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子挠了挠头:“其实也不一定,我也就是试试……”
“我明天去查。”严微毫不客气地截断他的话,然后把那张照片看似随意地丢在桌子上,“你可以走了。”
超子知道严微是答应了,不由得喜形于色,笑道:“好,我就知道你靠谱。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直到超子走后,严微才捡起桌子上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两年了,她已经两年没有再见那张眉眼弯弯的笑脸。天知道她有多想念她,又是怎样不敢想念她。
她现在在哪里呢,是在南京,在欧洲,还是在重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呢?
她也像自己一样,正在忍受着面具下的伪装生活所带来的痛苦吗?也许她会比自己更擅长处理这样的局面吧,她一向是比自己要聪明的。那很好,只要她还好,就足够了。
还能再见到她吗?也许会的。不,一定会的。
无论忍受多大的痛苦,都一定要坚持下去。只有坚持下去,才有可能再见到那张盈盈的笑脸。
严微把那张照片贴在额头上,连同着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手心里。
如果是不了解她的人,看见她此时的模样,一定会以为,她哭了。
但是她没有。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眼眶红红,却比之前多了一分神采,一分坚定。
也许一个人的本真自我,只需要一点小小的触动,就会完全唤醒。
她毕竟还是严微。无论戴着什么样的面具,无论背负了多少难以言说的重担,在内心深处,她永远都是那个执拗而温暖的小姑娘。
第二天,严微就到老胡的地盘去查,果然查到了小吴的踪迹,然而得到的却不是好消息:小吴在数月之前,被卖给了一个小老板,那个小老板姓韩,是张啸林的人。
这样事情便棘手了,倘若是宋奇的人,也许还可商榷或利诱一番,只要他开口放人,便问题不大,毕竟还是自己人。
但张啸林和季云卿的关系却十分微妙。从理论上来说,季云卿是张啸林的伯乐,前者引荐后者入青帮,才有了张老板后来的叱咤风云。然而随着张啸林家业做大以后,渐渐有些飘了,自视甚高,也张扬跋扈起来,竟逐渐不把老头子放在眼里,自然让季云卿内心极不舒服。当然,这些倒还是小节,最重要的是,张啸林的生意越做越大,开始侵占老头子原本的地盘了,这便是犯了大忌。
总而言之,尽管两位大佬见面时还谈笑风生,但手下皆知二人暗地里剑拔弩张,所以常有些不痛不痒的小冲突。若是严微因为小吴的事情触动了这位张老板的利益,只怕惹祸上身事小,给人口实趁机落井下石,那么事就大了。
当严微坐在茶馆里,把这些告诉超子的时候,后者的脸色冷了下来。
“如果太为难,就算了,我自己再想办法。”超子说,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沮丧。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找借口拒绝。”严微淡淡地说,“是让你提醒九爷,做好应对风bào的准备。”
超子的表情看起来缓和了很多,然后他疑惑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严微道:“你不是还没确认小吴是不是你的妹妹么?第一步,当然是先确认。”
“但是她现在在那位韩老板的控制下……”
“没关系,我会先去找一位老熟人。”严微看向窗外,一边端起茶杯,嘬了一口。
超子点点头,看着她,突然笑了,有点戏谑地问:“你现在喝茶了?”
“嗯。”严微闷闷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她又补充一句:“不喝酒了。不要来找我。”
超子一愣,随即会心大笑。
严微却不理他,只默默地看向窗外,想着心事。
有些责任是必须要承担的,逃避或许可以享受暂时的轻松,但归根结底,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她严微身上不仅仅承载着深思一个人的执念,也肩负着上级赋予的任务。
有的人可以陷入沉沦,有的人可以自bào自弃,有的人可以走上邪道,但是她不可以。
不过也许她可以在极致的正义与邪恶之间找一个折中,用更聪明一点的办法应对当下的困境。
这是她必经的成长,也是必须承受的磨难。
无间地狱之苦,只能受者承担,无人可以替代。
第47章无间岁月(三)受苦无间
“罪器叉棒,鹰蛇láng犬,碓磨锯凿,剉斫镬汤,铁网铁绳,铁驴铁马,生革络首,热铁浇身,饥吞铁丸,渴饮铁汁,从年竟劫,数那由他,苦楚相连,更无间断,故称无间。”
——三曰,受苦无间。
严微穿过一条yīn暗幽深的过道,走向老胡场子的深处。她面无表情地经过莺莺燕燕的女人娇笑声和粗野的男声,对扑面而来的廉价脂粉气和男人汗臭味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终于,在一个幽暗的小房间里,她看见了钟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