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中,江北正在和一条巨大的海鱼拼搏,不过不是在避免被这条鱼吃掉,而是在防止被这条鱼吐出来。
汪洋大海中,他一副骨头架子再能开挂,肯定也会光荣沉底儿,傍上一条鱼还有机会靠近陆地,虽然很渺茫,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一番挣扎后,江北以虚弱的力量,在极度有限的空间里,成功把自己的肋茬骨卡进了鱼口细密的牙齿,一整条手臂也掏进鱼嘴,暂时挂在了那里。
海鱼如果能说话,肯定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它遇到了鱼生中最倒胃口的猎物,没肉,全是骨头,还咬不动。
最要命的是不像别的猎物那样见到它就逃,而是拼命往它嘴里钻,吐都吐不掉。
它游一阵就甩几下头,想把这个猎物甩出去,但始终做不到,只能听天由命。
江北也只能听天由命,挣扎时他搞乱了方向,周围一团漆黑,连是在上浮还是在下沉都不清楚。
两个不期而遇的生命就这样联系在一起,在深海中为各自的命运而抗争。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鱼似乎适应了江北的存在,挣扎的次数渐渐变少,江北却越来越心焦,他不知道时间,感觉上可能已经在海里呆了两三天,这条鱼始终在海里四处游弋,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陆地。
然而当江北决定离开这条鱼,想办法再换个乘具时,这条鱼忽然不再漫无目的地乱游,而是朝着一个方向一股劲儿地游去。
江北感觉出鱼好像在上浮,不久,他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周围有了些光亮,而且越来越亮,忽然大鱼“哗”的一声跳出了水面。
是白天,阳光锐烈,江北惊鸿一瞥,看到一座绿意葱茏的海岛就在附近,还有不少大鱼在海面上跳跃,向海岛游去。
大鱼潜入水中游了片刻,又“哗”的一声跳了起来,多了江北这个负累,它跳得不如往日欢悦,落回水中后,懊恼地甩动着鱼头。
陆地近在眼前,江北竭尽可能留在大鱼口中,期盼它把自己带过去。但力量严重缺失,最终还是被甩脱了,沉到起伏不平的海床上。大鱼欢快地在水中转了两圈,甩动鱼尾迅速游远了。
江北忍着强烈的虚弱感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向小岛的方向走去,他艰难地跋涉了许久,海水渐渐变浅,忽然,头露出了水面。
海岛就在咫尺,前方是片金色的沙滩,沙滩上有些简陋的草棚,一些黄色和绿色的生物正在沙滩上奔跑,“啊啦啦”的声音隐隐传来。
这些生物长着鱼头鱼身,但又有两条手臂和两条腿,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喜感。
恍然间,江北明白自己来到了哪里,那座位于了望海岛和耳语海岸中央的鱼人岛。
据他了解,鱼人并不友善,但他现在无处可去,在沙滩上找到一个没有草棚和鱼人的角落,顶着波浪的推挤,挣扎着向那边走去,同时观察了一下这座海岛。
相比远望时,海岛的规模看起来要大很多,地势雄峻,除了他面前这片沙滩,其余地方都是悬崖,山中树木葱葱,不少飞鸟在上空盘旋。
他还看到不少大鱼凑在悬崖旁的一个大水湾里跳跃,悬崖下方有几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山洞外是片礁石,上面也有鱼人在活动,好像在喂养这些鱼。
江北边看边走,海水渐渐退到了他的腰部,小克米从骨架里钻出来,振动双翅抖落海水,爬到江北肩头,晃着触角四处嗅探,似乎在找食物。
“再等一下就有饭吃了。”江北虚弱地笑了笑,海水的浮力有所降低,脚下也成了松软的细沙,波浪来回推涌,他走的越来越艰难,但咬紧牙关,一步接着一步,终于来到沙滩上,扑倒在那里。
江北趴在沙子里休息了片刻,挣扎着向前爬去,想赶在被鱼人发现之前,躲进岛上的密林,但就在这时,“啊啦啦”的声音响起来。
江北转过头,看到一个拿着骨叉的鱼人正朝这边跑过来,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他极度虚弱,无力逃走,索性趴在那里不动了。
须臾,鱼人跑到了江北身前,围着他转了两圈,然后用骨叉把江北翻了过来,抬起骨叉在他的骨架上用力戳了几下,发出“咔咔”的脆响,小克米似乎受到惊吓,又钻回了江北的胸口里。
江北无力反抗,无动于衷地躺在那里,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这个奇异的生物。
鱼人长着两颗圆形的眼睛,很像蜥蜴,有层可以左右开合的肉膜,眼睛下方是两个细小的鼻孔,一张血盆大口,牙齿参差不齐。
五短身材,只有三尺来高,手臂和腿很细,手指和脚趾之间有肉蹼,身上布满鳞片,反射着阳光,鱼头和鱼背长着许多长长的肉柱,支棱起来,不停颤动。
以他现在的情况,不好意思笑话鱼人丑,但这只鱼人是真的有够丑。
鱼人挺着骨叉又戳了一阵江北,但始终杀不掉这个“骨感”的生物,骨叉的尖端反而被崩断了,它“啊啦啦”地叫起来,似乎在招呼同伴,须臾,四只拿着骨叉的鱼人“啊啦啦”叫着跑了过来。
江北无力逃脱,索性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任凭几只鱼人处置。
五只鱼人边“啊啦啦”地交流,边用骨叉戳江北,想把这个闯入者杀掉,但始终做不到,又“啊啦啦”地交流了几句,一只鱼人把骨叉戳进江北的肋骨,拖着他向沙滩上那片简陋不堪的草棚走去。
靠近草棚时,江北引起了不少鱼人的注意,在一片“啊啦啦”的噪音中,这些鱼人纷纷围过来,观看这个只有骨头的奇怪“生物”。
江北也在观察这些鱼人,大部分鱼人手里都没有骨叉,说明职责有分工,这是社会存在的迹象,他还看到了几只鱼人宝宝。
相比成年鱼人,鱼人宝宝要可爱得多,鱼头圆圆的,顶在细弱的身体上,眼睛呈纯黑色,又圆又大,虹膜上蒙着一层水汽,牙齿也没那么尖锐,看起来萌态可掬。
拖着江北的鱼人赶开围观的鱼人,把江北拖到了一座诺大的草棚前,“啊啦啦”地叫了几声。
草棚四面透风,江北看到里面有只褐色的鱼人,相比其他鱼人,它的体型要大得多,肩背向后有一圈角状的鱼鳍,脖子上挂着一串用贝壳穿的项链,上面坠着一颗闪闪发亮的黑珍珠。
它的眼睛半眯着,鳞片也没有其他鱼人明亮,看起来有些老态,应该是这群鱼人的首领。
褐色鱼人看到江北,抓起一根木棍,走出了草棚,对其他鱼人“啊啦啦”地叫了几声,用木棍“咚咚”敲了敲江北的头,又“啊啦啦”地叫了几声,好像在询问什么。
把江北带回来的鱼人也“啊啦啦”的叫着,似乎在诉说发现他的经过。
对江北来说,鱼人的语言就是一些难听的噪音,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他虚弱得连站起来都吃力,更别提战斗,只能听天由命地躺在那里,等待这些鱼人的处置。
就在这时,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向褐色鱼人看去,发现它的鳞片有些脱落了下来,露出的皮肤上蒙着一层油脓,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了一下,油脓呈现黑色,飘散出一些细如尘埃的黑色微粒。
是病菌!江北像野兽嗅到了鲜血的气息,精神猛地一振。