的人速度倒是快,吴老大念叨着:“怪不得嘞,苦了喜秀了!”
拿着红布,吴老大让边上的一个年轻男人走上前来,应该是吴老大的儿子。那年轻人跪倒在棺材边上,拿着红布给自己的母亲裹上,裹着裹着,似乎是想起了母亲生前过往,不由悲从中来,泪珠子啪啪的往下掉。
邓洁猛然变色,拉住那年轻人喝到:“不许哭!你这么哭,你母亲听到了怎么舍得走?你母亲阳身已失,若因为你这一哭留恋世间,最后只能变成孤魂野鬼!”
吴老大一听也变了脸色,可是自家孩子这般模样又不忍责怪。
邓洁叹口气道:“你老母已去,须知人有一死,你老父还在世,若真有孝心,何不拿出这份心日后多多孝敬你家老父亲呢?”
年轻人听了擦干眼泪,点了点头,旁边的人见状也纷纷抹着眼角。
邓洁说罢,心中却叹了口气,自己的父母,自己又何尝在跟前尽过孝。
绑上了红布,邓洁才轻轻推上棺材,冲吴老大道:“无妨了!只是,今日是不能下葬的,明日是个吉日,老叔,你看着拿注意吧!”
吴老大拉着邓洁痛苦只是道谢,邓洁最怕的就是这阵仗。只得岔开话题道:“老叔,婶子头七过了吗?”
吴老大抹着泪,面上露出愧色:“今晚就是,之前喜秀托梦,我只当是在家里停的时间长了些,喜秀心生埋怨,咋就没想到……”
“等明日吧,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再去找我,初初是知道我的住处的!”说罢,邓洁拉过刘兰,看看天色,时间还早,这一趟出来的正事还没办呢。
照传统来讲,一个人死后要经历的过程是初丧、哭丧。做七、送葬、最后便是埋入黄土。古人传下来的规矩绝对不是没有讲究的。
第二天吴老大就拎着礼品,上门道了谢。说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做同样的梦。还有就是吴老大上门的主要目的是想让邓洁去主持这次白事。
这问题倒是不大,虽说不同的地方下葬风俗略有不同,可是只要避开了一些特别大的禁忌,就不会出太大的幺蛾子。
传统的丧葬习俗是死人在回灵之前,孝子孝妇要穿麻衣即孝衣,回灵之后,全家脱下麻衣,孝子改在右臂挂麻布手圈或乌布手圈,孝妇改在头上插白花,称为带孝。带孝期间,男女均穿素色衣服,不能穿红带绿,不宜嫁娶,逢有喜庆也不能办。
然后便是入殓,入棺前,由上一辈族亲陪同长子,这时候要痛哭走到河边,投钱于水中,顺着河流方向以瓶装水,叫“买水”。盛回之水作为最后一次供奉父母,以报养育之恩。入殓时,棺内要填满纸、手巾、扇等日常用品。此时,家属要围绕棺柩俯伏爬行一周,叫“爬棺”,以示告别。然后择时下钉,每下一钉,都要说一句吉利话。
由于各个民族所处的生存环境不同等原因,形成了很多不同的下葬风俗仪式。这种下葬的仪式反映了人们对灵魂的崇拜。汉家主要是实行土葬。墓地是死者的最终归宿,所以墓地的择是埋葬死者的头等大事。墓地要选在地势宽广,山清水秀的地方,找出生气凝结的吉穴,从而可以使死者安息地下,庇佑子孙。
同样,种下葬仪式是非常讲究和烦琐的。抬灵柩的人叫做“八仙“,挖好棺材洞穴叫做“打穴“。在打穴之前还要祭祀开山,孝子要烧香点烛行开山礼。有的地方要请地仙,还要画太岁,开山的时候要避开太岁的方向,不然就是“太岁头上动土“,丧家就会遭受到祸害。开山的时候要在做墓穴的地方前后打个木桩,然后让孝子在打木桩的范围内用锄头挖三下。接着八仙就过来做穴,做好之后再把太岁的画像烧掉。
还有祭祀墓穴,这在旧时是人们非常看重的。这时候往往会把一只公鸡杀死,用它的血来
奠。
公鸡不会马上就死去,而是在墓穴里反复扑腾,按照旧时的说法,公鸡死在墓穴里的哪个部位,哪个部位的子孙就会兴旺发达。
公鸡扑腾下来的鸡毛叫做“凤凰毛“,必须要拣掉。下葬之前还要由死者的儿子把用五谷杂粮编成的五谷囤放在墓穴里。囤口上面盖着一张小烙饼。在墓穴里还要放一个陶瓷罐,罐子上面放一盏豆油灯,叫做长明灯。
