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幼怡不失尴尬地跟着点头,心想,是严微的品味不错,毕竟这些点心都是她花了好大功夫jīng心挑选的,既要美味,又得适合哺rǔ期的新手妈妈——虽然那呆子自己不说,但瞒不过她的眼睛。
但点心哪里是重点?许幼怡gān脆开口直接问道:“九爷到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九爷掏出白色手帕擦了擦嘴,然后递给旁边的小弟,看向许幼怡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受人所托,保护你们。”
许幼怡脸色变了。就算她从来没有写过侦探小说,此刻所有的蛛丝马迹和种种线索串联起来,也足以指向一个结论:严微出事了。
“严微她人呢?”许幼怡几乎是脱口而出问道。
九爷轻笑:“你们两个果然是心意相通,不需我多费口舌。”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只怀表,看了看,说:“按照时间来看,现在大概已经收监了。”
许幼怡几乎是一跃而起,冲向门外。
九爷示意身边的小弟,那小弟心领神会,连忙出门去,引领许幼怡上了其中一辆别克车。
两辆车在街道上飞驰而去。
“自首?”许幼怡大叫,音量之大让她面前的姜斌皱了皱眉头,“这不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斌指了指旁边的桌子,那支黑色的Gewehr98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证物都在这里了。”他说,“今天早上警局一上班,她就来了。”
“我要见她。”许幼怡gān脆地说。
“按照规定是不合适的。”姜斌努力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人刚刚收监,马上要开始审讯,至少48小时以内都不允许家属见面……”
“家属不能见面,但律师可以。”九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后。
姜斌神色一凛,他对九爷可是相当熟悉,只是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没有律师资格证,不能证明她是律师……”
旁边的小弟已经把一张盖着公章的纸拍在他的桌面上,那上面的名称处赫然写着“许幼怡”三个字。
姜斌无奈地闭上了嘴,其实他也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许幼怡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九爷一眼,但此刻已经顾不上细究这些周到得有点过分的准备。
会客室里。九爷确实过于周到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叫来了一个奶妈,此时正替许幼怡抱着严莉莉。严莉莉倒依然睡得香甜,全然感受不到会客室里的空气里弥漫着的紧张气息。
许幼怡坐在透明隔板的一端,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襟。
她的脑中闪过了太多思想和情绪,但是那些疑惑、愤懑、委屈、质问在脑中的缠绕,都在严微出现的那一刻猛然消散了。她看着严微脚步蹒跚着从走廊另一端慢慢走过来——重刑犯不仅带着手铐,连脚镣都戴上了。当她在她面前坐下,隔着那有些模糊的隔板,她依然清晰看到了眼前那木头眼眶下的yīn影,显然是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别管她怎么尝试维持一副表面上无谓又装酷的神情和姿态,都无法掩饰身体与jīng神的双重疲惫。
许幼怡一瞬间完全忘记了那些本来要劈头盖脸释放出的问句,满脑子只剩下心疼,只想把那毛发蓬乱的脑袋,连同倔qiáng的神情拥在怀里,告诉她不要逞qiáng了,我来保护你。
但是她的手下意识伸出去时,触碰到的却是冰冷的隔板。
许幼怡看见严微抬起眼睛,神色锐利地扫视了旁边的九爷和奶妈一眼。许幼怡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严微的嘴角泛起一丝欣慰的微笑。她突然明白过来,显然那呆子对九爷的安排很满意。可恶,为什么她不先跟自己商量一下?
呆子看向自己的时候,脸上露出做错了事的表情,就像她每次打碎奶瓶时那样,但嘴上还在逞qiáng:“我没事。”
此时再问为什么已经没有必要,也得不到结果。许幼怡感到眼眶发热,只得抽回被隔板触痛的手,拼命按下心头涌动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我会请最好的律师。”
严微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无言。但眼神jiāo汇间,有很多事情已经再清晰不过。许幼怡咬着牙,但依然控制不住,眼泪在眼眶里逐渐充盈,终于转不动了,顺着脸颊慢慢地流了下来。
严微眉头皱了起来,许幼怡看见她伸出了手,但是没有用,她触不到她,只能在慢慢地,将手贴在了隔板上。许幼怡抹了一把眼泪,将自己的手也覆上去,隔着那层冰冷的隔板,与严微的手紧紧贴在一起。
严微像是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了一句话:“别哭,妆要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