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微将那些纸片信封收拾起来,放回铁盒子去。但鬼使神差地,她想了想,又把铁盒子里剩下没看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然后发现里面有一张很熟悉的照片——宋奇的照片。
她把照片翻过来,看见背后写着一行字:“我恨你”。
是阿芳的笔迹。
严微把那照片放回去,整理好盒子,默然无语。既然会好好地珍藏着宋奇的照片,却又在背后写下那样的言语,那么阿芳对于宋奇的感情,多多少少也就昭然若揭了。
也许两年前发生的一切,并非简简单单的见财起意,那么阿芳对于她严微曾经善意的冷血背叛,可能也并不是真的那样冷酷无情。
人世间的事情,大多并不能离开一个“情”字,而与情感相关的事情,总是复杂的、难分对错的。
不过现在探寻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呢?
如果是两年前的严微,她一定会热血涌上头顶,立刻冲去韩老板的地盘,把那位小吴姑娘bào力救出来,不惜任何代价。
不过两年以后,她也成长许多,知道有很多事情,单纯依靠武力解决,反而是最下乘的方法。
上谋之计,当然是去找九爷,如果他能够出面与韩老板jiāo涉,那么就算是卖他的面子,韩老板也一定会答应放人。
中谋之计,便是用钱买通。反正当初韩老板也是花钱把小吴买过去的,只要给够了钱,大部分人都会心动。
下谋之计,就是bào力救人。比较稳妥的方法,是找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悄悄地把人偷运出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算韩老板发现人不见了,也找不到做下这事的主谋。
对于此刻的严微来说,能够思考清楚局势并提出这三条不同的计策,已经是莫大的成长了。
不过当她与超子商量对策时候,超子断然否决:“这三条计谋都行不通。”
“为什么?!”严微感到很疑惑,也很受伤。
“首先,九爷与韩老板一向关系不好,他决不会开这个口,就算开了,对方也不会应允,反会落井下石。”超子很冷静地分析,“其次,我与你都绝对没有能付得起买回小吴价格的钱。”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最后,韩老板是张啸林最器重的手下之一,他的人马众多,府宅也是把守重重,想要把人从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劫出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严微紧蹙双眉,陷入思考。
第一条和第二条看来是绝无希望,但是第三条呢?在没有别的方法的前提下,只能寻求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个——就算机会再渺茫,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应该试一试。
于是她对超子说:“我们确实可以尝试偷偷去救她。”她看超子面露犹豫之色,便又说:“再严密的把守,一定有缺口。只要我们能够找到最薄弱的环节,就可以试上一试。”
“小吴是我的妹妹,我当然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代价。”超子似乎是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了,“但你本来不必……你知道,这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严微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
严微低下头,好像是轻轻地笑了一下,但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恢复了那种冷淡的表情。
“试一试吧。”她轻描淡写地说,“人总是要做一些不自量力但发自内心渴望的事。”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超子不懂原因,但他已经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经过几日的信息搜集、勘察、策划、演练,严微和超子悄然聚集起了一帮弟兄,做好了夜闯韩老板府宅、营救小吴的充足准备。
他们选择的“薄弱环节”,是半夜寅时,人的身体最疲惫的时候,也是夜晚守卫最松懈的时候。
小吴被韩老板买来以后,一直猛烈抵抗誓死不从,于是被关在内院二楼的一间房内,门窗都上了锁。
不过这难不倒严微他们。超子手下有个小偷出身的少年,这次也跟了来,不费chuī灰之力就悄然打开了门锁——这也是二人此前jīng心策划准备的结果。
但是机关、陈设之类的物件易于打探和准备,一个计划中最容易出问题的部分却是“人”——人是动态的、自主的,也是不好预测的。
这一次行动,差点就坏在韩家的巡逻人员身上。
本来严微超子一行人已经突破门锁,进了屋内,看见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小吴——超子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分别多年的妹妹。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小吴抬起来,超子立刻将她背在身上,于是距离大功告成仅差一步,众人便想顺着来路离开。
但好死不死,就在那个时刻,有一个机动巡逻人员刚好从附近经过,看见了油灯下的可疑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