有的地方还在墓室上嵌一面铜镜,象征太阳。在古代的时候,有钱的人家要远离坟墓,射三支箭,然后马上后退。这样不敢靠近灵柩是因为担心压不住鬼邪,自己会遭殃。在灵柩放进墓穴的时候都必须放炮,说是为死者饯行去阴间。
而且按照旧时的规矩,下葬的时间也是要讲究的,必须是太阳落山灵柩也落土。落土的时候“八仙“(有的地方是四人抬棺,前面有提。)拽着棕绳徐徐放下,四平八稳之后,亲属们必须抓起泥土扔到灵柩上,这叫做“添土“。
灵柩下去之后,先要盖一层薄土,再把墓穴里扫出来的土撒在上面,之后要放上一只碗,叫做“衣饭碗“。这样做是为了以后迁坟的时候动作轻些,免得惊动亡灵,招来不幸。
民间的习俗认为,人死后的灵魂随时可能从坟墓里跑出来,跟着活人回家。所以下葬的人必须绕墓转三圈,在回家的路上也严禁回头探视。否则看见死者的灵魂在阴间的踪迹,对双方都是不利的。实际上这也是一种节哀的措施。不然的话死者的亲人不停地回头观望,总也不舍得离开,是很难劝说的。
埋葬之后人们必须要洗手,有的还要用酒来洗。这样是表示今后再也不死人,用来驱除晦气。接着丧家要谢吹鼓手和客人。之后还要举行辞灵仪式,祭拜死者的灵位。在有的地方辞灵之后,只要是亲属就要在一起吃饭,这叫做“抢遗饭“。在江浙一带有喝“长寿汤“,吃“长寿豆“的习俗。就是说,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去世之后,在出丧的那天丧家要准备一大桶肉骨头汤,就是“长寿汤“,一大盆煮得烂烂的黄灿灿的大豆,就是“长寿豆“。送丧的人回来都要喝一小碗长寿汤,随意吃一些长寿豆,意思就是“添福添寿“。
有的地方还把又香又糯的长寿豆分给邻里左右的小孩吃,说法是,吃了长寿豆,日后长又寿。
当然,这些东西说起来复杂,可是真正办起来的时候很多细节都是省去的,比如买水。随着时代的发展,很多东西都被省掉了。
在吴老大家办完事之后,之前还对邓洁有些质疑的街坊四邻再也没有意见,整个丧事邓洁办的一丝不苟,即使是其中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有的甚至当场吩咐子女,自己死后也要请这位来办。
这县城里又多了一个出名的邓洁先生。邓洁白事棺材铺的名头终于第一次真正的被人所知。
对于一直埋怨没生意的何二来说,这无非是一件好事。
外面的雪终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天气自然更冷了。邓洁回到自家铺子的时候,周小贤手里正捧着一个皮焦里嫩的烤红薯蹲在门口啃得正香。
刘兰坐在一边,又是捏肩膀又是倒水。邓洁乐了,笑骂道:“刘兰,不公平啊,我怎么就没见过你给哥哥捶肩膀啊!”
周小贤撇撇嘴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块黑乎乎的红薯皮,道:“得,老洁,我这可是用最新的燕舞牌收录机换来的,外加邓丽君三盒磁带!”
刘兰嘿嘿一笑,邓洁顺着坐到周小贤另一边,一脸好奇的道:“哎小贤,你给我说说大学是个啥样呢?跟咱上初中有啥不一样?”
周小贤愣了愣,嗯了半响才一拍手道:“这么给你说吧,就是一群有目标有理想的人凑到一块,学着一样的东西,想着不同的事儿,交着不同的人!”
邓洁一头雾水,问道:“那你呢?算是哪一类?”
周小贤诡谲一笑道:“有一次,班里唱歌!别人就唱《北国之春》、《小城故事》等歌曲,就我,来了首!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被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