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严莉莉“嗷”地叫了一声,然后冲出照相馆,融入在街上的庆祝人群,与他们一起疯狂地叫着、笑着、跳着、流泪着、狂欢着。

  严微看向许幼怡,发现对方已经泪眼涟涟,但嘴角却是上扬的。严微感到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便轻轻地握住许幼怡的手,站起身来,拉着她一起来到照相馆门外。

  cháo水般的人群从她们面前如流水一般涌向街道尽头。有几辆卡车在人流中缓慢行进,有人站在车上,挥舞着旗子,向空中撒下一张又一张写着“日本投降”报道的传单。有人在街边放起了鞭pào,噼里啪啦好不热闹,人们敲锣打鼓,载歌载舞,疯狂欢呼,泪流满面。

  就在漫天飞舞的传单和人们震耳欲聋的狂欢声音中,严微揽住许幼怡的腰,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上她的唇。对方先是一愣,然后更加猛烈地回应过来。

  二人就在这铺天盖地的狂热气氛中深深拥吻。

  终于结束了,战争结束了,苦难也结束了。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所有曾经为了胜利奋战过的人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历史将迈入新的篇章,她们的生活也将拥有新的开始。

  此后局势风云变幻,距离真正平稳安宁的日子还有四年。但对于许幼怡和严微来说,她们对于历史的责任已经尽到,余下的不过是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老刘后来又过来一次,并没有带来新的任务,而是抱来了一只小小蓝猫。他说好运气在延安过得很不错,繁衍生息,子嗣昌盛,这就是他的后代的后代其中一只,是只小公猫。严莉莉对这小小蓝猫爱不释手,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呵护着,都舍不得放下来。许幼怡谢过老刘,问严微:“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严微想了想,说:“是好运气的后代,那就叫做‘好希望’吧。”

  许幼怡拍手笑道:“好名字,我喜欢其中的寓意。”

  是新生活的希望,也是爱与幸福的希望。

  连严莉莉都竖起了大拇指:“真不错啊老严,这次名字起得还行。”

  一家四口便继续在上海生活。

  1947年,严莉莉已经长到十六岁,窜了个也变了声,成了一个挺拔帅气的大小伙子。他的容貌极像许幼怡,笑起来眉眼弯弯,不笑的时候则看起来敏锐机警,眼珠子时常滴溜溜灵活地转,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

  他与两个妈妈一起生活了四年,许幼怡本来想好好教他念书写字,希望他能走上知识分子的道路,谁知道这臭小子对读书毫无兴趣,整日跟在严微身边,缠着她问东问西比划拳脚,非要学怎么打架gān仗,把许幼怡气得要死。

  严微却很欣然,几乎是倾囊相授,把这位本来野性的叛逆少年治得服服帖帖。后来许幼怡看他们二人相处甚好,严莉莉也并不在别处调皮,也就随他们去了,只是放弃了自己对这小子原本的期望,难免有时唉声叹气牢骚几句。

  每到这种时候,严微就悄悄给严莉莉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赶紧上前捏肩捶背,再甜言蜜语几句,总能让许幼怡脸色缓和,十分受用,假装还在生气,但脸上全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你这油嘴滑舌,都是跟谁学的?”

  严莉莉指向严微:“都是老严教的!”

  严微一脸无辜:“乱讲什么?我又不爱说话。”

  许幼怡了然地看一眼严微,心里愉快地想,这家伙,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呆子了。

  但是这一年,老刘又来了,只不过他不是为了严微和许幼怡,而是为了严莉莉。

  “严莉莉想参军。”还是严微先找到许幼怡,开口跟她商量这事的。

  “不行!”许幼怡立马急了,“这也太危险了,你也是打过仗的人,你知道战争有多残酷,你怎么不劝劝他?”

  严微没有答话,而是拉着许幼怡的手,带她到了阳台,二人一齐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才开口说:“就是因为你我都曾经经历过那些深入敌后的日子,曾经在一线战斗过,所以才应该更理解他的理想与抱负。”

  许幼怡沉默一会,神色有所松动,但仍然一脸担忧:“但我还是担心他……他太小了,他还是个孩子。”

  严微笑道:“你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孤身一人在异乡求学,我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打过第一场仗了。放心吧,孩子总比我们想的更坚qiáng、更成熟。”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而且我教会了他很多本事,这小子现在有一脑袋的理论知识,虽然还缺乏实践经验,但我想我们的同志会照顾好他的。”

  许幼怡的眼眶红了,但口中却答应了:“好吧,那我们要跟他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严莉莉离开的那天,许幼怡在他面前没哭,只是红着眼眶,把他脖子上的围巾掖紧了一遍又一遍,不住地念叨:“北方冷,要穿好衣服。”严微站在她身边,非常贴心地揽住了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