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人类和暗夜精灵混为一谈,”江北冷淡地说,“我们通常不用这种方式解决重要的问题。”
“这和是人类还是暗夜精灵无关,”泰利娅摇了摇头,“你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女性,如果你能在床上让她满意,大问题就会变成小问题,如果你能让她癫狂,她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让你更卖力……”
“泰利娅,说点正经的吧,”江北打断了眼前脑回路不太正常的暗夜精灵,“或许索菲娅有着矛盾的人格,也可能她真的很痛苦,但除非她愿意做出另一种选择,我们就是敌人,如果你真想做些什么,就找到她,把这些话告诉她。”
“也就是说,索菲娅愿意回到你身边,你就原谅她?”泰利娅笑着问。
“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江北不置可否地说,但倾向于接受索菲娅的回心转意,这是迪菲亚兄弟会的关键人物,了解很多信息,能告诉他是谁躲在背后等着阴他,当然,前提是她愿意做出这种选择。
然而,抛开这些利益上的因素,江北无法否认一点,他没办法像对待一般的敌人那样对待索菲娅,她的经历和人格在让他感兴趣,这也是第一个让他蒙在鼓里而一无所觉的人,有些小小的不甘,这是种难以言述的感觉。
“别不好意思承认,你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什么么,前一秒还吵得不可开交,下一秒他们就啃在一起了,”泰利娅笑了笑,“我会去找索菲娅,但不是现在,她还让我提醒你,你有可能会成为迪菲亚兄弟会要解决的重要目标,因为你不会再被他们利用了,这个组织笼络了一批很出色的人才,我能找到你,他们也一样能找到你,如果他们想找你的话,所以你需要一些保护。”
江北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留下来保护我吧?”
泰利娅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站起来,像来到自己家一样坐到了床上,笑道:“我睡床,你随意。”
“我一直以为暗夜精灵睡在树杈上,”江北不觉得泰利娅留下来是个好主意,“军情七处的人随时可能过来,他们看到你在这里,会很尴尬,因为他们觉得这里是个很隐秘的地方。”
“我觉得他们今晚应该不会来,”泰利娅笑了笑,顺势在床上躺了下来,“相比树杈,我还是更喜欢床,明天我再去亲近大自然。”
“但愿吧。”江北拿泰利娅就像拿艾伦一样没办法,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
一个偌大的洞穴,一条很宽的暗河从洞穴中穿过,发出“哗哗”的水流声,暗河岸边停泊着一艘断了主桅的三层战船,船身上有许多破洞,像是被炮弹轰出来的,光线从船舱的窗口里透出来,照射着流动的河水,又晃悠悠地反射到洞壁上,使洞穴显得有些虚晃。
战船顶部的指挥舱被布置成会客室的模样,船舱顶部有个很大的破洞,能看到黑暗的洞顶,一根粗木做成的柱子支撑着舱顶的横梁,防止船舱塌下来。
“计划失败了,”索菲娅身穿一件黑色紧身衣,就站在船舱中央,低着头说,“他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不仅没上当,还联合军情七处把我们大部分布局点查了出来,我的身份也暴露了。”
船舱一头,背对索菲娅,站着一道身穿灰色皮铠的身影,光头,身量不高,缺失了一条手臂,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知道了。”
“德莱希尔叔叔,”索菲娅的头扎得更低,“我很抱歉。”
“索菲娅,你能平安回来已经很好,”身影转过身,是个中年人,脸上伤痕纵横,一只眼睛瞎了,戴着一个黑皮眼罩,另一只眼睛很明亮,但目光沉郁,仿佛即将喷薄的火山,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可惜的是那些布局点,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没想到一下回到了起点。”
索菲娅垂头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德莱希尔先生,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钢拳先生也站在船舱里,魁梧的身躯弯下去,眼前的中年人名叫德莱希尔·兹诺特,人称“独狼”,凡妮莎失败后,迪菲亚兄弟会的实际领导者,也是埃德温·范克里夫的遗志的最坚定的继承者,性格有些严苛,“我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能识破我们的计划,还来不及做什么,军情七处已经查了下来……”
“不必再说了,没人希望这样,”德莱希尔摆手打断了钢拳先生,独眼审视着索菲娅,“只有一点我不能理解,索菲娅,按照我们的计划,你的作用是接近他,确保他能坠入陷阱,你就在他身边,应该知道他的想法,为什么我们还会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他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诱惑的人,”索菲娅仿佛犯了错的孩子,头扎得更低了,咬着嘴唇说,“是我大意了。”
“德莱希尔先生,他确实很聪明,”钢拳先生说,“我刚提出让他帮助制作阿尔萨斯之泪,他就准备切断和我们的联系,计划不得不提前发动,留给索菲娅小姐的时间并不多,她已经很尽力了。”
“是这样么?”德莱希尔看着索菲娅问,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我不觉得你有多尽力,索菲娅,是我培养了你,也最了解你,没有男人能抵挡你的诱惑,除非你有所保留,或者被什么因素影响了。”
他没给索菲娅申辩的机会,又转开头,去看身处的船舱,“当年,就是在这条船上,那些人冲进来杀掉你父亲范克里夫先生,还割下了他的头颅,你姐姐躲起来逃走了,但你那时还太小,哭起来被他们发现了,是我以一条手臂为代价,抱着你跳进河里才逃了出去。”
“德莱希尔叔叔,我一直很感激你。”索菲娅轻声说。
“我把你养大,还培养成一个顶级刺客,不是为了获得你的感激,而是为了让你讨回范克里夫先生未能讨回来的公平和正义,那才是我、你、我们所有人最需要的东西!”
德莱希尔的声音高昂起来,独眼中闪着锐利的光泽,神情显得有几分偏执和狂热。
“那些肮脏如鼹鼠的败类侵吞了石匠工会的报偿,还把我们的父辈驱逐出暴风城,他们剥夺了我们的一切,把我们定义为罪人,到处剿杀我们!
包括我在内,那么多人选择追随你父亲,现在又有那么多人选择追随你,他们许多人都死了,更多的在走向死亡,但没一个人后悔,就是为了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他顿了顿,语气又缓和了些,“索菲娅,你更像你的母亲,性格失于柔弱,但你的生命并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这个集体,属于迪菲亚兄弟会,因为没人比你更适合肩负起范克里夫先生的使命,这也是你的宿命。”
“我明白的。”索菲娅低着头,声音很轻。
“你明白就好,”德莱希尔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当年我全家人都死在暴风城的士兵手中,是范克里夫先生收留了我,他培养了我,给予了我新生,我永远感激他,他的使命就是我的使命,他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
索菲娅,我经常训斥你,是不想你辜负人们的期望,不想你像你姐姐凡妮莎那样,让范克里夫先生和我们的人失望,我希望你能理解这种爱。”
“我知道的。”索菲娅又轻声说,与此同时,双眸深处浮现了一层阴影,仿佛厚重的无法消祛的斑块,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