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那人大喊一声,人已追过来,并且喊声引起院内四处灯光亮起,看来是惊醒了院内其他负责保卫的人。
严微心中暗叫不好,对超子低声说:“你带着她快走。”说完,人已飞出,冲着那喊叫的人去了。
那人看见严微冲过来,便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亮出来,直对严微。
这种小角色当然不在话下,严微一个闪身便绕到那人身后,死死地钳住了对方的脖颈,令他动弹不得。
她本来可以立刻用力,“咔嚓”一声扭断对方的脖子,但是就在那一瞬间,她还是犹豫了,没有下死手。
就是这瞬间的犹豫,让那人抓住机会,匕首向后胡乱一挥,在她的右臂上割出一道深深的刀伤。
严微吃痛,但下手却不再留情,猛然发力,那人胡乱挣扎几下,眼睛翻白,无力地瘫倒下去,没了呼吸。
严微把那人丢在地上,左手捂住右臂伤口,但血液还是一点一点滴了下来,落在了地面上。
未伤及筋骨的小伤对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但严微还是在内心感到一丝懊恼,为的是自己方才的犹豫与软弱。
罢了,如何把握住善良与世故之间的那个度,仍然是她严微需要钻研的课题。此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快点逃出去。
她快步向着原本定下的撤退路线跑去,很快追上了超子他们撤出的步伐。还好,所有人都在韩家主力人马到达之前顺利撤出去了。
超子把还在昏迷中的小吴安顿在自己家里,安排好手下人马,把他们全部送走,然后对留下来的严微真诚地说:“谢谢你。”
严微点点头:“救出来就好。”
但超子的表情变得严肃:“但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你刚刚说在韩家杀了一个人,是么?”
严微耸了耸肩:“他伤了我,我便手重了。”说着,给他看自己右臂上的伤口。
超子叹道:“只怕后续麻烦更多。本来是我一个人的事,却将你扯了进来,实在是抱歉。”
严微淡淡道:“本来就是我自己答应的。”
超子突然对着严微抱拳作了一揖,正色道:“大恩大德,绝不敢忘。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开口。”
严微笑笑,道:“好,我不会客气的。”
麻烦事很快就来了。韩老板重金买来的人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劫走,而且自己的人还被杀了一个,简直是奇耻大rǔ,气得他四处放话,要把这伙人抓住,报仇雪恨,决不轻饶。
唯一留下的线索就是有一个嫌犯被划伤手臂滴下了血,而这嫌疑很快就落到了严微的头上——她曾向钟小兰打听过小吴的身世,又在受伤当日去了一个小诊所包扎,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韩老板眼线众多,很快就打听到了这些。
于是韩老板找上门来,先找的宋奇,毕竟严微算是他的人。宋奇倒也狡猾,明面上死不承认——“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也不好把人jiāo出来。”宋奇两手一摊,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不过你们要是私下里采取什么手段,那我也管不着。”
这态度便十分明显了——明面上严微也算季云卿的门下,不可能直接jiāo人,那也太折损大老板的面子了。但若是私下寻仇,他宋奇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于是,在一个雨夜,严微被韩老板的一伙人堵在了巷子尽头。
那一夜严微其实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被打到奄奄一息的时候,还是有人如同天神降临,救了她一条小命。
那人当然就是佘爱珍。
如果没有遇到佘爱珍会怎么样呢?很多年后,严微依然会回忆起那一个雨夜的感受,那是一种无比真实的痛苦,也是一种终于释然的欣慰。
痛苦是□□上的,欣慰却是jīng神上的。
如果说受苦是难以避免的桎梏,那么磨难便是可以选择的修炼。
她严微所忍受的痛苦,并非毫无意义的苦耗。至少她还曾经救过一些人,帮助过一些人,也感动过一些人,不是么?
只要她的坚持与执着还有一点点意义,那么痛苦便无足挂齿。
如果这样的苦痛就是维持善意的代价,那么她严微愿意承受,顶得住,扛得起,无怨无悔。
在承受bào风骤雨般的拳脚时,她护住心口,护住那张超子送给她的小小照片。
那是她的光,也是她的信仰。
她终究还是被拯救了,但一个人若不是先拯救自己,又如何能被他人拯救呢?
正是因为有了心底的那一点点光,一个人才不至于迷失自我、放弃自我,才有被救的可能。
无间之苦,或永无止境,或陷于轮回。唯坚守自我,方可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